第98章 生日宴會
- 夢里花開千秋盡
- 皎月清羽
- 5649字
- 2022-07-10 20:30:42
三天后清晨
“姐姐!你在哪!”顧月瑢站在寢宮門外,咬著唇掃視著周圍,不知道柳馨雪到底跑道那里去了。半晌,她認命的垂下頭,捏著手中的毛毽子,“罷了,我還是自己玩兒吧,姐姐最近應該很忙。”
顧月瑢果然是很會玩兒毛毽,她碧青色的衣擺隨著夏季清晨微涼的風輕輕飄蕩,頭上的珠花流蘇隨著她旋轉的動作擺動著,三千墨發散在身后,靈麗動人。
她玩兒的興起,卻一個不小心,毛毽直飛上院中的那棵桂花樹。盯著掛在樹上的毛毽,顧月瑢杏眼眨了眨,呼出一口濁氣,挽起衣袖,幾下便爬了上去。當她伸手去夠那只毛毽的時候,腳下一個不穩,便直直的從樹上栽了下去。
“啊!”
天邊一道紫光掠過,接住顧月瑢急速下墜的身子。她慌忙回頭,便撞進一雙邪魅的鳳眼中。二人翩然落地,那紫衣男子伸出手,剛好接住那只顧月瑢要的毛毽。
“還給你,以后當心些。”低沉有磁性的聲音好聽到讓人難以抑制的沉醉其中。
顧月瑢從他懷中退出來,接過他手中的毛毽,一瞬間,她的眼中只有他。
那一身紫衣如天光乍破開天辟地而來,衣裳滾著金邊,上繡銀絲祥云,身影頎長遺世獨立。男子墨發半散,兩鬢的碎發隨風飄揚,紫玉冠束于頭頂,日光映照之下流光溢彩。眉峰有些鋒利,眉尾卻彎彎的。狹長的鳳眼中一雙墨瞳悠遠深邃,其中藏著一絲冷漠,又像是諷刺,讓人看不真切。瓊鼻英挺,淡色的薄唇淺淺勾起。翩翩公子竟有比女子更美的容貌,膚如凝脂白的透明。尤其是他的聲音,只一聲便可直擊人心,如那甘醇美酒,單是酒香就令人沉醉,不愿醒來。
見著顧月瑢愣愣的說不出話,樓高夜輕聲一笑,笑容半分不屑半分諷刺,“呵……我來這找柳馨雪?”
“你是……樓高夜?”顧月瑢盯著他看了半天才恍然想起姐姐跟他說過的那個人,可是這形象也太……
她知道的耀影國三皇子樓高夜為人涼薄性格陰沉令人捉摸不透,可今天一見,他雖笑容不深,可卻出手救了她,實在是打破了她原本對他的認知。心中不由自主的,竟對眼前的男子生了幾分好感。
“你認識我?”樓高夜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語氣中的笑意讓顧月瑢有些惶恐。
“說不上認識,只是聽說過,今天得見耀影三皇子真容,實乃月瑢的福氣。”顧月瑢輕笑,大方的行了禮,“多謝三皇子相救。”
“別叫我三皇子,”樓高夜嗤笑一聲,諷刺道,“如果可能,我希望永遠都不要再跟那個地方有任何的牽扯。”
“那我應該如何稱呼?”
顧月瑢似乎有些費解的抿了抿唇,卻聽樓高夜道,“名字。”轉而便問,“柳馨雪在哪?”
“姐姐?她可能是在……后院?”顧月瑢搖搖頭,“今早我也沒見到她。”
“你是?”樓高夜長眉一挑,睨了她一眼,問道。
顧月瑢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個人,才想起來問她是誰?
“我是顧月瑢。”她笑道。
“月瑢,這是誰啊?”此時,柳馨雪果真從后院走過來,見到顧月瑢身邊的男子,愣了一瞬。
紫衣男子長了一張鵝蛋臉,輪廓線流暢,能將柔美和英氣完美的結合在一起,實在是上天眷顧。
“姐姐,你不認識小夜兒?”顧月瑢瞪圓了眼,問道。
旁邊的樓高夜也瞪圓了眼,難以置信的轉頭看向身邊的顧月瑢。小……小夜兒?怎么說他也是身份高貴的人,就算是質子,但這樣的一個稱呼未免太草率了吧。他讓她隨意,她便當真隨意成這個樣子?況且,這個女子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他活了二十二年,怎么也擔不上一個小字……
“小夜兒?”柳馨雪腦中轉了數圈,恍然大悟,輕笑出聲,“三皇子倒是守信,是著急拿回玉佩嗎?”
