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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四簽名(5)

我看了看那些清楚的圓泥印,說道:“這不是腳印。”“這對我們來說是更重要的證據(jù)。這是一根木樁的印痕。你看窗臺上是靴子印……一只后跟鑲有寬鐵掌的厚靴子,旁邊是木樁的印跡。”

“這就是那個裝有木腿的人?”

“沒錯。可是另外還有一個人……一個很能干、行動敏捷的同謀。醫(yī)生,你能從那面墻爬上來嗎?”

我探頭向窗外望去。月光還很亮地照射著原來的那個屋角。我們離地至少有六丈多高,墻上連一個能插腳的磚縫都沒有。

我答道:“從這兒絕對無法往上爬。”

“如果沒有幫忙的,是爬不上來的。可是譬如這里有你的一位朋友,用擱在屋角的那條粗繩,一頭牢系在墻上的大環(huán)子上,另一頭扔到你手里,我想只要你是個有力氣的人,就是裝著木腿也可以攀著繩子爬上來。你下去的時候自然也可以照著這個方法,然后你的同黨再把繩子拉上來,從環(huán)子上解下來,關上窗戶,從里面拴牢,再從來路逃走。”他指著繩子繼續(xù)說道,“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細節(jié),那個裝木腿的朋友雖然爬墻的技術不壞,但不是一個熟練的水手。他的手可不像慣于爬桅的水手的手掌皮那樣堅硬。我用放大鏡發(fā)現(xiàn)了不止一處的血跡,特別是繩的末端更是明顯。我可以斷定,他在攀繩而下的時候,速度快到竟把他的手掌皮磨掉了。”

我說道:“這都不錯,可是事情卻越來越難懂了。那么誰又是他的同謀呢?他是如何進來的呢?”

福爾摩斯沉思著重復說道:“不錯,還有那個同謀!這個人確實有些意思。他把這件案子搞得很不尋常。我想這個同謀給我國的犯罪方式又開辟了一條新路子--可是在印度有過先例,如果我沒有記錯,在森尼干比亞曾發(fā)生過同樣的事情。”

我反復地問道:“那究竟他是怎么進來的呢?門是鎖著的,窗戶又夠不著,難道是從煙囪進來的?”

他答道:“我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性,但是煙囪太窄,不能通過。”

我追問道:“那到底是怎樣的呢?”

他搖著頭說道:“你總是不按我的理論去研究。我不是跟你說了無數(shù)次嗎,當你把絕不可能的因素都排除出去以后,不管剩下的是什么--不管是多么難以相信的事--那就是實情。我們知道,他不是從門進來的,也不是從窗進來的,更不是從煙囪進來的。我們也知道他是無法預先藏在屋子里的,因為屋里沒有藏身的地方,那么他是從哪里進來的呢?”

我嚷道:“他是從屋頂那個洞進來的。”

“當然是從那個洞進來的了,這是毫無疑問的。你幫我提著燈,我們到上邊的屋子里去察看一下--就是到發(fā)現(xiàn)藏著寶物的那間屋子去。”

他登上梯子,兩手按住了椽木,翻身上了屋頂室。他俯身朝下接過燈去,我緊隨其后。

這間屋頂室大約有十英尺長,六英尺寬。椽木架成的地板中間鋪了些薄板條,上邊敷了一層灰泥。我們走路時必須踩在一根一根的椽子上。屋頂呈尖形,這也就是這所房子的真正屋頂了。屋里沒有任何陳設,到處都是積得很厚的多年的塵土。

歇洛克·福爾摩斯把手扶在斜坡的墻上說道:“你看,這就是一個通往屋頂外面的暗門,我把這個暗門拉開,外面就是坡度不大的屋頂,這就是第一個人來時的路,讓我們來找一找,看看他有沒有留下什么能表明他個人特征的痕跡。”

他把燈往地板上照著,這是今晚我第二次看到在他的臉上出現(xiàn)了驚奇的表情。我朝著他所注視的地方望去,被嚇得渾身直冒冷汗。地上到處都是沒有穿鞋的赤足腳印--很清楚,很完整,可是卻不及平常人腳的一半大。

我輕聲說道:“福爾摩斯,一個小孩做了這樣駭人的罪行!”

