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她和盧景賢竟然一個月沒有見面。

這一次，如果不是為了吳晟輝的事情，想必她也不會主動打電話找他。

他們約好在觀海路的華緣餐廳共用晚飯，這一次，盧景賢比她早到。

她剛剛走進餐廳的時候，盧景賢起身，帶著柔和溫潤的微笑站在原地迎她。待她走近的時候，他方才走過來替她拉好座椅。

她拾起菜單準備點餐，盧景賢從她手里把菜單接了下來，他說，“我已經讓服務生下去準備了，點的都是你愛吃的菜。”

“謝謝。”她客氣地回道。

他一邊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一邊說，“最近忙什么呢，都沒跟我聯系啊？”

江小夏接過服務生遞上來的白水，說了聲“謝謝”然后悶頭喝了一口。

“怎么不說話了？”盧景賢歪著頭一臉不解地看著她。

江小夏把水杯放回到桌子上，她抬起頭，冷落冰霜地看著他，然后又做出一臉風輕云淡的樣子說，“可是你也沒有聯系我。”

盧景賢霎時啞口無言。

江小夏笑了笑，她用嘲諷的口氣感慨，“話說，兩個人談戀愛，向來都是男方要主動一些的吧。一個月，我們竟然誰都沒有主動過。”

“抱歉，最近工作確實有些忙不過來。”他的視線從她的臉上挪向了窗外。

江小夏倒是看淡了些，也漸漸習慣了被他冷落和無視。她尋思著要怎么開口提起吳晟輝的事情，看他一臉專注地瞧著外面的風景，她微微皺了皺眉，過了一會，她冒昧打破他的沉思，小心問道，“聽說吳晟輝先生被你辭退了？”

盧景賢愣了下，他問，“誰告訴你的？”

“吳先生來找過我。”江小夏如實回答。

盧景賢不屑地嗤之以鼻，看著服務生把菜都上齊了，他方才不慌不忙地答道，“這種人早就該踢出天壽公司了。”

“可是天壽公司有他的股份。”江小夏說。

“他的股份，早就兌換成錢拿走了。”

“現在正是天壽公司缺錢的時候，你讓他撤股離開，豈不是雪上加霜。”

“這個你不用擔心，他走了，自然會有新的股東加入。”他似乎胸有成竹。

“是嗎？”

“你什么時候也這么關心天壽公司了？”盧景賢倚靠著椅背，他悠然地注視著她的眼睛。

“我只是希望你手下留情。”江小夏將臉轉向一邊，她不喜歡盧景賢帶著疑慮的視線盯著她。

“事已至此，還能怎樣挽回？”他問。

“算了。”江小夏的眼神里充滿了厭倦。

她只管悶頭吃著飯菜，始終一言不發。偶爾會抬眼偷偷看他，他卻眉頭緊鎖，情緒已然沒有先前時那么暢快。

盧景賢仿佛明白過來，她今天主動約他出來，恐怕就只是為了吳晟輝的事情。于是，對于這頓晚餐，他的興致和胃口驟然全無。

餐桌上沉默無聲，像是兩個陌生人因臨時拼桌才坐在一起的。

晚餐快要結束，盧景賢的聲音這才緩緩地飄進她的耳朵里。

“怎么樣，這些菜還合胃口吧。”

江小夏微微點了下頭，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抬頭看他，視線正好相對。

“以后我們多抽些時間出來走走。”他提議。

她淡淡地微笑，想著他們曾經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她又是如此的舍不得失去他，帶著一線希望，她問，“你知道百靈住在哪里嗎？”她幻想著他和潘百靈之間的關系并不是自己想象得那樣，幻想著他只是出于好心才會把文苑雅居的房子借給她住。

可是他的回答讓她自欺欺人的夢徹底破碎，“我怎么會知道她的住處。”

她看在眼里的事實終究是被他用謊言遮蓋，沒有挽留的契機。她的眼淚濕潤了眼眶，卻又極力控制不被人察覺。

她感覺對他的感情已經了無期盼，也許隨時，他斷然要分手的話終究會說出口，她做足了失去他的心理準備。

用完餐，他們沿著海岸線沉默漫步。

不知不覺地走到了他們曾經埋葬貝殼的地方。

江小夏俯下身子將那塊留作記號的石頭挪開，試圖刨開黃沙，看看那些貝殼是否還在。

盧景賢制止了她，他說，“早就被海水沖走了。”

“你怎么知道？”江小夏問。

“起來吧。”盧景賢把她從沙灘上牽了起來，一邊幫她拍掉身上的沙粒，一邊回答，“埋得那么淺，每天海浪來回沖擊，不被卷走才怪。”

“好可惜。”江小夏失落地回應。轉念一想，又覺得可笑，她對他最后的一絲留戀也被海水沖走，看來她和他這段感情此生怕是沒有再回旋的余地。

她從他的手里掙脫開，帶著悵然失落的心情獨自上前。

盧景賢追上她的背影，跟在她的身旁說，“時間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江小夏匆忙回答。她想借著夜色和清風，讓自己的思緒好好的靜一靜。

“如今，連這種簡單的事情都要拒絕我了。”盧景賢沮喪地自言自語，他的心和她一樣的忐忑。唯一不同的是，他并不知道她為什么疏遠了他。

他們在海岸線邊的燈柱下就此分開，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把他的神情映襯得失落不安。他轉身那一瞬間，帶走了她所有的堅強和忍耐，望著落寞離去的背影，她的眼淚猶如大雨般無助地傾瀉。

她蹲在燈柱下哭得痛快，哭得酣暢淋漓，至少在這塊僻靜的海域邊，沒有看笑話的閑人，不被打擾，毫無顧忌。

“抬起頭來。”聲音從她的頭頂落下，她不用抬頭也能準確的判斷出來人是誰。

她不理不睬，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把哭紅的臉埋在雙腿上，壓著聲音啜泣。

“你給我站起來。”盧景源一把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她像一只柔弱無助的小鹿一樣跌跌撞撞地靠在燈柱邊，努力掙扎卻始終逃脫不掉獵人的手心。

“你父親的案子過去這么久了一點進展都沒有，你卻為了一個搖擺不定的男人哭得肝腸寸斷，真讓我看扁你。”盧景源滿口譏諷。

“盧景源先生，你倒也是悠閑得很啊，我好奇了，怎么我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江小夏冷笑反譏。

盧景源面色黯淡，面對這種質問，他反倒是無從解釋清楚。

江小夏從他面前繞開，她對他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并不感興趣，此時，她想要的只是安靜，一個人獨自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