樓高夜薄唇微挑,笑容帶著幾分諷刺。急著拿回玉佩?他若是有心拿回還需要現身到這走一趟?只需要動動手指便可以做到。他不過是覺得這個女子很特別,才來看看而已。
二十二年生活在黑暗中,她無意之中帶給他一絲溫暖的光亮,他想抓住……盡管前路未知,他還是想試一試。
“姐姐,小夜兒不喜歡別人叫他三皇子。”顧月瑢掃了樓高夜一眼,對柳馨雪笑道。她當然感覺到了樓高夜那道不可思議的目光,雖然是第一次見,雖然知道他可能很危險,但是他救了她,所以她還是喜歡這樣叫他。
“你倒是跟別人熟悉的快。”柳馨雪輕斥她一聲,笑道,“那……樓大哥,你今天的藥我配好了,這就給你。”
“多謝。”樓高夜垂眼輕笑,這一笑,正巧被身邊的顧月瑢看進眼中。她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忽然莫名的很心疼,眼眶微酸。
然而樓高夜沒有看見顧月瑢的神色,他只是跟著柳馨雪進了東殿,連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此后的一個月,樓高夜真的每三天便會來一次,一月下來,他體內的毒也解的差不多了。這期間,柳馨雪和顧月瑢也了解到他體內毒藥的來歷。
如今天下分三國,漠盧、耀影、夜闌。夜闌國與漠盧國向來交好,十年前,夜闌先帝與漠盧國君聯合攻打耀影國,耀影國元氣大損,險些滅國。漠盧國強,夜闌稍弱,為了防止耀影國再次發難,夜闌便要求耀影國君將皇子送來作質才能停止攻城。
樓高夜便是那個不幸的皇子。他母妃出身不高,僅僅是一位不得寵的婕妤,而且去世的早。他獨自在深宮無依無靠,便被選作質子,送來了夜闌國。至于這毒藥,是夜闌宮的宮人看他當年年幼,便想毒死他,又怕死的太快令人起疑,就每日在他的飯食中下了慢性毒藥。等他身體有反應的時候,已經十七歲了。某一天夜深人靜,他殺了給他下毒的宮人,悄悄埋進了冷宮的一棵樹下。只是這毒依舊留在他體內,時不時的發作一次。
至于那究竟是什么毒藥,他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發作起來十分痛苦,想毀滅一切。他不知道怎么解,就這樣過了五年,直到遇見了柳馨雪……
其實樓高夜就住在冷宮旁邊的一個別院中,離霽云宮非常近,所以柳馨雪才可以遇見他。
樓高夜解完了毒,卻保留了每三天來霽云宮一次的習慣。三人一起相談甚歡,日子一天一天安穩的過著。終于到了太后生日宴這一天。
——————————————
九月十二清晨
“姐姐,”顧月瑢從床上坐起身,看著在床邊洗漱的柳馨雪,問道,“今天是齊太后生辰,為什么都沒有人來告知咱們一下呢?兩個月了,咱們一次都沒有見過陛下,難道是不打算見咱們了?”
“怎么了?”柳馨雪微微一笑,用布巾擦了擦臉,看向她道,“你很想見陛下?”
“沒有,我只是覺得,陛下太后貴妃有什么決定至少應該言語一聲。這樣把咱們晾在這霽云宮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別想那么多了,在這兒也沒什么不好的。”柳馨雪將衣裳遞給顧月瑢,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這樣安穩的日子,多一天便是賺一天。”
“不是這樣啊我的傻姐姐。”顧月瑢穿好衣裳站起身,坐在妝鏡前梳著頭發,“今天太后在御花園舉行生辰宴會,卻沒人來通知我們。若不是陛下授意,便是有人想陷害我們。若是將責任將我們身上一推,再扣上一頂大不敬的帽子,到時候,我們的小命就難保了。”
“月瑢說得對,”門外,樓高夜突然出現,一身紫衣華貴,疾步而來,“不過齊夢書身邊的宮女已經朝霽云宮來了,是來請你們去參加生辰宴的。至于為什么今天才來我不知道。”
“小夜兒!”顧月瑢透過銅鏡看見樓高夜,揚唇一笑。
柳馨雪月眸看向樓高夜,問道,“樓大哥?你怎么來了?”