他神色穩(wěn)定后說道:“起初我也吃了一驚,其實這件事是很尋常的。我一時忽略了,我本應預料到的。這里沒有什么可搜查的了,我們下去吧。”

我們回到下面屋里,我急切地問道:“你是如何看待那些腳印的?”

他有些不耐煩地答道:“華生,請你自己分析分析吧。你知道我的方法,只要依照這個方法去實踐,然后我們互相討論結(jié)論,彼此也可以多得些經(jīng)驗。”

我回答道:“可基于這些事實,我無法分析出來。”

他不假思索地說道:“你不久就會完全明白了。我想這里也許沒有什么重要之處了,但是我還要看一看。”他拿出他的放大鏡和卷尺,跪到了地上。他那細長的鼻子,離地只有幾英寸,他那圓溜溜發(fā)光的眼睛和鳥眼一般。他在屋里來回地度量、比較和察看。他那敏捷無聲的動作,就像一只熟練的獵犬在找尋氣味。我不禁想到,如果他的精力和聰明不用在維護法律上而是去犯法的話,他該是一個多么可怕的罪犯啊!他一面?zhèn)刹椋幻孀匝宰哉Z著,最后突然發(fā)出了一陣歡呼聲。

他說:“我們真走運,問題解決了。第一個人不幸踏在木餾油上面。你可以看見,在這難聞的東西的右邊,有他的小腳印。這盛油的瓶子裂了,里邊的東西流了出來。”

我問道:“這又能說明什么呢?”

他答道:“沒什么,不過我們就要捉到他了。我知道,一只狗憑著嗅覺能夠搜尋到盡頭,而狼群則循著氣味就可以找到食物。那么一只經(jīng)過特別訓練的獵犬追尋這么強烈的氣味,豈不是更容易嗎?這是個定理,結(jié)果定然是……可是,嘿,警察們到了!”

樓下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談話聲和關門的聲音。

福爾摩斯說道:“趁他們還沒有上樓來,你用手摸一摸尸身的胳膊,還有他的兩條腿。你有什么感覺?”

我答道:“肌肉硬得像木頭一樣。”

“沒錯,是極為強烈的‘收縮’,比普通的‘死后強直’還要厲害,再加上臉部的歪斜和慘笑,你能下什么結(jié)論?”

我答道:“是中了植物性生物堿的劇毒--一種類似番木鱉堿的東西,能造成破傷風性癥狀而致死的毒物。”

“我一發(fā)現(xiàn)他那收縮的面部肌肉,就想到是中劇毒了。進屋以后我就馬上設法弄清這毒物是如何進入體內(nèi)的。你也看見我發(fā)現(xiàn)了那根不費力就能扎進或者射入他頭部的荊刺。似乎死者當時是直坐在椅子上的,你看那刺入的地方正對著天花板上的洞。你再仔細看看這根荊刺。”

我小心地把它拿在手里對著燈光細看。這是一根長而尖的黑刺,頂端有一層發(fā)亮的好像是一種干了的膠質(zhì)的東西。較鈍的那一頭,是被刀削過的。

他問道:“是生長在英國的荊刺嗎?”

“絕對不是。”

“有了這些資料,你應當就能作出合理的推論來了。這是要點,其余的則更容易解決了。”

他說話的時候,外頭的腳步聲已經(jīng)來到甬道。一個穿灰色衣服的胖子走進屋里。他的臉色發(fā)紅,身材魁偉,典型的多血體質(zhì),凸眼泡中露出了一對小小的閃爍的眼睛。后面緊隨著一個穿制服的警長,還有一直在那里發(fā)抖的塞笛厄斯·舒爾托。

他喊道:“這是怎么回事?這太不像話了!這些人都是誰?這屋子里簡直熱鬧得像個養(yǎng)兔場了。”

福爾摩斯平靜地說道:“埃瑟爾尼·瓊斯先生,我想您一定還記得我吧?”

