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山那邊是什么?”
“是水。”
“水那邊呢?”
“是山。”
“為什么除了山就是水?”
“因?yàn)榫拖笤谶@里,除了你就是我。”
“師父,那江湖在哪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就象在這里?”
“師父,在這里,除了我就是你,而你我都是人,自然這里也是江湖。”
“師父,我聰明吧?”
“師父,你是從哪來的?”
“從山那邊。”
“那我呢?也是從山那邊嗎?”
“不是,我是在山這邊撿到你的。”
“師父,我為什么姓田?是因?yàn)樯业牡仗飭幔俊?
“不是。我在山下的一塊荒蕪的農(nóng)田邊撿到你,所以讓你姓田。”
“那我爹姓什么?”
“去問老天。”
“師父,我為什么叫小果?”
“這問題你問過,換一個(gè)。”
“再回答一遍吧。”
“撿到你時(shí),你手里死死地抓著一顆象珠子一樣的小果子。”無奈的語氣,極力壓抑著不耐煩。
“師父你錯(cuò)了,是象小果子一樣的珠子。”
“你想讓我叫你小珠?”
“小豬?……不,還是叫小果吧。”
師父偷笑,太好了,這個(gè)問題以后不會(huì)再問了。
“師父,那是什么珠子?哦不,果子?”
“血果,非凡品,天下只有兩顆。”
“所以,我一定也不是平凡人。”
“對這點(diǎn)我毫不懷疑。”
“師父,你終于意識(shí)到徒兒我的優(yōu)點(diǎn)了?”欣喜若狂的聲音。
“平常人不會(huì)象你這么煩!”
一顆狂喜的心破碎的聲音。
“師父,撿到我時(shí),我那時(shí)多大?”
“象我的小手臂這么大。”
“是左手臂還是右手臂?”
“師父,你說過,凡事要力求精確。你的左手臂被人砍掉了一小截。”
“師父說過,不要老提這件事。”
憤怒的語氣。
“對不起,師父,我再也不提了。”
“師父,被砍的時(shí)侯很痛嗎?”
“你給我閉嘴,煩死了!”
暴怒中……
“師父,別發(fā)怒,發(fā)怒容易催人老,還會(huì)長皺紋……”
“閉嘴!”
抓狂中……
“師父,你還沒告訴我是誰砍掉你一截手臂的。”
靜默中……
“真是的,干嘛又跑啊。象我這個(gè)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無敵美少女居然也舍得不理睬,天理何在啊?小雪球,你說是不是?還是你最好了,我說話你都在聽……”
小雪球怒:我被你抓在懷中,想跑也跑不掉,不是不想跑好不好?還有,別再叫我小雪“球”,我哪有那么胖?
山中無甲子,寒歲不知年。何況這里是座終年積雪、人蹤罕至、飛鳥絕跡的摩云峰。若問田小果今夕是何年,她必定會(huì)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很好奇很無辜地問:“你問我多少天我知道。可是,是什么年我不明白……”
她的日子是以天計(jì)算的。
然后,她會(huì)一路追問下去:什么叫年?今年是什么年,明年是什么年,后年是什么年……
常常,駱云天反省自己,后悔當(dāng)初一念之仁撿了這個(gè)鴰噪不休的小東西。無數(shù)次,看到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他真想一巴掌拍死她,落個(gè)清靜。
可是,每一次,當(dāng)她用清純?nèi)缃^頂?shù)难┧粯拥拇笱劬Τ錆M無比信賴無限好奇的神色看著他時(shí),他滿腹?jié)M腔的怒火就奇跡般地發(fā)泄不出來,只好逃之夭夭。
可憐他一代天驕,武林泰斗,竟淪落到如此境地……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直到有一天,飯桌上安安靜靜地躺著一疊紙——
師父:
山那邊真的是水嗎?水那邊真的還是山嗎?師父,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對這點(diǎn)我很懷疑)?你說過,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可是江湖絕不會(huì)只有摩云峰這么大吧。師父,你常說,人心不能浮躁,常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可是,黃金屋是啥樣的啊?還有,顏如玉是什么?很好吃的東西嗎?很多東西我都不知道,所以,師父,徒兒決定親自去看看。
摩云峰真的好高哦。徒兒站在忘生崖前向下看,只能看見層層的云海和迷霧,連只鳥都看不到。不過,這難不倒天下無敵的美少女田小果。想我田小果,武功一流、貌美如花、智慧超群……(以下省略幾十個(gè)贊美的成語),所以,徒兒決定下山了。雖然徒兒的輕功很好,但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俗話說,馬有失蹄,人有失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師父你常說小心駛得萬年船,更為了以后你老人家還能有我這個(gè)唯一的乖徒兒給你養(yǎng)老送終,我順便拿走了你的索云絲。放心吧,徒兒會(huì)好好保管它的,絕不損壞它。師父,你說過,雖然它又長又細(xì),但天下能砍斷它的兵器還沒有制造出來。所以,你更不用擔(dān)心了。
看到這里,駱云天氣得頭頂冒煙:我不擔(dān)心你損壞它,我擔(dān)心你把它弄丟了,它可是天下獨(dú)一無二的寶貝呀。
“師父,你現(xiàn)在一定很生氣。不要?dú)饬耍絻赫f過,生氣容易變老的。本想把小雪球留下來陪你,可是小雪球太貪吃了,一天就能吃下兩碗晶米飯,三顆毒龍果,四杯白潭水——我倆每人一天只吃一碗晶米飯,兩顆毒龍果,三杯白潭水就很飽了。徒兒很擔(dān)心你以后的糧食會(huì)越來越少,所以還是把它帶走了,順便給它減減肥。”
難怪毒龍果越來越少。駱云天真想把那小雪球當(dāng)成球,一腳丟到摩云峰下。
“師父,青針林里最高的那棵松樹下有個(gè)洞,是徒兒有一天在林子里練漫天松針時(shí)偶然間發(fā)現(xiàn)的……”
漫天松針?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會(huì)暗器?又在爬樹摘松針玩吧……駱云天苦笑著搖頭,耐著性子繼續(xù)往下看——
洞里住著個(gè)蛇寶寶,我給它取了個(gè)很好聽的名字,叫雪寶。雪寶很乖的,常常爬到我的手臂上玩。它也不象小雪球那樣貪吃,你只要每天喂它吃顆毒龍果就好。我還發(fā)現(xiàn)它很喜歡吃雪鼠,師傅,以你的輕功,每天捉幾只雪鼠給它吃,是輕而易舉的事。徒兒本來想把雪寶也帶走,但這家伙很懶,不喜歡挪地方。上次帶它去散步,才走了幾步,它就發(fā)脾氣,還咬了我一口,把我的手指都咬出血來了。小雪球?yàn)槲掖虮Р黄剑退蛄艘患堋煾福憬^對料想不到,小雪球居然打不贏它,當(dāng)然,小雪球也沒輸。但從那以后,小雪球和雪寶就成了冤家對頭了,一見面就打架。無論徒兒如何勸解,百般安撫都無法化解它們的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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