“我?”樓高夜鳳目掃向門外,依舊是帶著不屑的輕笑,“來讓你們早做準備,等到齊夢書的人來了你們再準備就來不及了。”
“果然是這樣,倒真像月瑢說的那樣。”柳馨雪輕輕笑了笑,“幸得我們早有準備。”
“謝謝小夜兒特意跑來一趟。”顧月瑢杏眼定定的看著樓高夜,眼中忽然有一種別樣的情愫涌動。
“呵……”樓高夜耳朵動了動,道,“來人了,我先走了。”說完,紫影一閃便不見了。
“小夜兒他……到底有多深藏不露……”顧月瑢咬著紅唇喃喃道,“姐姐,我們快些。”
一刻鐘后,一個大宮女后面帶著四個小宮女來到了霽云宮東殿門口,高聲道,“貴妃娘娘有令!”
柳馨雪和顧月瑢相視一笑,走出了寢宮,面對大宮女行了禮,“這位姐姐,貴妃娘娘有什么令?”
那宮女道:“太后壽宴將在御花園舉行,請二位小主前去參加,時間緊迫,請二位帶好壽禮即刻跟奴婢走吧。”語氣高傲冷漠,仿佛等著看她們的笑話一樣。
柳馨雪抿了抿唇,輕聲開口,道,“這位姐姐,我姐妹二人已經準備好了,這就隨你們去吧。”
那宮女明顯愣了一下,卻還是道,“好,那二位小主請隨奴婢來。”
大宮女帶著柳馨雪和顧月瑢一路來到御花園。假山林立,秋菊綻放,大片大片的花叢令顧月瑢移不開眼。
“姐姐,我從沒見過這樣多種類的秋菊。”顧月瑢欣賞著各種各樣的花,竟有滿目柔情,比園中的風景更明媚。
“這些大都是稀罕的品種,你沒見過也很正常啊。”柳馨雪輕笑,拉回了想要往遠處跑的顧月瑢,“好啦,你實在覺得新奇,我們明天再來看,今天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好,那說好了,姐姐你明天陪我來。”顧月瑢拍了拍手,便老老實實的跟在了柳馨雪身邊。
到了擺宴處,齊太后坐于主位,蕭煥陽與蕭逸寒分坐左右兩側。左下首為齊夢書與藍家二姐妹;右下首為蘇雨萱與冷凝霜。
蕭煥陽一身銀色錦袍,上用金線繡著五爪蟠龍,眉眼飛揚,張揚又不失內斂。璟王蕭逸寒一身玄色長袍,雖然年齡還小,但可見長大之后定是一位英俊王爺。
貴妃齊夢書一身粉色宮裝,清麗可人,朱唇微揚,一派溫婉,乃女子之典范;賢妃蘇雨萱依然少言寡語,垂著美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藍家二姐妹服飾妝容都無甚差別,只是藍素柔眼神有些躲閃,看著便是生性懦弱的人;藍素柔面上依舊一派刁鉆刻薄,卻又不敢造次;婕妤冷凝霜面無表情,眸如無波古井,冰涼冷漠,令人無端心中發寒。
大宮女便二人在原地等候,自己帶著四個小宮女回去復命,“陛下,太后娘娘,璟王殿下,柳采女和顧采女到了。”
“請她們過來吧。”齊太后唇角微揚,一雙桃花美眸中帶著歲月沉淀下的云淡風輕和洞察一切的英明睿智,雍容大氣。雖青春不再但依然可見當年是位絕色美人。
二人走進眾人視線的時候,在場的人著實被驚艷了一瞬。
柳馨雪眸如明月皎潔無瑕,清秀的臉含著一絲柔美的笑意,如三月春風暖人心。淺藍色素羅衣裙,裙袂輕飄,更顯淡然。
顧月瑢一身天青碧紋竹長裙,隨性灑脫不拘小節。杏眼明媚如秋日艷陽,容貌絕美不輸于在場任何一位佳人。
“參見陛下,太后娘娘,璟王殿下。”二人躬身行禮。
蕭煥陽看向柳馨雪,忽然有些好奇她看見自己之后是什么反應,威嚴開口,聲音凜冽,“平身吧。”
看著二人站起身,齊太后說道,“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二人抬起頭,當柳馨雪看到齊太后身邊那個銀袍男子的時候,月眸中滿是不可置信。他……不是那個……
齊太后看了看柳馨雪,滿意地點點頭,道,“嗯,雖然容貌平淡了一些,但氣質還是不錯的。”又看了看顧月瑢,對蕭煥陽道,“這女子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眉清目明,哀家看著也是極好的。夢書的眼光不錯。”
“謝太后。”齊夢書輕笑道。
蕭逸寒也看見了柳馨雪,桃花眼中染上笑意,看向蕭煥陽,“皇兄,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蕭煥陽薄唇微揚,看著下面的二人道,“入席吧。”
“是,陛下。”顧月瑢應下,卻見柳馨雪站在原地沒動,她對她道,“姐姐,你怎么了?”
