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們曾經的夢想 (1)
- 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
- 辛夷塢
- 4007字
- 2013-08-03 03:28:43
朱小北說:“鄭微,你給我停下來,你這樣在宿舍里走來走去,就像只被灌了硫酸的熊一樣,煩死了?!?
鄭微尖叫一聲,“為什么偏要說我煩?卓美今天午休的時候嗑了一個半小時的瓜子你不說;黎維娟剛才戴著耳機在這里晃悠了半天,唱歌不停地走調你也不說;我只是走了幾步你就看不順眼,你們都欺負我!干嗎就不能體諒一下我內心的痛苦呢?”鄭微有點兒激動。
朱小北也就開個玩笑,沒想到鄭微反應那么激烈,她猜想自己應該是撞在槍口上了,忙嘿嘿一笑,“主要是郁悶的表情跟你玉面小飛龍的形象嚴重不符,我就這么一說,走走也沒什么,繼續,繼續。”
剛洗完澡的阮莞披散著頭發從洗澡間里走出來,正好看見這一幕,抿嘴笑,“估計鄭微現在又處于激烈的內心掙扎中?!?
當下正是晚飯時間,宿舍里只有她們三個。鄭微聽到阮莞的話,也顧不上自己平時對她的小小不順眼,哀號一聲就趴在床前的桌子上說:“我矛盾呀,矛盾!到底該怎么辦?”
“又跟傳說中的林哥哥有關?”阮莞邊梳頭邊問。
“你也知道?”
連朱小北都笑出聲來,“就你那點兒小破心事,你鼻子、眼睛都寫得一清二楚,是人都看得出來?!?
“我真的是很矛盾呀,都半個月了他還不來找我,我也找不到他,不會被綁架了吧?我在猶豫要不要去他學校找他?!?
“去唄,我精神上支持你,要好好看看他是不是被別的女生拐走了?!敝煨”闭f。
“林靜不是這種人!”這個時候鄭微又開始維護自己的意中人了,她雙手拍在桌子上,義正詞嚴地說,“他說過等我,就一定會等的。我決定了,穆罕默德不去找山,山就自己去找穆罕默德,等下我就去政法大學?!?
朱小北一拍大腿,“是了,這才是你的風格嘛?!?
梳好了頭的阮莞卻說了一句,“你要想好,要是他還是不在宿舍怎么辦?”
鄭微已經在床上埋頭挑衣服,“他不在我就等到他回來為止……這套怎么樣……要不這套?”
朱小北也不知道她到底換了多少套衣服,直到阮莞收拾好東西打算去圖書館,鄭微才又穿回了她原本穿著的藍色小碎花襯衣和牛仔裙,“好像還是這個好?!?
阮莞看了一眼,“這套的確不錯,清純又可愛,挺適合你的?!编嵨s又對著小鏡子發起了愁,“我額頭上好大一顆痘,怎么見人啊?!?
朱小北做眩暈狀,“女人,你的名字叫麻煩,我懶得理你了。阮莞,你是不是去圖書館?等我?!?
阮莞站在門口等朱小北,順便對鄭微說:“一顆痘怕什么,有道是‘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
“你想表達什么?”鄭微一臉茫然地看著阮莞,“有你這樣文縐縐的理科生嗎?”她從小語文就是軟肋,尤其討厭咬文嚼字的人,所以后母就是后母,專門說白雪公主不懂的話。
“后母”說:“說句讓你聽得懂的吧,痘大臉更白,你可以美美地出門了?!?
“是嗎……”鄭微心里一喜,仔細端詳,越看越覺得有道理。等她抬起頭來的時候,朱小北和阮莞都走出門去了,她忙追了上去,“哎,你們還沒告訴我去政法大學坐幾路車呀!”
