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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們曾經(jīng)的夢想 (2)

她拍了拍鄭微的手,“你等等。”接著蹲了下來,俯身從床底下拖出了一個小紙箱。這個紙箱鄭微也見過,她以為是阮莞裝書用的。阮莞三下兩下撕開封口膠帶,紙箱的最上面一層果然是書,她把書拿開,變戲法似的拿出了兩罐啤酒,一罐自己拿著,一罐遞給鄭微。

鄭微嚇了一跳,呆呆地接過,連抽泣都忘記了,她跟阮莞一樣蹲了下來,用手翻了翻紙箱,不由自主地說了聲“哇塞”。原來,紙箱里幾本薄薄的書之下,竟然是易拉罐裝啤酒。

鄭微看看啤酒,又看看阮莞,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是她鄭微太正常了,還是周圍的人都變得不正常了,為什么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什么都顛覆了?

“你不是問我該怎么辦嗎?說真的,這種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還是這個東西好。怎么,你沒喝過?”阮莞朝鄭微晃了晃手里的啤酒。

說實話,在此之前的十八年里,鄭微的確沒有喝過啤酒,但是她當(dāng)然不會承認(rèn),阮莞的話音剛落,她就呼啦啦地打開啤酒,用手將易拉罐舉過頭,“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說完就仰頭往嘴里灌。

“慢點慢點。”阮莞見她這樣的氣勢,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她也不過是一個跟鄭微同齡的十八歲的女孩子,雖然有過感情的經(jīng)歷,但并沒有經(jīng)受過感情挫折。她只知道,對于鄭微這種情況,任何的言語安慰都是徒勞的,還不如來點兒酒精作為催化劑,徹底傷心過,頭痛過,也許會好受些。

鄭微喝酒的氣勢堪稱豪氣干云,速度也驚人,阮莞剛抿了兩口,她就把空空的易拉罐翻轉(zhuǎn)了過來,打了個嗝,傾身主動去紙箱里拿酒。

“哎哎,悠著點兒啊,喝夠了就行了,過了可不好。”阮莞阻止她。她一把掃開阮莞的手。“后媽!小氣什么,不就是這點兒破啤酒嘛,改天我還你一卡車!”說著便打開了第二聽。

第二聽啤酒喝到一半的時候,鄭微就開始拽著阮莞,絮絮叨叨地說著從孩提時代和林靜的點滴。她說在她長大的那個單位大院里,她是同齡人中的孩子王,大一點的哥哥姐姐都喜歡她,可她只喜歡跟著從來不跟她們玩的林靜。小孩子在院子里瘋,大孩子出去瘋,只有林靜在家里的陽臺上臨帖,他專注的側(cè)臉是那樣的好看,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就深深地印在了小鄭微的心里。上小學(xué)的時候,她就當(dāng)著許多大人的面鄭重其事地宣告:“林靜,你聽著,我以后是要嫁給你的。”大人們都笑得前俯后仰,林靜當(dāng)時也忍俊不禁,他低下頭捏著鄭微嚴(yán)肅無比的小包子臉,“連鼎鼎大名的玉面小飛龍都要嫁給我,我真是太榮幸了,可是小飛龍,你還太小。”她說:“你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我會趕上你的。”

鄭微說到做到,一路走來,記憶中她都是狂奔地追趕著林靜。林靜比鄭微大五歲,她小學(xué)的時候他上初中,她初中的時候他上高中,她上了高中他就離家上了大學(xué),終于——終于她追趕著他考到了G市,小飛龍也長成了美少女,還以為修成正果了。沒有想到,他一句話不說就去了美國,為什么她永遠(yuǎn)追趕不上他?

“阮莞,你是不是也像黎維娟她們一樣,認(rèn)為林靜根本就不存在,是我杜撰出來的?她們回來之后肯定要笑話我了。”

阮莞搖頭,“我相信呀,他一定是存在的,能讓玉面小飛龍看上的男孩子,一定是特別出色的,所以他才去了美國呀。是不是他怕你傷心,所以不敢跟你告別,也許他在那邊安定了下來,就會給你打電話了。”

“真的嗎?”鄭微還是泫然欲泣的表情,但似乎也認(rèn)同了阮莞的話,“我想也是的,他明明也是喜歡我的,我知道。”她拉著阮莞的手,第一次告訴了別人那個公車上落在她眼上的淺淺一吻,這件事,就連對最親的媽媽她也沒有說。

