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古林之險
- 千年情緣三生伴之——衛寧傳
- sauciness
- 4158字
- 2017-05-25 13:50:08
祭祀之地離開馬未都其實也就和月倉嶺差不多距離,但一個在東,一個往西。年年都是如此所以宇文夜只帶了二十余人,而束脩負責留守軍營。
大約行了二十里,他們已經出了馬未都。衛寧趴在馬車里掀開車窗往外遙望。沿著大路行走了一段時間就進入一片樹古林,各種千姿百態的樹映入眼簾,令人目不暇接。高聳入云的參天大樹,有的樹干和樹枝根從半空扎到地里,漸漸變粗。成為支撐樹冠的支柱根,形成了獨木成林的奇特景觀。地面潮濕的樹葉層下面是又滑又軟的泥漿和腐爛的木頭,一團團的藤蔓和亂七八糟匍匐的植物讓前行頗為顛簸。再加上林子又悶又熱,二十余人不大一會兒就大汗淋漓。
正在疲憊之時,突然不知從哪兒射出一支冷箭,一箭射中了一名隨軍,穿脖而過。接著第二支第三支,亂箭齊發射向二十人的小隊。頓時馬仰人翻亂作一團。第一支射入衛寧所坐馬車的之時,射穿了她茶幾上的茶壺。她迅速平臥躲在馬車廂的地面上,等箭雨停下后,她抬頭一看離開她臀瓣最近的一支箭只有十公分不到的距離。正在驚恐萬分之際,馬簾一把被人掀開,宇文夜穿著玄衣披氅坐在風馳馬上,臉上有大片血污,他伸出一只手道。
“快上馬!”
衛寧立馬低腰跳出馬車,宇文夜一把攬住她的腰置于自己面前。
“你來駕馬。”
宇文夜一聲大吼轉身抵擋身后的冷箭。衛寧拉住馬韁貼近馬身,腿用力的蹬著馬肚。只聽見后面傳來無數咻咻之聲。這風馳馬也是久經沙場的良駒,知道現在是千鈞一發的時刻,竟疾行如風,一下子就把后面的人甩開了一大截距離。
“往西行走——”雖然拉開了距離,但是后面的追兵依然緊追其后并連續齊發數箭,宇文夜疲于對付。突然他一下伏在衛寧身上,把她壓得氣也喘不過來。
“往西?——”哪里是西面?看到前面樹林開始分歧成兩路,衛寧也搞不清哪里是西,一拉馬頭進入了左邊的樹林。
狹窄的老參道,彎彎曲曲,陰森可怖。等衛寧回神過來一看,已經身在在深山老林之中。
“將軍,將軍,——”衛寧只覺得自己后面分量越來越重,不知道宇文夜怎么了慌忙大聲叫道。
宇文夜迷迷糊糊之間給衛寧的聲音給叫醒,他甩了甩頭睜開朦朧的眼睛一看,低聲在衛寧的頭頂道。
“本王讓你往西,你跑這邊來干嘛。”話音未落,前進已經是一片崎嶇的泥路。宇文夜看著這情景也只能帶著衛寧硬著頭皮往前走。不一會兒便來到一條溪流邊上。
“下馬。”
翻身下馬以后,衛寧才發現宇文夜的右下胸口處中了一箭。他自己撕開衣裳,幸好箭頭入肌不深,不至于箭鏃斷在里面拔不出來。折斷箭桿,用內力把嵌在里面的箭頭逼出體內。創傷口不是很大,所以血流的并不多,他點了幾處穴位叫衛寧幫他拿水清理下傷口。突然喉口一癢,一股鮮血噴出,他心知自己中毒,卻兩眼前一片昏天暗地,人直直得倒了下去。衛寧慌忙過去一看胸口,創口確實不大,但是周圍黑紫一片,估計箭頭上涂了毒藥。
怎么辦?衛寧此時腦子一片發懵。如果他死的話,自己要如何走出這片原始森林?就算僥幸走出,后面的殺手可都是貨真價實沖著他們去的,就算自己告訴他們宇文夜死了,這些人能放過自己?思索片刻以后,她撕下自己的裙邊做成綁帶,在馬袋里面找到一個酒壺里面還有半壺酒,摸了下宇文夜的身上找到一把精致的防身匕首,馬上喝了半口酒噴在匕首上消毒。輕輕十字型劃開宇文夜的中箭部位,用嘴把毒素給吸出來。
宇文夜給利刀劃過的痛感弄醒,看見衛寧正伏在他的胸口吮吸。他一把拉住衛寧的手道,“你不要命了嗎?”
