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三區

一道紅色的閃電劃過，刺破天空，他驚醒。

青黑色天空中，灰色的烏云翻滾著，要沸騰似得，被雷電照亮，如同呼吸一般律動。

不遠處一輪紅日半隱在翻滾云中，黑色的斑點殘食著它，散發著昏暗的光。那太陽大到可以，像是垂手可觸。

“這是哪？”勉強支撐著爬起來，身下是黑色的泥土，紅色的汁液滲透在泥土之中，散發著腥膩的味道，他站起來，才發現自己全身赤裸，后退一步，卻踏空了，縮回腳，他回頭看了一眼，冷汗一下子蔓延到他的后背，那懸崖深不見底，嶙峋的峭壁猙獰地張開血盆大口。

他惶然，難道自己是不能睡覺的屬性？前一覺睡了三十二年，這一覺不會直接睡到世界毀滅了吧？

他身處一處巨大的懸崖，站在峭壁突出之上，望向四周，視野卻被彌天大霧遮擋，世界一片漆黑。

他慢慢地摸索著，踩著陡峭的巖石前進，從懸崖上爬下，腳下的路變得泥濘起來，不久，渾濁的液體漫過他的腳踝，他前進著，他從未來過這里，卻如此熟悉，清晰而堅定，向著一個方向，走向等待他的，他必然面對的。

爬上一處山坡，出現的是一處樹林，每棵樹的樹干上的紋理猶如人面，樹葉猶如人的手掌，那些樹根盤亙著，擰攪在一起，一條道路出現，卻是由白骨鋪成，他的腳趾踏上那條白骨道，冰涼的觸感讓他微微一顫，卻還是選擇繼續前行，道路越走越寬，白色的骷髏遍地，烏鴉棲在白色的頭顱上，長長的喙啄死者的眼眶。

他抬頭仰望，尸骨堆成的山上，一道身影蹲坐在頂峰，那紅色的眼睛盯著他，輕聲道“你來了……”

“你是誰？”他顫聲問道。

那人笑起來，那聲音讓他恐懼，不由自主要匍匐在地，狂傲，森嚴，蔑視世間。

他消失了，下一刻，那雙紅色的眼睛離他近在咫尺，他緊鎖著的眉間流露出無盡的怒火，他的臉上帶著蔑視的狂笑，那血紅色的瞳孔漲開，耀躍著金色光芒，似燃燒著的璀璨的火焰，火焰中，一只兇獸蘇醒，傲然而立，目空一切，如同君王俯視臣子。

“我是你?！彼f道。

……

“唉，醒醒，醒一醒……太陽曬屁股了?！?

“嗯……”

他半瞇著眼睛，陽光明媚，從木屋的側窗照進來，有些刺眼。

離他很近的是那張臟兮兮的小臉，如同春天新生的杏子般的大眼睛，棕色的瞳孔，修長的睫毛，一眨一眨，可愛挺拔的小鼻子和精致水潤的嘴唇微微的呼吸身吐露蘭香，女孩兒趴在床邊，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臉頰。

“睡夠了沒有，快起來了?！彼f道，出去了。

他爬起來，就著洗臉盆洗了把臉，走出屋門去，外面的太陽已經很高，林可正收拾著什么，等一切都妥當，女孩兒回過頭，對著坐在院子里的黎楓說道，“出發?！?

“去哪？”

“昨天晚上說過的，其實本來已經耽擱的夠久了，咱們得快點了。”

依舊如昨天，他坐在前面，林可坐在他的背后。茫茫大漠上聳立著一片片廢墟，看起來也大都類似，無數城市的確在那場危機中化為灰燼，如今只剩下鋼鐵的殘殼。比蒙平穩地前進著，時間久了讓他有些昏昏欲睡。

“話說回來咱們要去哪兒？”

“第三區。我本來是作為斥候到這片地區打探消息的，如果沒有碰到你，我兩天之前就該回去的?！彼卮鸬?。

“第三區是一片區域的統稱，現在可不是和平年代，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而十三區是諾頓區爭端最大的區域之一現在已經進入全面混戰狀態，人族，尸族，還有巴克遍地都是，每天都在打仗。”

“巴克又是什么？”

