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芒草 秋意濃,意重逢
- 選夫手冊
- 山藥醬
- 1719字
- 2017-06-18 09:19:06
幾場冷雨過后,暑氣一去不返。窗子不能再日日大開,涼風總是挾著幾片枯葉光顧窗臺,極目遠眺,壞空氣被大風吹走,每天都能看見高遠的藍天。
白玉瑋從柜子里抱出厚被子,挑了個萬里晴空的日子曬透,將夏涼被收了起來。夜晚溫熱的皮膚接觸干爽的被褥,感覺自己被包住保護,她的壞心情在良好的睡眠中默默消散。狼狽、尷尬、失落,終于伴隨這個糟糕的暑季,快要結束了。
白玉瑋覺得奇妙,因上學的時候并不覺得四季分明,春與秋都似隱藏起來,記憶深刻的只有冬夏,工作之后,每天要考慮自己行路的衣著,終于對季節有了概念。
秋天,的確該是北方最好的季節。
白玉瑋愈發覺得騎車往返難度加大,因為傍晚往往風大,大量運動加上衣服厚實,回到家里往往內衣溻透,洗澡冷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白玉瑋考慮乘公交車上下班,但因為工作仍然需要車子,有些游移不定。
周四那天,白玉瑋和幾個同事聚在一起吃飯,慶祝周末的到來。格格不小心說漏嘴,透露小以要結婚了。格格和小以同租3年,眼看小兩歲的小以出嫁,格格大概心緒不佳,強笑說“屋子又空了,姑娘們有合適的小伙伴介紹來同住哈!”
白玉瑋心動了,格格她們租的地方離報社很近。但因為沒有下定決心,只是答應一定幫忙留意有未有人租房,笑說“實在不行我自己上!”氣氛沉重中又有愉快。大家都心知報社每況愈下,但心情慘淡中又有對自己的期望,白玉瑋陪著大家,本不愿喝酒,也好歹喝了兩杯。
天黑得很快,白玉瑋和大家一通胡侃,將近十點才在嗚嗚的冷風中趕往高新區,一路猛騎,覺得身上一陣熱一陣冷,心心念念千萬不要感冒,絲毫沒注意身邊的異動,好不容易騎車快到青山河,等信號燈的時候,白玉瑋才猛然發現,身邊停了一排黑色摩托車,摩托車上的幾個皮衣青年正笑嘻嘻地看著她,“小妹妹,這么晚才回家啊!”
白玉瑋背上的汗毛“滋凌”豎起一片,高新區路燈昏黃,照不清她瞬間煞白煞白的一張臉。她愈發梗著脖子,不發一言,好像身邊沒有別人,眼睛盯著信號燈,只等它再亮一點。綠燈亮起的時候,一腳蹬起腳蹬,飛快得向前騎車,可又哪里快得過摩托車。
他們仿佛覺得有趣,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一會兒閃燈,一會兒亮喇叭,人煙寥寥的高新區街道上,白玉瑋被“嗷嗚嗷嗚”歡叫著的他們圍著耍開心,頭腦漲漲的一片空白,心中倔強又絕望,飛速閃過了無數念頭,她后來回憶,大概是怎么以死相拼之類。
這樣瘋狂騎了兩個路口,白玉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等頭腦反應過來時候,只知道上天沒給她決絕的機會。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非機動車道中間,恰恰在她的車輪前,她意識到是自己主動剎了車。皮衣青年們還在笑著,極大的引擎聲越來越遠,他們只當這是一場游戲,有個人擾了他們的游戲,但他們并不準備計較,還要去尋更大的樂子。
白玉瑋說不清心里的感激,覺得車主救了她一命,有意也好無意也罷,她一定要感激人家,可是她的腿還在顫抖,怕下一秒就要連人帶車跌倒在水泥路上。她嘗試扶著車子站住,想去敲敲車主的玻璃,想對人家說謝謝,卻有兩只手先扶住了她,她抬頭,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不然,她怎么會看見周秉言?
周秉言也覺得像是做夢。他來到覃市近一個月,一次都沒見過白玉瑋,偶爾在報紙上能看見她的署名,那是一種熟悉的陌生,知道是她,卻不認識她寫得東西;人這么熟悉,文章卻這么陌生。剛剛他坐在車里,看著那群鬧騰得開心的青年,看見了被他們圍在中間,像瘋了的小老虎一樣拼命騎車的女孩,那么遠那么暗,他卻一眼認出了她。
“玉瑋?”白玉瑋的眼睛好像失焦了一樣,震驚得盯著周秉言的臉,仿佛在沙漠中撞見綠洲。周秉言眼睜睜看著白玉瑋眼中蓄起大顆的眼淚,兩只小手顫抖著試圖掩住臉,掌中透出恐懼的嗚咽。她的車子顧不住地摔在一邊,人也要狼狽地跌倒,周秉言一把抓住她,將崩潰大哭的白玉瑋扶在手心。
將近十分鐘,白玉瑋眼淚不停地掉,漸漸頭腦昏沉,明明知道自己在哭,卻也停不下來,抬眼變得暈眩模糊,想開口說話卻嗆了口氣,一陣惡心,努力推開周秉言,一轉頭,“嘔”地幾聲,吐了一地。周秉言慌張去扶,見她一個勁兒用手推拒,伸長了手臂才將將扶住,她抖得厲害。
司機正站在車邊,手足無措地看著兩人,周秉言扭頭喊道:“這兒最近的醫院多遠?”老實的司機忙過來扶人,“開得快十分鐘就到,市醫院。”周秉言立即拖著白玉瑋上車,“麻煩你送我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