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因為早有所準備，鄭西顧不至于像王沂河與魏永一般沉睡如此之久，直至近日方才醒來。

據鄭西顧所說，當祂從無法避免的沉睡中蘇醒的時候，第一紀已經瀕臨終結。

對于第一紀終結的重要標志，祂們再熟悉不過了，冥土架構趨于完整，十陰司歸位，這便是第一紀進入尾聲的前奏。

第一紀終結的原因也很清楚，為了孕育出可以完美容納輪回的冥土，第一紀的靈機大量涌入冥土，使其在極短的時間內成形。

也正因此，本就岌岌可危的靈軌徹底失衡，從勉強維系到瀕臨崩潰確實用不了多少時日。

其實第一紀的靈軌【少覺】作為最初的靈軌，擁有最為神奇的力量，最大的承載能力，本不該這般不濟。

只是此前王沂河等數位存在的多次出手，本就加重了【少覺】的負擔，使得其崩潰的速度比之之前一千四百余轉的任何一次都要快。

重要的是……

“我并不知道【少覺】的去向?！编嵨黝櫭鏌o表情地說出一個恐怖故事，“第一紀的靈軌好似從未誕生過一樣，在其本該在紀元終末成形之時消失了……”

“就好像有人偷走了【少覺】的概念一般?！蓖跻屎雍茏杂X地幫祂把話說完，而且看起來祂似乎早有預料的樣子，“在明白外面那位是周藺的時候我就猜到了，這正是祂的手筆?！?

【少覺】應該就在周藺手中。

“這不重要，你先告訴我第二紀是怎么沒的?！?

這其實很重要，鄭西顧欲言又止。

每次升格都會有一件關鍵的事物，作為升格儀式的錨點，而這一次的升格，這種必備的錨點足足有十二個。

之前一千四百余轉的靈軌是沒有用的，必須是最后一紀的靈軌，這是鐵則。

也就是說，無論這靈軌落到誰誰手中，祂們要想控制升格，就得把靈軌收回來。

不過，看王沂河這無所謂的樣子，莫非？這一位并不想操控此次升格？

不像祂的性子啊。

王沂河確實對此次升格興趣不大，雖然祂接了一個課題，但是祂這次會進來就是昔日廷里那老頭的要求罷了。

主要目的就是靠另一面潛入那幾位在升格世界中的化身找出其在堺核的位置，以及找出秋月的目的。

不過這靈軌在周嘉航手中，與在他手中區別著實不大。

這才是祂無所謂的真正原因。

“第一紀那位守尊的家人，可各個都是狠人。”

能被鄭西顧稱作狠人，看起來是真的很狠了。

“第二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徹底崩潰，莫說什么遺留之類的，本該在第二紀超脫的那幾位，一個都沒活下來?！编嵨黝櫟?，“準確的說，第二紀沒有任何東西遺留，眼下所謂的各處秘境，皆是第一紀的殘存?！?

鄭西顧這般描述，便是魏永在一旁聽著，也是寒毛直豎，這種操作在堺核也是難得一見。

其始作俑者，正是守尊蘇王瑧的親姐姐，那位被景元尊蘇瑾怒斥太過任性的青丘長公主，蓬萊帝姬，六法司之司陰墳司首，亦是最初的三位五道鬼帝之首，上愚帝蘇玥。

按照正常情況，也就是貝特拉尼娜沒有自爆的情況下，被秋月算計得死死的，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

直接就從仍然處于任性階段的青丘長公主成為了在傳說中一手開辟冥土的最初鬼帝。

但這次不同，貝特拉尼娜自爆在概念層面上直接讓所有“外來者”陷入沉睡的時候，秋月對于蘇玥的入替還未完全成功。

畢竟承載了升格世界開創冥土重任的命格，在秋月無法動用太過離譜手段的情況下，要想入替蘇玥，還是需要時間的。

這時間固然不長，奈何剛好撞上貝特拉尼娜的自爆。

實在是太巧了。

“我不知道蘇玥用了什么辦法，總之她詛咒了整個第二紀?！彪m然說的是一個恐怖故事，但鄭西顧的語氣甚至沒有一絲波動，“他們可以看到前路，甚至他們可以達到那個本該超脫的境界，但卻并未擁有與這個境界相符合的權柄?！?