他喘著氣答道:“當然記得啦!您是大理論家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我記得您,記得您的!我忘不了那次您怎么向我們演說關于主教門珍寶案的起因和推論結(jié)果。您確實把我們引入了正軌,但是您也應當承認,那次主要還是靠了好運氣,而不是因為這個正確的指導才破的案。”

“那是一個很簡單很容易理解的案子。”

“啊,算了吧!算了吧!用不著不好意思承認。可是這是怎么一回事?太糟糕了!太糟糕了!事實都擺在這里,不需要用理論來推測了。真是運氣啊,我本來是為了別的案子來上諾伍德的!接到報案時我正在分局。您認為這個人是怎么死的?”

福爾摩斯冷冷地答道:“啊,這個案子似乎不需要我的理論。”

“不需要,不需要。可是我們不得不承認,您有時真能一語中的。可是據(jù)我了解,門是鎖著的,五十萬鎊的寶物丟失啦……窗戶的情形怎么樣呢?”

“關得很牢,不過窗臺上有腳印。”

“好啦,好啦。如果窗戶是關著的,那這腳印就與本案無關了,這是常識。這個人也許是在盛怒之下死的,可是珠寶又丟失了。哈,我有了一個解釋。有時我也常能靈光一閃呢。警長,你先出去。您,舒爾托先生,也出去。您的醫(yī)生朋友可以留在這里。福爾摩斯先生,您覺得這是怎么一回事?舒爾托他自己承認昨晚他和他哥哥在一起。他哥哥是在盛怒之下死的,于是舒爾托就借機把珠寶拿走了。您覺得如何?”

“這個死人還很細心地把門反鎖上。”

“哼!這確實是個破綻。讓我們根據(jù)常識來想想看。這個塞笛厄斯曾和他哥哥在一起,他們哥倆有過爭吵,這是我們知道的。現(xiàn)在哥哥死了,珠寶丟了,這個我們也是知道的。塞笛厄斯離開后就再沒有人看見過他哥哥了,他的床也沒有人睡過。塞笛厄斯顯得萬分不安,而他的表現(xiàn)也非常異常。您瞧我這是在向塞笛厄斯四面夾攻,這樣他就難逃法網(wǎng)了。”

福爾摩斯說道:“您還沒有了解全部的事實呢!我有理由認為這是有毒的木刺,是從死者的頭皮上拿下來的,傷痕還在那里。這張紙,您看,是這樣寫的,是在桌上撿到的,一旁還有這根古怪的鑲石頭的木棒。您打算怎么把這些東西運用到您的理論上去呢?”

這個胖偵探神氣活現(xiàn)地說:“各方面都證實了。滿屋全是印度古玩,如果這根木刺有毒,旁人能利用它殺人,塞笛厄斯一樣也能利用它來殺人。這張紙不過是一種欺騙的手段罷了,是故弄玄虛。唯一的問題是他是怎樣出去的呢?啊,當然嘍,這個房頂上有一個洞。”

他的身子十分笨重,他費了很大氣力才爬上了梯子,從洞口擠進了屋頂室。緊接著我們就聽見他高興地喊著說他找到了通往屋頂?shù)陌甸T。

福爾摩斯聳了聳肩說道:“他有時也能發(fā)現(xiàn)些證據(jù),有時也有些模糊的認識。法國老話說:‘和沒有思想的愚人更難相處。’”

埃瑟爾尼·瓊斯從上邊爬下來,說道:“您看,還是事實勝于雄辯。我的推論完全證實了,有一個暗門通到屋頂,暗門還是半開的。”

“那暗門是我打開的。”

“啊,不錯,那么您也看見暗門了。”他好像有些沮喪,“好吧,不管是誰發(fā)現(xiàn)的,反正是弄清了兇手逃走的路徑。警長!”

甬道里有聲音應聲道:“在!長官。”

“叫舒爾托先生進來。舒爾托先生,我有責任告訴您,您所要說的任何話可能都對您不利。對您哥哥的死亡,我代表政府逮捕您。”

那個可憐的矮小的人舉起手來望著我們兩人叫道:“你們看,我早就料到了。”

福爾摩斯說道:“舒爾托先生,不要著急,我想我是能夠為您洗清一切罪名的。”

這位偵探立即反駁道:“大理論家先生,不要隨隨便便就許下承諾,事實恐怕不像您想的那樣簡單。”

