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新婚之夜
- 夢(mèng)里花開千秋盡
- 皎月清羽
- 4918字
- 2017-11-07 22:09:01
南宮翎站在南宮沁璃的門外,輕輕的敲著門:“璃兒,璃兒?”
“什么事?”南宮沁璃的聲音傳出來,冷冰冰的,如冬日風(fēng)雪讓人心中發(fā)顫。
“璃兒,”南宮翎輕聲喚著她,“嫁衣做好了,出來看一看吧。”
“不去。”南宮沁璃冷然道。
唉……南宮翎低嘆,他就知道會(huì)這樣。自妹妹七月初六及笄,初九賜婚于太子,又從瑢王府被父親帶回來之后,整整一個(gè)月將自己關(guān)在房中,一直沒有出來,就連飯菜都是讓人送進(jìn)去。瑢王殿下再也沒有來過,倒是太子殿下親自將聘禮送了來,那長長的禮單令人咂舌。
只可惜,自家妹妹半點(diǎn)面子都沒給,就連太子殿下親自來敲門,她也沒應(yīng)聲。太子殿下風(fēng)度翩翩,不與她計(jì)較,倒是讓侯府眾人松了一口氣。
眼見著再有幾日妹妹就要嫁人,還有十幾日他也要成婚了,如今自己的事情還沒有忙完,倒是整天哄著她。整整十年,他從沒有這樣好言好語的哄過自己的妹妹,如今卻……
“璃兒,那你也出來吃點(diǎn)東西吧。”南宮翎眉心皺起,微微心疼。妹妹已經(jīng)很久沒跟父母一起吃過飯了,她心中有怨氣,爹娘并不怪她,就是怕她悶壞了……
“……”
“璃兒乖,讓我們看看你……”
“……”
“璃兒……”
“……”
南宮翎無奈的抿唇,搖搖頭,沉默了半晌之后轉(zhuǎn)身想離開。身后的門突然打開,一道冷光閃過,南宮沁璃一身紅衣手提長劍,飛身而出,直直的刺向南宮翎。
聽到長劍撕裂空氣的聲音,南宮翎回身躲開,二話不說,抽出腰間軟劍,瞬間與南宮沁璃打在一起。
南宮沁璃招招凌厲,不留情面。南宮翎知道她心中難過,也不阻止。二人打至半空中,又緩緩落地,長劍碰撞之聲不絕于耳。
纏斗了半晌,二人同時(shí)用劍直指對(duì)方咽喉,結(jié)束了打斗。
南宮沁璃手一松,長劍落地發(fā)出一聲脆響。這時(shí)南宮翎才看清妹妹的樣子,長發(fā)披散著,落在臉頰兩側(cè),依舊是那張臉,美眸如今卻黯淡無光。
她垂著眼,臉色黯淡的,一言不發(fā),靜靜越過南宮翎走回屋子,卻被南宮翎拉住。
“璃兒……”南宮翎撫著她的長發(fā),道,“你別這樣。”
“我好累……”南宮沁璃順勢(shì)靠在南宮翎的懷里,頭靠著他的肩膀,輕聲道,“真的好累。”父母兄弟,蕭陵,一面讓她想放下一切,一面又緊緊的拉著她讓她放不下。活著,便要痛苦著,失去自己追憶了七年的人,嫁給自己不愛的人。她當(dāng)然可以走,甚至可以去死,但若如此,家人怎么辦?她真的很累……
“還有幾天了?”她問。
“今天初八,還有七日。”南宮翎如實(shí)回答。
“七日……”南宮沁璃無聲的笑笑,“我知道了。”她抬起頭看著南宮翎,眼中一潭死水,不見波瀾,“帶我去看看嫁衣吧。”
“什么?”南宮翎不敢置信。
“不是要嫁人了嗎……”南宮沁璃輕笑一聲,垂著眼,搖搖晃晃的向前走去。
南宮翎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眉心緊皺沉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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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眼七日已過,平遠(yuǎn)侯府中掛滿紅綢,每個(gè)人的臉上都喜氣洋洋。唯有南宮沁璃,端端正正的坐在妝鏡前,面無表情的看著鏡中的自己。身披鮮紅的嫁衣,長發(fā)被高高的挽起。臉上的妝容極美,只可惜她心中沒有半點(diǎn)起伏。
呵……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能有多歡喜?她現(xiàn)在還能坐在這已經(jīng)給足了蕭郡安面子,誰能說她什么?