說著說著,阮莞也喝完了自己手上的酒,不由自主地再開了一聽,她也開始對鄭微細(xì)細(xì)地說那個教會她喝啤酒的男孩。那個男孩說,啤酒的味道,初入口的時候是苦而微澀,不要急著咽下去,讓它在你的舌尖流連,漸漸地就感受到了自然的芬芳和甘甜。這感覺,便如同在舌尖開出了一朵花,當(dāng)阮莞體會到這些的時候,那個男孩也在她的心中開出了一朵花。高中時期兩個品學(xué)兼優(yōu)的孩子,就這樣地把心靠在了一起。并不是沒有人知曉他們的戀情,老師家長都是著急過的,尤其是男孩的家里人,在不影響高考復(fù)習(xí)的情況下,任何可以使用的高壓手段都嘗試過了。世界上有什么可以阻擋十七八歲少年人的愛戀?各種壓力中,那個在象牙塔里長大、羞澀的、喜歡在兩人獨處時輕輕叫她“姐姐”的男孩,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

也不是沒有想過考上同一所大學(xué),但是男孩以高分考上了家人中意的全國重點,而阮莞卻以一分之差落到了第二志愿,雖然也是著名的工科大學(xué),但畢竟相隔千里了。分開的時候兩人承諾,誰都不能改變,一定能守得云開見日出,于是電話、書信、網(wǎng)絡(luò),一切可以用的通訊工具都成了他們之間的橋。

“就算這樣聯(lián)系,但是隔那么遠(yuǎn),你難道都不怕他有一天會變心?”鄭微聽得出神,不忘提問。

阮莞咬著她美麗的唇,“我信他,就像信我自己。為什么不信呢?如果最后的結(jié)局是不能改變的,我相信著,不是更快樂嗎?”

鄭微似懂非懂,“阮莞,我真嫉妒你,你長得比我漂亮,人又比我聰明,就連感情都比我順利。”

阮莞笑,“誰能比得上天下無敵的玉面小飛龍呢?別說男孩子,就連我也喜歡你。”

鄭微一把勾住阮莞的肩,“既然你對我有意,那么我就收了你吧,在沒有男人的日子里,就讓我們相互慰藉吧。”

阮莞撫了撫胸口,“你夠惡俗的。”

“再惡俗也比不上你的名字呀,說實在的,我忍你的名字很久了,阮莞——軟管,我還吸管、輸卵管呢!就這么定了,以后我就叫你阮阮了,這可比你的大名好聽多了。”

阮莞不住地笑,“我男朋友也這么叫我來著,阮阮就阮阮吧,名字都不過是個代號。”

鄭微喝了口酒,拍著阮莞的肩,她已經(jīng)忘了自己過去為什么會討厭這個睡在她上鋪的女孩。白雪公主找不到她的王子,回到宮殿里傷心欲絕,想不到最后給了她安慰的,居然是壞心的皇后。女孩子的友誼原本就來得沒有因由,這一天,鄭微弄丟了從小最依賴的林靜,卻多了一個叫“阮阮”的好朋友,以至后來她回憶這個最后喝得一塌糊涂的晚上,除了感傷,更多的是慶幸。

朱小北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鄭微和阮莞兩人靠著床架坐在地板上,勾肩搭背的,面前還滾動著幾個空的啤酒罐。

“哎呀媽呀,這是怎么了。”她嘖嘖有聲地走過去,“鄭微你的眼睛可夠壯觀的呀,不是被蝎子蜇的吧?”

鄭微也不以為忤,拍了拍身邊的地板就嚷:“豬北,快過來坐,這里有喝不完的啤酒哦,快點,讓我左擁右抱。”

朱小北嗤之以鼻,“這都瘋了吧,阮莞你也跟她瘋了?”話雖這么說,人卻主動地走了過去,從紙箱里揀了一罐啤酒,“這可是個好東西,雖然比不上我們東北的高粱酒,不過也湊合。”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三個女孩也不例外,七歪八倒之后,三人傻笑著東一句西一句。阮莞還好一點,鄭微和朱小北動不動就笑得捶胸捶背,有時阮莞問一句,“剛才你們笑什么?”