“巴克是變異物種的統稱，你口中經常說起的僵尸就是最低級的巴克?！彼卮鸬?。

隨著不斷的前進，黎楓大概可以看到遠處城市的輪廓，四處飄散的硝煙，還有不知道是什么的怪響。

他抬頭望天空，一下子看到幾十頭并排飛在天上的物種，看起來像是蝙蝠，不過卻大很多。

“總之，你慢慢就會明白了，想要在這里生存下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是吧……不是說好的青春戀愛喜劇嗎，怎么畫風突變啊……”他絕望了。

“誰跟你說好了。”林可回頭白了他一眼。

一頭類似于犀牛的猛獸在街面上狂奔著，他的頭是扁平的，類似錘頭鯊一般，厚重的外骨骼無堅不摧，此刻像一架重裝坦克，在街面上橫沖直撞，撞碎所及的一切。黎楓呆呆地望著那只猛獸沖進一棟獨戶別墅，一聲轟響之后別墅倒塌，犀牛從房子的另一端沖出來，繼續破壞。

“到達指定位置?！痹捦怖锏穆曇粽f道。

“可以了。”另一個人說道。

當他們的交流結束的時候，一柄長矛飛出，直刺在那只犀牛巴克的背上，足足二十公分的外骨骼形成了世界上最恐怖的防御，它只是略微感覺有些刺痛，吼叫了一聲，又要沖出去，結果卻被什么拽住了，那柄兩米多長的長矛背后連接著的是一條粗壯的鐵鏈，死死地勾住那只犀牛。

緊接著第二只，第三只長矛飛出，紅色血液噴濺出來，犀牛痛苦地哀嚎了一聲，緊接著是一聲憤怒的巨吼，他的四只眼睛全部變成紅色，鼻子里噴出一股熱氣，似乎是在尋找向他發動攻擊的蟲子。

“小心點，他怒了。”呼叫器里再次傳來聲音。

更多的長矛飛出，刺中犀牛的背部，強壯有力的大腿，，但是由于這種動物的防御力實在竟然，這樣的攻擊在一時間竟然無法對他造成真正有效的傷害。

犀牛左右搖晃著身體，發現自己竟然被一群蟲子一樣的東西困住，惱怒不已，他奮盡全力掙扎著，一柄柄長矛崩斷，從犀牛身上扯下大塊的肉片和鱗甲，那頭憤怒的猛獸沖出去，向著一個方向。

“邢少，他沖著你的方向去了?！?

“哦?！蹦莻€少年簡短地回答道，慢條斯理地繼續走著。

“重復，邢少，危險，他朝你的方向去了?！?

“閉嘴啊，雜種?！彼荒蜔┑卣f道，把耳機從耳朵上摘下來，隨手扔到地上，一腳踩爛。

那只發狂的巴克睜大通紅的眼睛，盯著一個方向沖刺著，地面因受不了他的體重而顫抖著，他勢不可擋，將會把沿途的一切化為灰燼。

刑天看著百米之內的那頭巨獸揚起的塵土，微笑著相對走去。

距離越來越近，突然，那頭發狂的巴克突然警惕起來，他急剎車，紅色的眼睛恢復正常，眼睛里寫滿了驚恐，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巨大的身體賦予了他巨大的動能，距離無可救藥地縮短著。

刑天站定，一只手伸向腰間。那里是一柄紅黑色的太刀，這個過程中，他始終瞇著眼，似乎絲毫不畏懼眼前的這頭巨獸。

犀牛在距離他只有半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此刻竟在不安地喘息，哪有先前那般姿態。

“嗨。”他瞇著眼微笑著。

“散華?！币坏拦忾W過，刀已經插入刀鞘，像是從未出刀。

他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背身走了，“無趣?！?

那只巴克定格在那里，隨后，先前那群人趕來。

“邢少，有沒有受傷，您父親過問起來我們可擔待不起。”

“邢少，請務必聽從指示行事啊?！?

他大搖大擺地從人群中穿過，不理會任何一個人，看到他走遠了，剩下的人竟不敢去追。

一聲巨響。他們回過頭，巨大的頭顱滾落在地，霎時間現場一片狼藉，鮮血噴濺。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