“璃兒,今天你是新娘子,笑一笑吧。”南宮夫人坐在她身邊,臉上是慈愛的笑容,笑容中又透著無奈。
南宮沁璃轉(zhuǎn)頭,對(duì)著南宮夫人微微一笑,眼眸中卻無半點(diǎn)波瀾。笑意不達(dá)眼底,只覺得冷得很。
身旁一些不知事的小丫鬟還高高興興的說著恭維的話:“過了今日小姐就是太子妃了,是未來的皇后呢。”
“是啊是啊,我們小姐是最尊貴的女子了……”
南宮沁璃聽了這話,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太子妃?這個(gè)讓她恨之入骨的稱呼,讓她與蕭陵再無可能,她豈能不恨?
南宮夫人又如何看不出南宮沁璃的怨恨,可是那有什么辦法?璃兒畢竟不是一個(gè)人,一舉一動(dòng)都牽動(dòng)著平遠(yuǎn)侯府。她也不想看著女兒這樣傷心,只是……太子殿下的做法實(shí)在讓他們看不透。
太子妃,那是一國儲(chǔ)君的正妻之位,是將來的國母。卻偏偏讓一個(gè)武將出身的女子得了這樣的位置,簡直讓人惶恐。
南宮夫人沉吟了半晌,還是說出了口:“璃兒,盡管娘知道你不想聽,但是娘還是想囑咐你幾句。”
南宮沁璃呼出一口氣,長睫輕輕煽動(dòng)幾下,唇角微勾:“娘,你說吧,女兒聽著。”
“好。”南宮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那娘就說了。”
“嗯。”
“璃兒,”南宮夫人嘆道,“太子府可不比家中,你要萬事小心,收斂脾氣,不要落人話柄。”她說的是家中,而不是平遠(yuǎn)侯府,這讓南宮沁璃心中一暖,“盡管……你對(duì)這樁婚事并不滿意,娘還是想勸你,對(duì)太子殿下……好一些,不要怨恨他。其實(shí),太子殿下真的很好。”
南宮沁璃想起蕭陵,那個(gè)總喜歡欺負(fù)她,卻令她深深喜歡著的男子,痛到麻木的心仿佛又被狠狠捅了一刀。蕭郡安……卑鄙小人!趁虛而入,他算什么好人?
她沒答話,南宮夫人輕嘆:“璃兒……你要好好的,才能讓爹娘放心……”
“娘,我知道了。”南宮沁璃乖巧的點(diǎn)點(diǎn)頭。
門口忽然傳來南宮翎的聲音:“璃兒!”
南宮沁璃看向門口,南宮翎一身青衣,大步跨了進(jìn)來。
“冒冒失失的,成什么樣子?”南宮夫人呵斥道。
南宮翎笑著說:“太子殿下來接親了,吉時(shí)快到了,妹妹該上花轎了。”
旁邊的喜娘扶起南宮沁璃,南宮翎看著妹妹,不禁贊嘆道:“妹妹今日真好看。”
南宮沁璃抬眼看了看南宮翎,唇角勾起一個(gè)幾乎沒有的弧度,也算是笑了。
南宮翎眼圈突然紅了,他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南宮沁璃的頭,嘆道:“我還沒欺負(fù)夠你,你轉(zhuǎn)眼就要出嫁了……”
南宮沁璃杏眼輕眨,眼眶也微微濕潤了。是啊,到底還是哥哥……盡管他喜歡欺負(fù)她,但依舊是疼愛她的不是嗎?
