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著小雨,淅淅瀝瀝的雨滴從白茫茫的天空中向下飄落。清風撫過,繽紛的雨滴飄散開來,鏡頭開始緩緩旋轉,順著閃亮的雨滴墜落的方向,不斷向地面推進。最后,在一條車流繁雜的交通干道的十字路口,靠近不遠處兩旁栽有高大梧桐的人行走道的道路右側,一個穿著白色短衫,黑色長褲,側著身子倒在柏油路基上的年輕人上空停止。
鮮紅色的液體從后腦和后背滲透出來,流在地上,匯成一灘黑紅色的淺洼,白色的襯衫浸在里面,染成了紅色。身體不停地無規律地抽搐著,他的嘴角微微上翹,顫抖著微笑,似乎有什么話梗在喉嚨中,卻喊不出來。他的眼睛睜得很大,但是目光卻是呆滯的迷惘的,停留在茫茫的天空盡頭,宇宙深處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他在看什么,想什么,沒有人知道,但是在他的眼眶里,分明有一滴晶瑩的熱淚,順著斑斑的血跡流落下來。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什么,他看見,尾指上那枚銀閃閃的戒指,在細雨中,泛著冷冷的寒光。
然后,眼中的瞳孔開始放大,目光漸漸失去神色。
……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在夢里面,我又回到了那個上世紀30年代的上海外灘,我看見歡穿著那時候非常流行的小旗袍童裝,正光著腳坐在外灘某個地方砌沙子過家家,大眼睛烏溜溜地望著我,她在對我笑,我以為她要問我‘桐,滴答到底是多久啊?’我邁開大步向她走去,身上的傷口開始撕裂,血水把西裝染濕了,滲出來滴在海水里,我不知道是眼睛被染紅了還是海水變紅了,我面前的這個世界一片鮮血的顏色。正當我快要涉過海岸的時候,突然一輛大車朝我開過來,我猛地雙手并攏擋在胸前,眼前立即漆黑一片。
也許世界上真的有預兆,有報應這回事。
我望著渺茫的天空,山的盡頭,云的彼端,穿過浩渺朦朧的時空界限,我來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視線不清楚,我只能看見前方依稀有一棵大樹,大樹底下,是一個女孩,還有手里撐著的一把紅色小傘的輪廓,我倒在地上,爬不起來,我向她艱難地伸出手臂,卻眼睜睜地看著那一抹紅色,從面前漸漸明亮起來的世界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