“啊?”柳馨雪回過神,垂下月眸,跟著顧月瑢坐在了座位上,沒說什么。她明白了……原來他就是當今夜闌國的國君,蕭煥陽。他想要靈狐,治的是太后的頭痛之癥。柳馨雪摸了摸手中的壽禮,這也算歪打正著了吧……
宴會開始,眾人獻禮,蕭煥陽兄弟以及齊夢書帶領著四位嬪妃都為齊太后準備了壽禮,直到他們將目光轉向柳馨雪和顧月瑢。
“柳丫頭,顧丫頭,你們有沒有為哀家準備壽禮啊?”齊太后似乎很滿意這兩個新來的女孩,連稱呼都親切了不少。
二人卻沒有馬上回答,倒是藍素欣沉不住氣,終于發難,“怕是二位妹妹根本不知道今天是太后娘娘的生辰宴,哪會準備什么禮物?”
“素欣……”藍素柔慌忙捂住她的嘴,悄聲道,“亂說什么,不想活了是不是……”
柳馨雪和顧月瑢對視一眼,顧月瑢道,“回太后,我姐妹二人初來乍到,不懂什么規矩。為太后準備了一份禮物,還望不要嫌棄。”
“呈給哀家看看。”齊太后顯然很欣慰,道。
柳馨雪壓下心中的情緒站起身,拿出一個半尺見方的盒子,來到齊太后面前,將盒子打開,道,“太后娘娘,民女……為您制了一種熏香。”
“哦?”齊太后笑道,“這熏香有什么效用呢?”
“這熏香……”柳馨雪想起靈兒,心中涌出無限的愧疚,“聽聞太后您有頭痛頑疾,民女便用靈狐之心為藥引,加了輔助藥材及各種香料制成了這熏香。不必喝任何湯藥,只需要每日點此熏香,用上七日,便可頑疾全消。”
“真的這樣神奇?”璟王蕭逸寒有些驚訝,盯著柳馨雪的臉,說著便要伸手去碰。
柳馨雪便將盒子放在了蕭逸寒的手掌中,道,“根據古籍記載,這熏香,當有此奇效。太后娘娘一試便知。”
“只七日便可病癥全消?”齊太后同樣有些不敢相信,“若真如此,哀家一定好好的封賞你。”
蕭煥陽卻眉心緊皺,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齊夢書見蕭煥陽半晌沒說話,便道,“陛下,柳妹妹這樣玲瓏的心,應當好好封賞才是啊。”
蕭煥陽回過神,飛揚的眼定定的看著柳馨雪。柳馨雪月眸對上他的眼,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便移開了目光,低下了頭。
“那靈狐,不是你寧愿跟朕作對都不肯交出來的嗎?”蕭煥陽沉聲開口,有些不解,“如今,還是取了它的心?”
柳馨雪后退幾步,紅著眼看向蕭煥陽,又垂下眼眸,輕輕搖了搖頭。坐在位子上的顧月瑢自然知道柳馨雪看見她取了那顆靈狐心時,在房中整整坐了一夜。但是太后的生辰宴上如何能落淚?她見勢不好,連忙站起身來到柳馨雪身邊,拿出手帕輕輕的敷在了她的月眸上,對蕭煥陽道,“陛下恕罪,我姐姐為了這熏香,這些日子沒好好休息,熬壞了眼睛,近日身體不適,望陛下不要怪罪。”
“既然如此,便回去好好歇息。”蕭煥陽見柳馨雪方才的神色便已了然,便也沒有多問。
“對了,皇帝,”齊太后拍了拍蕭煥陽的手背,道,“兩個丫頭還沒有冊封,今天正好賜了封號吧。”
“兒臣遵命。”蕭煥陽點點頭,薄唇輕啟,“柳馨雪、顧月瑢聽封。你二人獻藥有功,便封為美人。”
“謝陛下。”
……
冬去春來,轉眼又過了半年。柳馨雪與顧月瑢就住在霽云宮中,每日去齊太后那里陪陪她老人家,有時候可以見到蕭煥陽,可奇怪的是,蕭煥陽一直沒有召幸過她二人。柳馨雪不禁有些奇怪,自齊太后生日宴之后,她在這宮中的地位卻不像是陛下的妃嬪,倒像是太醫院的太醫,不過她也樂得清閑。
猶記當初進宮之時,顧月瑢與柳馨雪說了許多后宮之中的陰謀可怕之處,可這半年中,她們兩人也完全沒遇到。又或許是各位美人見她們二人不得寵,認為沒有必要下手吧。如此,倒也相安無事。
都說陽春三月,可是這慶玄三年的三月,似乎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