一旁的丫鬟為南宮沁璃蓋上紅綢,遮住了她的視線。南宮翎背對(duì)著南宮沁璃蹲下身子:“從小到大沒有背過妹妹,今天,哥哥背你出去。”
“嗯……”南宮沁璃趴在他寬闊的背上,淚水一滴一滴打在他的肩膀,氤氳一片。
“怎么了?怎么哭了?”南宮翎心中一驚,有些慌亂。
“沒事。”南宮沁璃笑了笑,耳邊的鼓樂聲仿佛都遠(yuǎn)了,“難得你對(duì)我這么好。”
“我……”南宮翎噎了一噎,又聽南宮沁璃說,“哥……你要好好的,要對(duì)蕭華公主好……”
“嗯。這么多年都沒聽到你叫我哥了,感覺還不錯(cuò)。”南宮翎淺笑。
南宮沁璃輕笑了起來,心情好轉(zhuǎn)了一些。
此時(shí),平遠(yuǎn)侯府門口,迎親的隊(duì)伍好長好長,鑼鼓喧天,震耳欲聾。蕭郡安一身喜服,出塵的臉上帶著溫潤的笑意。他站在門口,與南宮淵說著什么。
南宮淵拱手道:“太子殿下,小女……脾氣有些不好,還望太子殿下多多包涵……”
“岳父大人說這話就見外了。”蕭郡安輕笑開口,“本宮娶了璃兒,自是要全力愛護(hù)的,您不必?fù)?dān)心。”
“唉……”南宮淵嘆息的搖了搖頭,“璃兒的性子……本侯也是頭疼得很。”
“無妨。”蕭郡安看見南宮翎背著南宮沁璃緩緩而來,明月清輝般的眸中閃過笑意,溫聲道,“他們來了。”
南宮翎到了門口,放下了南宮沁璃,對(duì)蕭郡安道:“太子殿下,今日,我南宮翎將妹妹交于你,望你能好好待她。”
“自然,大哥。”蕭郡安笑道,笑容溫柔如水。
“時(shí)候不早了,走吧。”南宮淵抿唇道。
“好,等本宮帶她回門。”蕭郡安牽著南宮沁璃的手,將她扶上花轎,飛身上馬。他帶著迎親的隊(duì)伍走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南宮淵和南宮翎還依然站在侯府門口,悵然若失。
太子府
蕭煥陽帶著柳馨雪坐在首位,廳中坐滿了親朋好友文武百官。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duì)拜!”
“送入洞房!”
南宮沁璃被送到了新房中,蕭郡安便留在了席間敬著酒。他依舊笑的溫潤,仿佛得到了天下至寶一般,眉眼間笑意暖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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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沁璃靜靜的坐在榻上,手中緊緊握著血玉海棠。蓋頭下的絕美面容無半點(diǎn)表情,眼神冷冷的,卻被垂下的眸子遮住。
她終于進(jìn)了太子府……從今以后,她就是太子妃了?蕭陵……他今天不在……也沒有半點(diǎn)表示。呵呵……眼睜睜看著她嫁給自己的大哥,他心中是什么感受?
精致的房中一室大紅色,燭火輕輕搖晃,映照著滿屋的紅綢,溫馨靜謐。本應(yīng)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時(shí)候,卻硬生生溢出了一絲殺氣。
外面的恭賀聲吵得南宮沁璃頭痛,她伸手掀了蓋頭,凌厲的眼神掃向屋中的喜娘丫鬟們,冷聲道:“都給我滾出去!”
“這……”喜娘猶豫道:“太子殿下還沒來,太子妃再等等吧……”
“等他?”南宮沁璃冷笑,她站起身,眼睛微瞇,“我累了一天,現(xiàn)下要睡了。蕭郡安有什么意見,讓他沖我來!現(xiàn)在你們,立刻馬上滾出去!否則……”她從衣袖中抽出匕首,揚(yáng)手一揮,冷光閃過,拿匕首牢牢的釘在了那喜娘身旁的柱子上,離她的頭只有不到半寸的距離,“我就殺了你們!”
丫鬟們見狀,紛紛跪倒在地:“太子妃息怒……”那喜娘已經(jīng)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沒有人懷疑她說的是假的,多年在戰(zhàn)場上磨練出的戾氣,讓人心驚。
南宮沁璃眉眼凌厲,對(duì)著一眾下人怒喝道:“滾!”
“是……”一眾丫鬟喜娘都紛紛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了南宮沁璃自己。
她靜靜立在窗口,向屋外望去。今天本是中秋節(jié),她卻不能跟家人一起……漫長的夜晚,不知該怎么過。
過了很久,房門突然被人輕輕推開,帶著淡淡的酒香,腳步輕輕淺淺。南宮沁璃耳尖動(dòng)了動(dòng),突然伸手拔下柱子上的匕首,一道紅影閃過,匕首就架在了門口的人的脖頸上。
蕭郡安如月的眸子閃過一絲驚訝,唇邊笑意暖暖。他伸出如玉般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輕輕問道:“你這是做什么?”
“蕭郡安!你真卑鄙!”南宮沁璃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恨意,“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蕭郡安好看的眉皺了起來,有些不解:“我怎么了?”
“你說你怎么了!”南宮沁璃眼中熊熊怒火,“事到如今你還在惺惺作態(tài)?”