“瓊斯先生,我不只是要為他洗清罪名,我還會告訴您昨晚曾到這間屋里來的兩個兇手之中的姓名和特征。他的姓名--我有理由認為是叫做瓊諾贊·斯茂。他的文化程度不高,他的個子不大,人很靈活,右腿已截肢,裝了一條木腿。木腿向里的一面已經(jīng)磨去了一塊。他左腳的靴子下面有一塊粗糙的方形前掌,后跟上釘著鐵掌。他是個中年人,皮膚黝黑,從前還是個囚犯。這些情況和不少從他手掌上蹭落的皮或許對您有所幫助。那另外的一個……”

看來埃瑟爾尼·瓊斯顯然是被另一人的正確性打動了,可是他仍用帶著嘲笑的態(tài)度問道:“不錯,那另外一個人呢?”

歇洛克·福爾摩斯轉(zhuǎn)過身來,答道:“那是個很古怪的人,我希望不久就可以把這兩個人介紹給您。華生,請到這邊來,我和你說句話。”

他把我引到樓梯口,說道:“這件意外的事幾乎弄得我們把來這里的原意都忘記了。”

我答道:“我也想到了,摩斯坦小姐留在這個恐怖的地方是不合適的。”

“你現(xiàn)在就送她回去。她住在下坎伯韋爾,西色爾·弗里斯特夫人的家里,離這兒不遠。假使你愿意再來,我可以在這里等你。可這樣你會不會太累呢?”

“一點兒也不累。在我得不到這件事的真相前我是不會休息的。我也曾經(jīng)歷過危難,可是說實話,今天晚上這一系列的怪事,把我的神經(jīng)都攪亂了。既然到了這個階段,我愿意幫助你結(jié)案。”

他答道:“你在這里對我?guī)椭艽螅晌覀円獑为毿袆樱屵@個瓊斯愛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你送摩斯坦小姐回去以后,請到河邊萊姆貝斯區(qū)品琴里3號--一個做鳥類標本的瓶子右邊的第三個門,去找一個叫做謝爾曼的人。他的窗上畫著一只鼬鼠抓著一只小兔。把那個老頭叫起來,告訴他我要向他借透比用一用,請你帶透比坐車回來。”

“透比是一只狗嗎?”

“是一只奇特的混血狗,嗅覺極靈敏。我寧愿要這只狗的幫忙,因為它比全倫敦的警察還要得力得多。”

我答道:“我一定會把它帶回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點鐘了,如果能換一匹新馬,三點鐘以前我一定返回。”

福爾摩斯說道:“我同時還要從女管家博恩斯通太太和印度仆人那里弄些新材料。塞笛厄斯先生曾告訴過我,那個仆人住在旁邊那間屋頂室。回來再研究偉大瓊斯的工作方法,繼續(xù)聽他的挖苦吧。‘我們已經(jīng)習慣,有些人對于他們所不了解的事物偏要挖苦。’歌德的話總是這樣言簡意賅。”

七 木桶的插曲

我坐著警察的馬車送摩斯坦小姐回家。她是個天使般可愛的女士。在危難之中,只要旁邊有比她更脆弱的人,她總是能夠保持鎮(zhèn)定。當我去接她準備送她回去的時候,她還鎮(zhèn)靜地坐在驚恐萬狀的女管家身旁。可是當她坐進車里以后,在經(jīng)過了這一夜的離奇冒險后,她就再也忍耐不住了。她先是暈倒,后來又低聲哭泣。事后她曾責備我,說那晚我的態(tài)度未免太冷淡無情了。可是她哪里知道我當時內(nèi)心的斗爭和強自抑制的痛苦呢?就像我們在院中手握著手的時候,我對她的同情和愛已經(jīng)流露出來。我雖然飽經(jīng)世故,可若是沒有經(jīng)過這一晚的遭遇,我也難以認識到她那溫柔和勇敢的天性。在當時,有兩樁事使我難以開口:一是因為她正在困難中,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倘若冒昧地向她求愛,未免是乘人之危。而更讓我為難的是,如果福爾摩斯真能破案,而她得到了寶物,她就會變成巨富,而我這個半俸的醫(yī)生趁著這個和她親近的機會去向她求愛,這還能夠算得上是正大光明的事嗎?她會不會把我看成是一個粗鄙的淘金者?我不能留給她這種印象,這批阿格拉寶物實在是我們兩人中間的障礙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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