“蘇玥她詛咒整個第二紀，無法誕生任何一位實質意義上的超脫者。”

看得到卻得不到的絕望那是根本無法理解的，第二紀末期，諸世界都發現了這個世界根本無法超脫的事實，他們的怨氣從靈機上追本溯源，影響到了靈軌本身。

“我曾見過第二紀的靈軌【正覺】，它與此前一千四百余轉它本該有的樣子不同，那是一個青灰色的瓶子，瓶身扭曲且根本分不清內外，瓶身之上盡是正在尖嚎的人臉，詭異而且惡心?！闭f著，鄭西顧撇了撇嘴，似乎是回想起了見到那瓶子之時那惡心的感覺，屬實有些不自在，“對了，那東西現在叫往陰瓶，在秋月的手里?！?

“不過不得不承認，再怎么惡心，那東西也的確有點意思，比之普通的靈軌，要有趣得多?！?

這可是用來升格的道具，升格世界人的情感，竟能通過靈機反向影響其性狀，以前怎么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不對。”王沂河道，“靈軌作為用于升格的重要道具，是不可能因為反哺而改變自己性狀的，那個蘇玥有問題?！?

“那個蘇玥有可能是夢界的存在?！蓖跻屎永浜咭宦暎按饲奥犑稣f秋月有可能與夢界的某些存在達成了交易，我還在思考其交易內容，不成想她竟膽大到這種程度！”

好在這是升格世界。

堺核將其命名為升格世界，但事實上名字在如何高端，這也不過是堺民們在升格之時做的一個夢罷了。

但這個夢卻離夢世界還有一段頗遠的距離，以及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秋月做的就是將這道鴻溝給淡化，甚至消除。

祂應該承認了夢世界某位存在于升格世界的存在性。

作為一個夢，升格世界經常會出現設定前后顛倒，時間線混亂，甚至于可能會出現某人死了數萬年之后復活的詭異情況。

但這都不重要，正因為升格世界會有這樣的詭異的情況，才導致它與堺核之間也有一道無法逾越的坎，就算是夢世界的存在降臨于此，也不過是更進一步罷了，算不得什么。

否則以王沂河的性子，早就殺上冥土，給秋月來個狠的了。

“【正覺】被污染與那第二紀生靈的怨念沒有多大關系，只是為了掩蓋其形成的真正原因罷了，你們兩個可對夢世界的那些個存在有印象？其中是否有依靠吸食怨念勉強維持生存，而且還喜好尖叫的怪物。”

王沂河的意思是至少也是大帝級數的存在，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入了他的眼。

“你別說，還真有?！蔽河赖?，“第七千六百八十二層?！?

堺核將夢世界淺層，深層與夢魘三個層次，淺層與深層共有八千余個編號的層次。

因為夢世界的高級存在多有領地意識，故而這每一層都代表著一位夢界領主。

而不是那些橫沖直撞，沒有半點意識的垃圾。

第七千六百八十二層，是一條蛇的領地，很不巧這條蛇的位格甚至比霓裳天女僅低了一點，祂被尊稱為原初之蛇。

祂的真名為夗禇?詛，是一條赤紅色的小蛇，細若玉竹，嬌艷欲滴，宛若最珍貴的紅寶石。

若是細看，會發現祂的每一片鱗片都是半透明的，每片鱗片中都有一個被困住的人，宛若行尸走肉一般，沒有希望，這囚禁似乎沒有盡頭，而且連自殺都做不到。

且一旦某片鱗片中的人徹底崩潰，不再為祂提供怨氣，祂就會去覓食。

明明是堪比廷主，位格奇高的怪物，卻要依靠凡人的怨氣維持生存，一旦沒了怨氣就有可能陷入沉睡。

這正是夢世界的詭異之處，完全不符合常理的規則在這里比比皆是。

由于魏永正是負責監察夢世界這一方面的故而祂對這個倒是清楚得很，在夢世界被探明的這一小片區域中，對于怨氣的應用到了足以引起王沂河重視這個程度的，的確就只有原初之蛇了。

其他的都只是一些廢物，根本不值一提。

“首先我們要確定那一位是否真的是原初之蛇，這里離堺核實在太過遙遠，在這里降臨實在沒有意義?！蓖跻屎拥?，“我需要知道秋月的真正目的，以及那一位降臨是真正原因?！?

秋月總不可能是為了毀掉第二紀的靈軌，為了隔應王沂河吧，這玩的也太大了。

按照鄭西顧的描述，【正覺】已經不可能作為升格用的錨點了，而且第二紀的生靈全軍覆沒，也沒有能用【正覺】升格的存在。

至于那位夢世界的存在，就更無法理解了，從升格世界前往堺核的難度，比之從夢世界直接降臨堺核還要難，除非秋月同意直接在堺核承認其存在，否則完全想不通這意義何在。

而且，到時候秋月一句“這是我化身同意的，和我有什么關系？”就能撇的干干凈凈。

雖然祂們的化身與祂們本身已沒有多大區別，但這種不要臉的事情秋月也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