“璃兒……”蕭郡安脖子上還架著匕首,他想推開南宮沁璃的手,卻又不敢用力,怕匕首傷了她,“你先把刀放下,有什么事好好說。”
“好好說?誰要跟你好好說!”南宮沁璃吼道。
蕭郡安看著面前的女子眼中滿是怨恨,隱隱有淚光閃過,倔強(qiáng)的咬著唇,朱唇都被咬出了血。
他愣住了,心下清明一片。原來,嫁給他讓她這樣不情愿嗎……他是真的不知道……
良久,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璃兒,你聽我解釋。”
“解釋?”南宮沁璃諷刺一笑,“再怎么解釋也改變不了我已經(jīng)成為太子妃的事實(shí)!”
“你難道不知道我與蕭陵兩情相悅?你趁蕭陵不在,向皇上請(qǐng)旨娶我,難道不是趁虛而入?”
“還有,蕭郡安。我想知道,你究竟看上了我哪里,讓你求了皇上整整一天?”
“蕭郡安,拆散我和蕭陵,你安的什么心?”南宮沁璃心中又痛又怒,字字珠璣,恨不得登時(shí)殺了蕭郡安。
“我……”蕭郡安如玉的臉隱隱有幾分焦急,“璃兒我沒有,你誤會(huì)了。”
“誤會(huì)?”南宮沁璃挑眉,手中的匕首又靠近蕭郡安的脖頸幾分,“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結(jié)果也已經(jīng)這樣了,你現(xiàn)在告訴我是誤會(huì)?你以為我會(huì)相信你嗎!”
她揚(yáng)手,匕首狠狠刺入蕭郡安的肩膀,鮮血頓時(shí)涌出,將他一身喜服染成深色。
“嗯……”蕭郡安悶哼一聲,眼中有痛,不可置信的看著南宮沁璃。他眉心痛的皺起,倒退了幾步,捂住自己的傷口,問道:“你想殺了我?”
“是啊,我恨不得你去死。”南宮沁璃冷笑,“蕭郡安我告訴你,就算我嫁給你,你也休想得到我!你若強(qiáng)迫我,我寧肯玉石俱焚!”
蕭郡安想解釋的話頓時(shí)說不出口了。他只是靜靜地立在門口,右手捂著左肩,溫柔的眼眸定定的看著她。
看了她良久,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溫潤清雅的笑意,聲音溫柔如山間微風(fēng):“我本就沒想強(qiáng)迫你,璃兒。”
南宮沁璃挑眉,眸光冷冽。
蕭郡安輕笑,肩上的傷還在不斷的流血:“還有,我不是趁虛而入……”
南宮沁璃眼中閃過殺意,舉刀就刺,蕭郡安翻轉(zhuǎn)手腕便輕輕擋住:“你累了一日,就好好休息吧。”他笑道,月眸倒映出南宮沁璃的影子。
“你什么意思?”她皺眉問道。
“你放心吧,你不愿意,我不會(huì)碰你。”蕭郡安仿佛半點(diǎn)都感覺不到傷口的痛,只是因?yàn)榱餮樕行┥n白,“你在這里休息,我去睡書房。”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兩杯酒上,淡淡一笑。
抬步行至桌邊,他拿起一杯轉(zhuǎn)頭對(duì)南宮沁璃道:“酒是好酒,浪費(fèi)了就不好了。”說完,便仰頭一飲而盡。
南宮沁璃看著蕭郡安的動(dòng)作,心中十分不解。她不知道,那是他們的合巹酒。
蕭郡安喝完了酒,放下酒杯,對(duì)著南宮沁璃溫柔地笑了笑,便慢慢的走了出去,還為她關(guān)上了門。身影芝蘭玉樹,如青松翠柏,溫潤如玉又傲然天成。
南宮沁璃的視線被關(guān)上的門板隔絕,她突然失了力氣,手一松,匕首落地。她跌坐在地上,緊緊地蜷縮著,崩潰的失聲痛哭。
門外的蕭郡安聽見哭聲,身形頓了頓,想轉(zhuǎn)身回去安慰,腳卻如同生了根般,半點(diǎn)動(dòng)不了。如月色般撩人的眸子溢滿了心疼,他放下捂著傷口的手,看了看掌心的血,又靜靜地抬首看著天上的滿月,輕輕地嘆了口氣,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門板,舉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