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從皇宮回來后,宣昊祈便再也沒有露過面,將我完全置之腦后,我樂得消遙自在,在旁敲側擊下,終于了解到這片大陸的背景和時局。如今天下四分,四國國力以東琉為首,其次為北漠,西殤第三,南絳最末。我身處的地方便是民風富裕的東琉國,這里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到處可見繁華的商業街和面帶笑容的東琉人民,這所有的一切都歸功于宣帝的英明睿智,他立下一系列有利于百姓的律法,減免苛捐雜稅,甚得百姓的愛戴。宣帝在位多年,太子之位卻依然懸空,對于這點民間眾說紛紜,但是卻依然只是揣測,宣帝的用意又豈是這么容易便能識破的,但是我想,歸根結底的原因是他始終沒有決定合適的人選來繼承他的江山。帝王之爭千百年來都是造成宮廷血腥慘案最根本的原因,人的野心貪念亙古不變。這平靜的背后又隱藏著多少危機?
宣昊祈是宣帝四子,乃皇后所生。皇后當年所生的是雙胞胎,那年舉國歡騰,萬民稱頌,當時的盛況不少人都記憶猶心。誰知他們八歲第一次參加皇室圍場狩獵,兩個皇子心高氣傲比起了騎術,擺脫眾侍衛后進入了野獸出沒的樹林,隨著一聲熊的吼叫,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徹在樹林深處,等侍衛們趕到后,只見到渾身是血的宣昊祈手拿匕首狠狠地刺入了熊的胸膛,而五皇子卻倒在血泊中渾身抽搐。事情的結果我已經能想象了,五皇子的早逝讓皇后悲傷過度,自然遷怒于宣昊祈,逐漸地母子之間的感情便出現了裂痕,深到無法痊愈,導致了今天的冷若冰霜。
這個故事讓我的心情久久無法平靜,我能想象得到當時慘烈的畫面,宣昊祈當時還只是個稚子,他見自己的手足喪命在熊掌之下定是使足了全身的力量與之搏斗,那場搏斗讓他失去了手足,失去了母愛,我不知道一個八歲的孩子是如何熬過這段痛苦的日子,他的心里不知承受了多少苦,世上最悲哀的事便是和自己的母親形同陌路。我和老媽雖然分開了但是我們心系彼此,這種感情不會因為空間而淡薄,只會越來越濃,而他呢?想到這,我的心口就像被一塊巨石壓著喘不過氣來,他是個可憐的男人,算了,以后見到他還是客氣點吧,不要給他臉色看了。
如今四月的天氣干爽宜人,空氣間都透著清新迷人的花香,我支開奶娘和丫鬟,獨自一人游起了祈王府。這里的院落非常多,加起來足有十余個,除了我和宣昊祈新婚的‘卓云軒’,還有他處理政務的書房,和屬下開會的議事廳,他的兩個侍妾玲瓏和纖舞所住的院子,加上仆人所住的院落等等。古人有一兩個侍妾沒什么稀奇的,再說還是皇親貴胄,她們的存在對我來說沒有絲毫的意義。玲瓏在我回宮后第二天便來向我請安,態度謙和有禮,而纖舞似乎架子很大,說是身體抱恙沒有來向我請安也沒有在我眼前出現過,奶娘氣得要去找她被我制止住了。我并沒有把自己當成宣昊祈的妻子要在意他的侍妾做什么。
祈王府真的非常漂亮,到處可見設計者精巧的心思,大到亭臺樓閣的形狀小到地上所鋪青石路的顏色,色彩深深淺淺極有規律。這個江侍郎真是不同一般,我一定要找機會去見見他。蜿蜒曲折的走廊內布滿木雕花紋,上面大多刻著騰云駕霧的麒麟,它們神態張狂似要飛翔于天,但是這麒麟尾巴卻頗長,后身說是像龍還差不多。
這細節不知道有沒有人注意過,我心中一凜,這是否也代表著宣昊祈的心境呢,我不得而知,畢竟龍代表著天子,即使他有這種想法也不能明目張膽地表現出來,作為一個皇子,太子之位未定,說沒有任何野心那就是虛偽,世上沒有這種男人。