政法大學和G大同是這個南國都市最著名的重點院校,位置上相隔并不遠,鄭微坐了半個小時的公共汽車,就踏進了政法大學的校門。她走走看看,想象著林靜也曾經這樣無數次地走過她現在走的路,看過她看到的風景,不由覺得周圍陌生的一切都有了種親切感。
同樣是大學,原來也可以有這么不一樣的感覺。G大最大的特色是不管什么時候,學校里走來走去的都是戴著眼鏡夾著書包匆匆趕路的人,在那里再散漫的人也會不由自主地跟隨身邊的節奏加快腳步,就連老鼠也跑得比別的地方的要快一些,晚上10點之后學院主干道上基本“鳥獸”散盡。相對而言,鄭微眼前的政法大學要顯得有人氣得多,不但周圍的建筑物都顯得更有生活氣息,道路上的人也比較多,漂亮而時尚的女生一撥一撥的,令人目不暇接,難怪G大的男生把這里當作了他們的擇偶天堂。
鄭微心里感到小小的不是滋味,原來林靜天天都生活在這樣的一個花叢中,難怪他整天都不在宿舍,都樂不思蜀了。
她并不知道林靜宿舍的確切方位,不過女孩子長得乖巧一些就是有好處,問路的時候更是驗證了這一點。一路暢通無阻的,鄭微在研究生宿舍樓附近第三次問路時,一個自稱對林靜有印象的男生直接將她帶上了樓。
“喏,好像就是這間?!?
帶路的男生離開后,鄭微在那間宿舍的門口看了看,發現房門是虛掩的,她敷衍地敲了敲門,便推門探了個頭進去。里邊比她現在住的宿舍要寬敞一些,只有兩個床位,都是上鋪住人下鋪放書、行李和電腦的。這個她曾經聽林靜說過,不過她所看到的這兩張床上,只有其中一張還擺著被子枕頭什么的,另一張則空空如也,一個男生坐在下鋪的電腦桌前專注地玩游戲,但并不是林靜。
鄭微一度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那男生卻已經看到探頭探腦地朝里面張望的她,便停下了手中的鼠標,問:“小妹妹,你找誰?”
鄭微心里一喜,她記得這個聲音,前幾次應該就是這個男生接的電話,老是不厭其煩地說林靜不在,看來沒認錯門,她放心了一些,既然找到了他的老巢,守株待兔地等,就不怕逮不到他,等他回來她要好好地罵他一頓。
想著待會兒就能等到林靜,鄭微心情大好,連帶對他的舍友也感到特別親切,“你好,請問林靜是住這里嗎?”
“你找林靜呀……他原本是住這里的……”
“???他搬宿舍了?”鄭微撓了撓頭, “難怪我老找不見他,你知道他搬哪兒去了嗎?”
男生面露詫異,“他前兩天就已經走了呀?!?
“走?走去哪里?”鄭微一下沒反應過來,表情呆呆的。
“出國了,去美國了,怎么,你不知道?”男生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騙人!我前兩天才給他打的電話,你還說他只是出去了,他去美國怎么可能不告訴我?”鄭微鄙夷地看著這個說謊話的男生。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個老打電話來找林靜的女孩子?!蹦猩慌拇笸?,恍然大悟地說。
“沒錯,就是我,所以你坦白吧,他到底去哪兒了,什么時候回來,一定是你沒有把我的電話號碼轉交給他對不對?”鄭微氣勢洶洶地問。
那男生一臉委屈,“我騙你干嗎,他的確是前幾天去了洛杉磯,我們系只有一個交換留學生的名額,就是他了,這事又不是秘密,你不信的話就到隔壁宿舍問問,大家都知道的,我犯不著騙你一個小姑娘吧?至于你的電話,他老早就知道了,他讓我跟你說他不在,我有什么辦法……”
他還沒說完,就被鄭微臉上的殺氣嚇了一跳。
鄭微完全不能接受這番說辭,簡直太荒謬了。林靜是最喜歡跟她打電話的,雖然通常都是她說他聽,但是兩人總能愉悅地煲上一兩個小時的電話粥。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林靜絕對不會故意不接她的電話,更何況去美國這么大一件事,先不說她千里迢迢地考上G市的大學,他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即使他真的要出國,第一個知道的人也應該是她鄭微。
“你就是騙人!林靜要真去美國的話,他怎么會不告訴我,他在的話怎么可能不接我電話,你到底有什么居心?”鄭微步步緊逼,誓要拆穿這個荒謬的謊言。
男生往后縮了一下,哭笑不得,“天地良心,我能有什么居心,你可以看看那張空了的床,原本就是林靜睡的?!?
