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難舍難分
- 貴歡
- 杜浩瀚
- 2165字
- 2017-07-12 12:00:00
“好,如你所愿。趙公公,拿紙筆來。”
魏王即使眼睛看不到,也練出了一手好字。
只見他執著毛筆在面前攤平的白紙上行云流水地寫著,字里行間存在著一種狂傲的味道。
看似肆意灑脫,實則心意難平。
當他將休書的落款,也就是蕭永二字寫完之后,筆尖放嘎然地頓了下來。
輕輕將毛筆放于一邊,他冷著聲音說道:“趙公公,將休書遞給她。”
趙公公那一雙摻雜著灰白的眉毛早已擰成了一團。
他不明白為何林霜月會突然提出這么一遭,更不明白為何魏王那么輕易地就答應她。
難得出現一個能讓魏王自己活得有生氣的人,就這樣放她走了?
想歸想,他執行魏王的命令沒有絲毫懈怠。
當林霜月接過休書,看到“退還本宗,聽憑改嫁,并無異言,休書是實”那一行字后,對魏王的感激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在南越國,若是皇親國戚中有休妻的,一般被休掉的那個妻子這輩子都不得再嫁為人婦。
這是為了保護皇族名譽的一種潛在規則,雖然沒有明文規定,實際上人人都在執行。
而魏王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為她的以后著想,她如何能不感激涕零?
今生能遇到這樣為自己的一個人,林霜月心想即使自己為對方死千遍萬遍都值得。
她也終于可以擺脫“陳芳華”這個身份,于是無不欣喜地謝恩道:
“臣妾謝過王爺!”
聽到她那歡呼雀躍的語氣,魏王的心如墜冰窖。
原來,離開他和魏王府,對于她來說是一件那么值得高興的事情。
想起自己的自作多情,他嘴邊的自嘲越放越大。
“你走吧,從今往后,魏王府和你毫無相干。”
“王爺,是陳芳華和魏王毫無相干。”林霜月往前走了幾步,堪堪在魏王的膝蓋前跪了下來。
“你是誰都和本王沒關系了。”
“不,奴婢從現在起,就真真正正地成為您的人,為您肝腦涂地在所不惜。”
連聰明過人的魏王也需要片刻的時間來消化。
“你的意思是,要以丫鬟的身份繼續留在本王身邊?”
“是的,王爺。”
其他人可能會不能理解林霜月的做法,但魏王懂得。
他知道林霜月這樣做是為了結束前塵往事,也就是忘掉一切關于陳芳華及江國公府的事。
此刻他嘴邊的那個微笑不再是蒼白無力的自嘲,取而代之的是失而復得的喜悅。
是什么樣的身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留她在身邊。
“王爺,奴婢有件事想和您單獨談談。”
“恩。”
魏王長手一揮,所有人如魚貫出地退出了大廳。
為了防止隔墻有耳,林霜月決定將嘴唇附在魏王的耳朵旁,悄聲將之前秦太醫跟她說過的事告知魏王。
魏王被她呼出的熱氣噴得耳根通紅,靠著強大的自制力方能基本聽完她說的內容。
“王爺,您覺得秦太醫說的癥狀和您體內的毒物相不相似?”
“差不多是那樣。他可有說過解藥怎么做?”
“他也是聽他的師傅說來的。他只知道這蝕心毒有解藥,但不知道具體的藥物是哪些。恐怕要派人去一趟天山圣域那邊,才能知道答案。”
“恩,也只能如此。”
“王爺,奴婢是這樣想的。派其他人去,奴婢不夠放心。不如奴婢親自去一趟,打探清楚后順便將會做解藥的人帶回來,您說這樣好不好?”
“不好。”魏王想也沒想就決然反對,“你以為天山圣域是隨隨便便就能去到的嗎?
本王雖然足不出戶,但也對那個地方有大致的了解。
那里終年氣溫寒冷,先別說天山的人讓不讓你進去,單單是要跨過那一片雪茫茫的山峰就夠你受。
以你的體質和能力,恐怕十有八九會凍死在雪山上。”
“奴婢不怕。要是奴婢凍死了,還有其他的人能夠把消息帶回來。”
“你……”
“王爺,只要對治您的病有利的,奴婢什么困難都敢闖!”
林霜月的話直把魏王的心熱得暖烘烘的,和剛剛寫休書時的心寒一對比,簡直是冰火兩重天。
也只有她能把他的情緒弄得如此忽上忽下。
“等你從天山那邊千里迢迢地回來,本王在這邊也許早就兩腳一伸了。”
“怎么會?王爺您上輩子不是平安無事地活到了二十七歲嗎?”
“過去是過去,本王怎么知道這輩子閻羅王會不會提前要本王的命?”
“那奴婢爭取盡量早些回來。”
魏王還是不同意,“這樣吧,你帶本王一起去,如此便可以不用浪費來回的時間。”
“不行!王爺,您的身子怎么經受得了長途跋涉的辛勞?”
“本王受得了的。”就是受不了和你分離那么久。
“王爺,此事不是開玩笑。要是萬一你……回不來呢?”
“回不來便回不來。”如果上天注定要他死,那他更要跟在她左右。
林霜月覺得其實魏王說的也有道理,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將他帶到天山圣域那邊,好過一來一回地折騰。
但她就是擔心他虛弱的身子,能不能熬到最后。
由于魏王心意堅定,她說再多的話都勸服不了他,最終只好聽從他的意思。
第二天,魏王便出發到宮里,跟皇帝說自己想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皇帝當然沒有同意,于是苦苦勸道:“永兒,你不是不知道你自己的事。這么多年來,你可有去過皇宮和王府之外的地方?
不是父皇有意阻攔你,而是你的想法實在是……”皇帝本想說任性,但又怕傷到兒子的自尊心,便改口道,“不切實際。”
“父皇,正因為孩兒從小到大都被困在這么一處地方,與長年坐牢有何分別?
您也清楚孩兒的病是治不好的,身體只會一天比一天差。
孩兒只想在有生之年,能夠和王妃她一起游覽一下祖國的山川河流,去見識從來沒有見識過的風景。
這是孩兒此生最大的一個愿望,懇求父皇能成全孩兒!”
“永兒,萬一你在半途……這樣叫父皇如何能心安?”
魏王伸手抓住皇帝的手臂,罕有地露出如孩童般天真脆弱的神情,“就算孩兒死在半途,孩兒也不會怪您。父皇,求您答應孩兒吧!”
皇帝想起當年的那件離奇之案,又望著魏王那張和燕貴妃如出一撤的面容,不禁潸然淚下:“都是父皇害了你們兩母子,都怪父皇。
哎,你去吧,父皇會在這里等你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