鄭微“嘿嘿”一聲,“我也不知道笑什么,豬北笑,我也笑,哈哈哈。”

朱小北指著鄭微說:“我是見你笑得好笑才跟著笑的,你這花面大恐龍,呵呵呵。”接著又笑成一團。

笑累了的時候,鄭微就大著舌頭問:“你們都說說,你們的夢想是什么?我們都是有夢的新時代少女,阮阮,你先說。”

“我呀?”阮莞低頭沉吟,“我這人沒什么遠(yuǎn)大的志向,不求最好,只求安逸。要說夢想,我唯一的夢想就是青春不朽,好笑吧?我自己都沒法想象老了會是什么樣子。”

“對對,我也一樣。”鄭微附和,“有時在街上走著吧,看著那些上了年紀(jì)的歐巴桑,黃著一張臉,拖著一個禿頭、大肚腩的歐吉桑,太恐怖了。”

朱小北說:“女人的青春可短著呢,一過二十五歲就開始變老,到了三十歲簡直就是黃花菜都涼了,特別是在我們東北,女孩子都早婚,老得更快,我一個堂姐,二十三歲,兩個孩子,看上去跟三十二歲一樣。”

鄭微拍著胸膛,“像我們這樣的青春美少女要永葆年輕!”

阮阮也說道:“所以,我的夢想就是永遠(yuǎn)青春,幸福安逸,然后在最幸福中死去,我比較喜歡這樣的結(jié)局。”

“你傻了吧,死了還幸福個屁。”朱小北鄙夷地說,“我的理想嘛,就是在我還青春美麗的時候,我暗戀的人他告訴我,原來他也在暗戀我,而且已經(jīng)很久了。”她仿佛在幻想那一幕,自己也陶醉地哈哈笑了起來。

“小樣,想不到你還玩暗戀?”鄭微推了小北一把,“我最不喜歡你們這種人了,明明對人家有意思,還藏著掖著的,你不說,誰知道呀?”鄭微醉意涌了上來,眼前的小北幻化成無數(shù)個。

“這你就不懂了吧,感情就是要朦朧才有美感呢,要是我表白了,人家沒有那個意思,我多寒磣呀,只要不說出來,我永遠(yuǎn)有希望,也有個念想。說不定真的會有夢想實現(xiàn)那一天,原來他也暗戀我。”

“你就異想天開吧。”鄭微說,“說不定等到你們在老年人大學(xué)里碰面的時候,雙方死了老伴,他才這么跟你說。”

“我呸。”朱小北搖搖晃晃地?fù)渖先ィ钶该_,“鄭微說說你的遠(yuǎn)大夢想。”

鄭微托著發(fā)燙的腮,問道:“你們知道婺源這地方吧。”

“知道,不就是那個油菜花特別出名的旅游景點嗎?”朱小北答得很快。

“嗯,就是那里,我的夢想就是要去婺源。”

阮莞就笑了,“如果我沒記錯,婺源應(yīng)該就在你家鄉(xiāng)的那個省內(nèi)吧,想去還不是容易的事,用得著當(dāng)做夢想嗎?”

“就是就是,喝糊涂了。”朱小北舌頭有點兒大。

鄭微揮揮手,“你們不懂。婺源是離我家不算太遠(yuǎn),那地方我沒去過,但是從小就不斷地聽我媽媽說起,婺源當(dāng)?shù)赜袀€小村莊叫李莊,那是我媽媽當(dāng)年插隊的地方,李莊里有棵老槐樹。媽媽說,她當(dāng)年就是在那棵樹下遇見了她的初戀情人,也是在那里私定終身,最后還在那兒送走了她最愛的人。她年輕時候所有的愛、恨、喜、悅、傷悲都是老槐樹作證,太浪漫了。我老在心里想著那棵老槐樹,感覺它好像就在我心里一樣,所以我一定要去婺源,去找那棵樹。當(dāng)然,不是一個人去,而是跟著我愛的——也愛我的那個人去,讓老槐樹也做一回我愛情的見證。”說著,她幸福的小臉又黯淡了下來,“原本我以為我可以跟林靜去的,可是,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了。”

“你們在干什么呀?”鄭微的話題被推門的聲音打斷,黎維娟和何綠芽同時回來了,何綠芽看到她們的這副樣子,不可思議地微張著嘴,黎維娟卻跺腳說道:“你們?nèi)齻€居然在宿舍里喝酒,怎么可以這樣,要是被老師和舍管的阿姨看見,吃不了兜著走,太墮落了!”

鄭微嘴一撇,“就算老師來了,麻煩的也是我們?nèi)齻€,怎么都連累不到你身上,你火燒屁股似的跳什么?”

朱小北拍拍屁股站起來,“黎維娟同志,要我說,宿舍長都好像還不是你吧?所以你也犯不著操那份心,該干嗎干嗎,我們墮落我們的,你繼續(xù)崇高你的不就行了?”

只有阮莞低頭收拾著地上的空罐,“都少說一句吧。”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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