衛寧沒空和他解釋,一手甩開他,繼續來回幾次吸了吐掉,再用溪水漱口數次。用撕破的一塊裙布擦干其胸部周圍的污血。
“麻煩將軍忍一下哈。”也沒有等宇文夜反應過來,喝了一口烈酒就噴在傷口上。
“嘶——”宇文夜雙手緊緊握拳,面部抽搐,銀牙緊咬。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衛寧同時也已經幫他傷口包扎完畢。
她動手能力還真的快,怪不得打人這么利落。宇文夜本想先提一口真氣,沒有想到他都還來不及準備她就一口烈酒噴灑上來,疼得他真的眼冒金光,本來天氣就熱,現在是豆大的汗珠一顆顆直接滾落在前襟上濕了一片。
衛寧把馬袋里面需要的東西都整理出來,然后再把衣裙撕下一塊,用宇文夜的血漬寫上“古樹林往東帶上旺財。”然后走到宇文夜身邊道,“將軍可有信物拿來一用。”
“你要何用?”宇文夜面露疑惑。
“我要將軍的信物加上這個求救信交給你坐騎帶回去送信。”
鬼丫頭。宇文夜心里暗暗折服她臨危的應變能力很出色。拿出一塊玉佩交到她手里,衛寧和血書捆在一起置入馬袋之中,為了防止因為疏忽而沒有發現,她特別把玉佩的下面的穗都露在外面。
“風馳馬你主子的命現在就靠你了,自己要機靈點。”說完在屁股上就重重拍了一記,風馳馬似乎聽懂了衛寧的話,揚蹄而去,果真是風馳電擎的速度。沒人的馬一般很少會引起追兵的注意,而且馬走過的地方人未必能到。
快要日落了,天邊的火燒云照滿了整個西邊的邊際,呈現出橘色而柔美的顏色在云里若隱若現。樹林和山溪在夕陽的照射下,像披上了一件霞光金衣。
收拾了下東西,扶起宇文夜往邊上的樹林走去,臨走之前,想了想,又回去仔細看看還有沒有遺留的血跡和碎布,擦干凈他們兩個人的腳印,最后脫下一只靴子使勁扔到對面的溪岸上,這才放心的離開。
“虧你還想的這么周到。”宇文夜想到剛才她為自己吸毒的樣子,心里激起一陣陣的漣漪。
那撕下了裙裾給他做了綁帶,到腳踝的羅裙短到只在她膝蓋下方一點。一雙筆直纖細的白皙長腿琵琶半遮面的露出了一半。不知為何他睨了一眼竟心頭如被閃電擊中,怦怦直跳。
“謝謝將軍夸獎,這是作為一名奸細必備的技能。”衛寧看著宇文夜尷尬的臭臉,第一次覺得好舒心啊。
等他們找到一個可以休憩的山洞,天色已經全部黑了下來,皓月被涌來的黑云遮蓋,只能從厚厚的云層后面透出一層含混的暗色光暈來。四周開始刮風,風過得樹頂被吹得劇烈搖晃,發出一陣陣龐然緩慢的沙沙聲。
衛寧扶著宇文夜坐在一塊大石上,又慌忙出去,搬了好幾塊大石頭在里面堵住洞口,有縫隙的地方慘白的月光就偷偷的照射進來。衛寧回頭看了一眼宇文夜,只見他面如死灰,唇色發青,在月光下顯得特別猙獰。整個人動也不動坐在那邊。
衛寧心里一陣心驚肉跳,“將軍,”她先是輕輕喚了聲音,看他沒有反應,又連續叫了幾聲,他還是沒有反應。這下衛寧徹底慌了神色。半哭著爬過來搖著宇文夜的肩膀道,“宇文夜,宇文夜你個王八蛋給我醒醒——你死了我怎么辦?”
