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冶魅惑,容色傾城。
衛昔昭放下簾子,聽到外面的人說了一句:“來日再登門道謝。”心里說了句最好還是免了。
沉星不解,湊到衛昔昭身邊,以眼神詢問。
衛昔昭蹙眉,無意隱瞞沉星,卻是真不知該怎么說,苦笑著搖了搖頭。
回到衛府,已是午后,衛玄默卻沒如常午睡,衛昔昭走進院子時,馮喜便笑道:“大小姐快請進,老爺正等著和您說話呢。”
很明顯,衛玄默已得知昨夜之事,衛昔昭落座后,溫和笑問:“沒有被嚇壞吧?”
衛昔昭如實道:“到此時仍是惶恐不安。”
“原是想,你親自將東西帶回更好,省得府中人以為我偏袒你,亂嚼舌根。卻怎么也沒想到,竟遇到了這種事。”衛玄默顯得有些歉意。
若命人直接將東西送到玲瓏閣,別人以為是父親將家私給了她也不是不可能。衛昔昭點頭以示理解父親苦心,繼而道:“女兒只是對昨夜事情諸多不解,也就愈發后怕。爹爹若是不嫌女兒愚鈍,還望告知一二。”
事情已殃及長女,據實相告也是情理之中,衛玄默溫聲道:“李副總兵與朝中皇子私通書信已久,近來又有奪龍城兵權的野心,天子得知,命小侯爺前來龍城一探究竟。昨夜,不知怎的,小侯爺只身涉險,被副總兵手下追殺,這才有了這些是非。幸好他手下及時發現,前去相助,這才幸免于難。”
衛昔昭問道:“副總兵不知他要追殺的是何人吧?”
“不知。小侯爺封爵不久,龍城官員無人識得。”衛玄默眼中有贊許,“他今日遣人過來說明,我亦是剛剛得知此事。”
“那……”衛昔昭又問,“爹爹不會因此被牽連在內吧?”明知不會,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衛玄默笑得欣慰,“沒事,不必擔心。”又道,“我已命人去別院,讓那邊的下人對昨夜之事守口如瓶。”
衛昔昭思忖片刻,面露擔憂,“可是,女兒記得,昨夜有人回去稟明副總兵了。”
衛玄默隱晦地道:“那人沒能見到副總兵。”
回程中被殺掉了,副總兵吃了啞巴虧。衛昔昭明白過來,臉色卻不見輕松。這些黑暗血腥的事情,是第一遭遇到,沒辦法如常談笑。
衛玄默安慰道:“回房后喝碗安神湯,好好睡上一覺,將這些事情忘掉最好。”他見慣了生死殺伐,能想出來減輕負擔的法子,也只這一條。隨即,他現出愉悅的笑,指了指手邊一個錦盒,“你素喜茶道,大抵會喜歡這物件兒。”
衛昔昭帶著好奇心走到書案前。描金紅漆錦盒,掀開蓋子,大紅綢布上,是一套晶瑩通透的和田白玉茶具。圓形托盤,茶壺合掌可握,茶杯只有葡萄粒大小。分外精巧,只可觀賞,卻與實物無任何差別。
逐一拿到手里細看,斂目又看到茶盤上篆刻著一首寶塔詩:茶。
香葉,嫩芽。
慕詩客,愛僧家。
碾雕白玉,羅織紅紗。
銚煎黃蕊色,碗轉曲塵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
洗盡古今人不倦,將至醉后豈堪夸。
東西好,詩也妙。衛昔昭綻出愉悅的笑,道:“是爹爹新得的寶物?”
衛玄默搖頭,“是小侯爺送你的酬謝之禮。”
衛昔昭忙放下手中東西,“這樣貴重的禮物,女兒不敢收。再者,略盡綿力也是境地所致。”被那人弄得根本沒有別的選擇,她當時又能如何。
衛玄默笑道:“既喜歡就收下吧。見仁見智之事,心中所想也就不同。”繼而又道,“小侯爺命人傳話,說近日要事纏身,過幾日再親自登門道謝。”
衛昔昭欲言又止,別人要登門,哪里是她能夠阻攔的。心里卻是怎么想怎么別扭。
衛玄默顧自將東西收起,嘴里無意識地嘆道:“年方十五便封侯,又被委以重任……我衛家怕是出不了這等人物,昔晙也好,昔晧也罷,都是不成材的。”隨即將一張箋紙放入錦盒,扣上蓋子,遞給衛昔昭,“回房歇息去吧。兆言應該來了,叫他進來說話。”
父親要自己收下,便沒什么不妥。衛昔昭接到手里,告辭出門。
院中,衛昔昀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一旁站著滿臉同情的莫兆言。
衛昔昭心內冷笑,臉上卻漾出一個明媚的微笑,款步走到兩人近前。
衛昔昀倉促地拭去淚痕,垂下頭去,原本跪坐的身形挺得筆直,不知情的人看了,少不得會認為她是忍氣吞聲、怕長姐為難。
隨行的沉星側轉臉,低不可聞地冷哼一聲。衛昔昭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對莫兆言道:“公子去房里說話吧,爹爹等著呢。”
莫兆言聞言一愣。以往,衛昔昭也和衛昔昀一樣喚他“兆言哥”,今日竟是變了稱呼。放下這份不解,他視線落在衛昔昭手里的錦盒上,“妹妹手里的物件兒自來極有風雅之意,今日又新得了什么寶物?”
“沒什么,爹爹隨手賞的。”衛昔昭對他那聲妹妹極是厭惡,只是以往都是這樣稱呼,也不好讓他更換,只得忍下。瞥一眼衛昔昀,又笑道:“這兩日二妹受苦了,我看著真是心疼。”
“可不就是。”莫兆言忙道,“昔昀護母心切,情急之下有所沖撞,不知妹妹……”
“護母心切?”衛昔昭諷刺一笑,“公子這話可不能亂說。二妹以往的嫡母已逝,日后的嫡母尚未進門,何來母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