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雨也慢慢的停了下來,街上彌漫著荒寒的氣味,冷風在枯寂的枝頭喘息。
東郊,很冷清,這里不遠就是玉巖山,沿著再走,正好就是林家古樓的所在。
重明要趕往鹿恬恬所說的倉庫,可是從西遠郊到東郊,少說都是兩三個小時的里程。既然已經知道了云棲的位置,重明就一刻也等不及。重明很快的撥通了古樓里老管家的電話,要他帶著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云棲的身邊。
云棲,再忍忍,很快,我就會到你的面前,千萬,要等我。
可是現在的倉庫里仍舊看起來似乎風平浪靜。
云棲感覺自己被平放在冰冷的地板上,地面上都是殘留下來的水,她忍不住顫了一下,驚醒過來,強撐著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在朦朧中看見一個陌生的人,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他是來救自己的?
他為什么笑得這么奇怪?
為什么還脫掉了上衣?
云棲雖然意識還不是很清醒,可是還是敏銳的嗅到了不一樣的氣味,彌漫著對女性的危險。她用盡身上所有僅存的力氣,想要遠離。
她聽到了不懷好意的笑聲,感覺到那個人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腳,還要往那個人的方向拖過去,可是自己已經連害怕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個人粗魯的蹲在她的身上,陰邪的笑著說:“鹿云棲小姐是吧,你放心,我是練綜合格斗出身的,尤其擅長地面纏斗!”
云棲昏昏沉沉的,聽到布料撕扯的聲音,突然感覺自己的大腿一涼,原來那件本來就破碎不堪的長裙已經被撕開,稍微動一動,就一覽無余。她本能的縮起雙腿,可是沒想到又被一把抓住。她已經感覺不到那個人對她的身體做什么了,好想哭,可是很痛。
云棲又昏過去了,皺著眉,在濕漉漉的地上,任人魚肉。
雨停了,風慢慢的也變得溫柔,雖然仍舊是冷的。云漸漸散了,不知道棲身何處的山林,微弱的星辰惺忪著眼神,倒影在大大小小的水潭里。
重明終于到了。
那棟倉庫已經被林家的侍從們里里外外的包圍起來了,老管家站在門口等著重明。
“少爺,您終于出現了,您沒事吧?擔心死我們了”
“我沒事,人呢?”
“那位小姐在里面,只是……”
“只是什么?說!”重明壓低了聲音,他現在很害怕,害怕他的云棲會離他遠去。
老管家支吾了幾聲,嘆了口氣,還是說了:“少爺,那位小姐傷的不輕,我們趕到的時候,有個人正準備對她圖謀不軌,人我們已經抓起來了,只是少爺您沒吩咐,我們沒敢動那位小姐。”
重明就像是自己受了傷一樣,一下子沒站穩后退了一步,慢慢的說:“好,我知道了,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說,我會親自來照顧她。”
他正準備進去的時候,老管家又叫住了他:“少爺,老爺一直在等您的消息。”
“去告訴他我沒事,另外,沒必要來古樓探望。”
“是,少爺。”
重明慢慢的走上滿是灰塵的階梯,他不敢走快,深深的皺著眉。他走到門邊,隱隱約約的看見那個他擔心了整整五天的云棲無力的倒在地上,衣衫不整,傷痕遍布。
重明只看了一眼,馬上轉過身,他不忍心,實在不忍心去看。
他握緊拳頭,咬住牙關,屏住了呼吸,強忍著心痛。
重明還是走了過去。
他把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握著她的手,輕輕的抱起她。
云棲,我們回家。
一滴溫熱的雨落在云棲夢里的土地,然后開始熾熱的燃燒。這雨落得好憂哀,憂哀得讓人心痛,心痛得忘記呼吸。
西遠郊,蕓疊居。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也到了這里,他們毫不猶豫的撞開大門。
鹿恬恬坐在一樓的那堆廢墟里面,早就醉得不成樣子了,聽到他們破門而入的聲音,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反而開心的向他們揚了揚手中的酒瓶子。
很快,他們的侍從就報告說沒有找到其他人。
鹿源很是生氣,一個箭步沖上去用力的捏住鹿恬恬的臉,狠狠的問:“說!你把云棲藏在哪了?”
鹿恬恬被弄疼了,甩開酒瓶子,皺著眉,兩只手不停的掙扎。
“大哥。”鹿墨阻止了鹿源,雖然他也很著急,但是現在畢竟還有外人在。
鹿恬恬依舊坐在地上,噘著嘴像是很不情愿:“林重明去救鹿云棲了,開心嗎?王子救公主,這么美好。”
聽到這句話,似乎已經足夠交差了,林重胤干咳一聲,借故離開了蕓疊居。
剩下的就是鹿家的家事了。
鹿源坐在鹿恬恬面前的沙發上,看著她狼狽的樣子:“鹿恬恬,你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為難云棲?難道我們鹿家欠你什么了嗎?”
鹿恬恬失心的笑起來:“欠?你們欠我可多可多了,你們不知道吧。”
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又開了一瓶酒,繼續盤著腿對著鹿源和鹿墨:“大哥,二哥,你們都不知道我這么多年在鹿家過得多么委屈!不,不對,你們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知道對不對?”
鹿墨閉口不言,轉過頭背對著鹿恬恬。畢竟她在鹿家這么久,對她,鹿墨到底比鹿源多一分同情。
鹿恬恬晃了晃酒瓶子,閃爍著一雙淚眼,繼續說:“我沒有想要鹿家難堪的,我……我真的只是委屈。”
又是一口酒:“從小到大你們就不喜歡我,說我是假的鹿家小姐,可是你們怎么不問問我的意見,不問問我愿不愿意當這個冒牌鹿家小姐?你們有沒有想過,雖然我沒有父親,可是我如果不來,我會和母親多么開心的生活在一起。我的人生何至于任由你們來安排?”
恬恬說到自己的母親,眼淚就徹底的忍不住了,嚎啕起來:“你們都沒有人愛我,還把愛我的人全部奪走。”
“這就是你的理由?”鹿源的聲音輕了一點,但是依舊很冷漠。
“你們視我如草芥,難道我連哀鳴的權利都沒有嗎?”
沉默,許久的沉默,空氣里混雜著酒精和眼淚的味道,恬恬在不停的啜泣著。
鹿墨轉過身,扶著鹿源的肩膀,輕輕的說了一句:“夠了。”
鹿恬恬被鹿源和鹿墨帶回去鹿家了,黑夜終于歸于平靜。
樹蔭深處一個人,屏著呼吸走出來。剛剛女孩的一字一句他都聽得清清楚楚,他躲在人群的后面默默的看著她,心痛卻不敢靠近。
明明,我一直都在愛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