想著外面陰森可怖,宇文夜又死了,自己該要怎么辦。想到這邊眼淚就嘩嘩的流了下來,哭得是一個傷心欲絕,雙手死命的捶著他。倏爾宇文夜睜開了鳳眸,就見頭頂上的衛寧哭得涕淚交加,尤其是那鼻涕都快要滴到他的唇邊。
他墨眉緊蹙,一陣惡心,忙掏出衣襟內的帕子丟給衛寧,聲音沙啞的厲害。
“快去擦擦。本王沒這么容易死。”
原來他只想靜心養氣而已。衛寧喊了他幾次也不便理會。沒想到竟當他死了又是打又是捶的,剛覺得舒服點的胸口又劇烈的疼痛起來。只能再睜開眼睛。否則箭傷不死,倒是要給她先捶死。
衛寧一看宇文夜沒事,破涕為笑,嘟囔道。
“那叫你不應,害我差點嚇死。”
宇文夜看她一人自言自語,又想著她剛才以為自己死了的那種表情,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臉上雖沒有什么變化心里卻已是心神不寧,怎么凝氣聚神都沒有辦法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
雖是七月的天氣,這山里白天還是酷暑難耐。這一到晚上下起了暴雨,溫度就驟降厲害。外面的勁風一個勁的往里面灌。雖然大石擋住了大部分的風雨,但還是從空隙中鉆進來把人吹得瑟瑟發抖。衛寧只能脫下自己的外衣戳了幾個小洞,再用幾根粗樹枝嵌入山洞口左右上下的泥石中,把衣裳當成門簾抵擋寒風。
她少了一只鞋,露出赤腳。現在又脫了自己的外衣做簾子,此刻又累又餓,整個人只能蜷曲著身子雙手抱著腿不斷的哆嗦。宇文夜看在眼中竟泛起一陣莫名的心疼,把自己的披氅隨手扔給她。他這件血色黑貂披氅能遮風擋雨,還因里面有金絲甲,所以剛才這么多箭齊發而來,大部分都射在宇文夜的披氅上讓他們多躲過一劫。這血貂的毛領還可以拆卸,因而冬夏皆可穿披。
衛寧披著披氅果然不再感到寒冷。迷迷糊糊了大概一個瞌睡的時間,睜眼看見宇文夜雙目緊閉眉頭輕鎖,臉色又煞白無色,渾身微微顫抖不停。他在用內力抵擋寒氣,但是一旦用內力又加深體會的毒素發作。
衛寧看了看他,又低頭看了看披氅。躡手躡腳站了起來走到宇文夜身邊,輕觸了下他的手如寒冰一般,又摸了一下他額頭,幸好沒未發燒。她又撕破一圈裙裾擰成繩和披氅一起打成一個結套著宇文夜的頭上,自己再鉆進披氅,這樣兩個人就都不要挨凍了。她不敢太靠近宇文夜,兩個人平排坐在一起,肩膀隨著呼吸會偶爾相觸。
外面風雨交織著閃電,還有遠處的一些滾雷。
衛寧發現宇文夜呼吸均勻,閉目不醒只當他太累睡著了。于是側過頭去靜靜地看著他的側臉。說實話這還是第一次這么好整以暇的欣賞他。不得不說老天對宇文家真的太厚愛,兩兄弟都能文能武,還臉長得都如此出眾。宇文熠有著完美五官,陰柔邪魅,堪稱絕世之容。而宇文夜的棱角線條剛毅明朗,透著睥睨天下的傲然之氣。他挺鼻如峰,薄唇唇線輪廓分明,給人一種非常難以接近的迫人氣度。不知不覺下衛寧竟不由心如鹿撞,面紅耳赤而起……她在心中默默警示著自己這種男人需要敬而遠之。因為他的冷是無情的利刃,霸道之下是殘忍的唯我獨尊。
衛寧,你不能,你不能。她使勁搖了搖頭,漸漸眼皮忍不住的黏合,一整日的勞累很快讓她就進入了深眠之中。
在聽見衛寧發出細細的鼻鼾后,宇文夜才徐徐張開了他細長的鳳眸。低頭看著披在兩人身上的披氅心里暗自輕笑,這還真的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不讓自己受委屈,還能顧全別人。只是她怎么就能如此放心自己安然入睡呢?他宇文夜可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其實自己一直都在假寐。衛寧凝注他時,那炙熱的呼吸曖昧的拂灑在他的臉頰上,他腹下本能的傳出一股股暖感,那種熟悉的火焰自下往上燒得他疼痛而差點毀滅理智。他輕抬左手輕輕攬住那人的柔肩往自己橫闊的胸膛更加靠攏些,讓她的頭落在自己的胸口心尖上,這樣她應該會更舒服點。另一只手不經意的慢慢劃過她纖細的指尖,然后就很自然的把自己的大手覆蓋在她的素手上,拇指觸到她掌心內的血泡時輕輕摩挲了幾下,心中又是一陣自責。如果不是自己硬要把她帶來,今日也不會讓其身犯險境還間接可能讓其中毒。這蛇之毒他最熟悉不過,若不是那會兒她及時幫自己吸出大部分毒素,此刻哪里還有命在。
掌心相貼的瞬間,血液似乎也在燃燒,宇文夜能清晰的聽見自己心跳如戰鼓,越來越快……不,在沒有查清她的身份之前,必須保持高度的警惕。他的心慢慢又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