鄭微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再瞄向他指著的那張空床,眼尖地發現了床頭的地方還擺著什么東西,遠遠看過去,似曾相識。她走上前拿了起來,是一本口袋版的安徒生童話。她把它拿在手里,這本書多么熟悉,熟悉到她不用翻開就知道第32頁的地方還留著她的墨寶。
這曾是鄭微最最喜歡的一本書,最后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了她最最喜歡的林靜。仿佛想證明自己是錯誤的,她手忙腳亂地找到那一頁,清晰地看到了歪歪斜斜的幾個鋼筆字——“玉面小飛龍藏書”。
那男生發現這兇巴巴的女孩子忽然不說話了,呆呆地捧著本書站在林靜的床前。
“看,我沒騙你吧?行李都帶走了,就還剩這本書沒拿。”那男生還在絮絮叨叨地解釋,忽然就被鄭微驚天動地的哭聲嚇了一跳。
“他真的走了,他為什么不告訴我?”
鄭微不能相信,但不得不相信一個擺在她眼前的事實,林靜走了,他連她送的書也扔下了,而她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么。
鄭微也不記得自己待在林靜曾經的宿舍里哭了多久,開始是站著的,后來索性蹲了下去,揪住那個男生的褲腳繼續哭。哭聲招來了該層宿舍大多數的人來看熱鬧,就連看管宿舍的老伯都走了上來。大家都問那個男生到底怎么欺負了這樣一個小女孩,那男生又難堪又委屈,直呼自己被林靜害慘了,最后連哄帶求地把哭累了的鄭微送到了公車站,給她付了公車費,看著車子載著她離去,這才松了口氣。
鄭微在公車上的時候已經哭腫了雙眼,可眼淚還在嘩嘩地流,仿佛要把心里的難過、困惑、失望和委屈,通過這種方式歇斯底里地宣泄出來。讓她怎么能不傷心?她的林靜,從小就是她追逐目標的林靜,說好了要等她的林靜,一句話都沒給她留下就去了美國。全世界都知道他要離開,只有她鄭微不知道,在離開之前,他甚至連她的電話都不肯接。
擁擠的公車里人人都在看著這個哭得雨打梨花一般的女生,該有多大的傷心事才能哭得這樣凄慘呀,不久,就有好心的人給她讓了座。鄭微也不客氣,坐下來就繼續抹眼淚,她覺得自己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隨著擦亮的短短火光熄滅,她就被全世界拋棄了。
她回到宿舍的時候正好是晚上八點半,舍友一個都沒回來,鄭微坐在自己的床沿,想起剛才出門時的斗志昂揚,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最早回來的人是阮莞,她一推開門,就看見哭花了一張臉的鄭微獨自坐在床沿上,目光茫然地低頭抽泣。阮莞不禁心里一驚,忙放了書走過去,“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鄭微看見了一個熟面孔,再也管不了那是她最不喜歡的阮莞,第一反應就是拉住阮莞的衣袖,抽咽地說:“阮莞,林靜他走了!”
阮莞心放了一放,剛才她最擔心的是鄭微一個人晚上出去被人欺負了,得知原來是在林靜那兒碰了釘子,這才坐到鄭微身邊慢慢地問究竟。
鄭微這時眼淚已經流干,只是不停地吸著鼻子。她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林靜為什么會不告而別,而且走得那么突然。她是哭昏了頭,除了傷心和失望什么都不知道了,阮莞怎么看都比她要清醒許多。她說一陣,又傷心一陣,斷斷續續地總算把剛才的來龍去脈告訴了阮莞。
“為什么呀,我不明白,我哪兒做錯了呀?我們先前還說得好好的,他忽然就走了。走就走吧,可也得跟我說一聲呀,阮莞,你說,這到底是為什么?”
阮莞覺得蹊蹺,但也回答不上來。她陪鄭微坐了一會兒,聽見鄭微自言自語:“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