不過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呢,我搖頭再不看那些麒麟,順著走廊繼續往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遠,我就發現自己迷路了,這里大得和迷宮沒什么兩樣,我又一向沒什么方向感,只能厚著臉皮找丫鬟問路了。這座院子怎么空落落的沒個人影呢?我竟然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正想往回走,只聽見從里邊的院子里傳來輕輕的關門聲,我回頭一看,一個背影極其迷人的丫鬟關上房門走了出來,她回過身,露出動人美麗的側臉,頭發微微有些凌亂更顯得嫵媚性感。
哇,這里的丫鬟都這么漂亮啊,我嘖嘖稱奇正想上前問路,從屋里走出一個裸著上半身的男人他摟過那個丫鬟上下其手,兩人又親吻了好一會才依依不舍地分開,我嚇得立刻躲回了角落里。這個男人我見過他是王府的帳房先生叫李奇,好像以前是落第的秀才,由于家中貧窮又懂得記帳便來了王府做工,沒想到居然和丫鬟好上了,顯然是趁人不注意偷情來了。
我怎么老是見到這種限制級的場面,這是要長針眼的。他們肯定不會希望見到我,還是閃吧。
幾天過后我便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后,只是偶爾碰到李奇心里便覺得非常好笑,表面上卻還要強忍著,作出一副當家主母應有的表情,實在是夠難為我的。不知為何我始終都沒見過那個丫鬟似乎是人間蒸發一樣。
這天我正一邊喝著茶一邊看書,正在興頭上,奶娘闖了進來一臉驚喜道:“王妃,王爺回府了。”
“回來便回來吧,有什么大驚小怪的?”我漫不經心地說著,視線從未離開過書面。
奶娘愣了一愣:“您不高興嗎?玲瓏夫人和纖舞夫人都出門迎接去了,您是祈王妃可不能落在她們身后啊。”
是啊,要是我不出去恐怕又要被人說閑話了,我想了一想終還是放下了手上的書,整了整衣物便向大門外走去。
祈王府大門外站著一群人,足有十多個,這場面也太大了些吧,眾人見到我后紛紛行禮請安,只有一個紅衣薄紗的女子神態傲慢地微微屈膝,那足以勾人魂魄的翦翦水眸挑釁地瞧著我,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上次撞倒偷情的那個丫鬟。原來她便是纖舞夫人,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她居然敢趁人不備和王府的帳房先生偷情,膽子可真不小,想必是耐不住寂寞。
我走到她面前,盯著她瞧了又瞧,近距離一看,她卻是長得很美,胸部豐滿,腰如細柳,特別是那雙風情萬種的眼睛,讓她一瞥還不讓男人酥到骨子里去。我了然地看著她說道:“纖舞身子痊愈了?前些天都聽說你抱病在床,今兒個看來是全都好了。”
她的臉色僵了一僵柔聲道:“今兒個王爺回府,妾身的病自然是不藥而愈。”
“哦,如此看來王爺還是包治百病的良藥啊,纖舞真是對王爺情真意切”,我笑了出來見到她微微得意地笑著,我接著說,眼里的笑意卻已經冷卻:“不過要記住良藥終是苦口的。”
她臉色變了又變似乎要上前卻被她身后的丫鬟拉住了衣袖,她低著頭神情哀怨竟是像要掉下淚來。眼淚說來就來足可以去拿金雞百花獎了,這等功力我實在是自嘆不如,這個女人真是不簡單。
只見遠處駛來一行人,宣昊祈策馬在前,所騎之馬通體烏黑,光滑發亮,神態和他的主人一般無二,都是一樣的霸氣乖張,神態孤峻。他是一個足以主宰他人性命的男人,吸引人也讓人心生懼意。走到門外幾米遠處,他翻身下馬,后面的幾個貼身侍衛緊緊跟隨在他身后,動作整齊劃一,顯然經過嚴格的訓練。
他身旁的一頂軟嬌內徐徐走出一個白衣如雪的男子,那人仰頭沉浸在陽光下,朝我們看來。
我渾身一震,呆若木雞。我不知道怎樣形容這個人帶給我的震撼,那是一張絕世無塵的臉,淺淡的笑意凝在嘴角,遠遠望去如雪山之顛的冰蓮,清麗脫俗讓人自慚形穢,墨黑如綢的發絲隨意地披散在肩上,隨著風云微起,發絲寫意飛散,一白一黑,對比鮮明,震撼人心。
這樣美麗如畫的人居然身為男兒身,這也太…太浪費了吧。我傻傻地看著他和宣昊祈徐徐向這邊走來,目光卻怎么都移不開視線,直到他們停留在我面前,我才如夢初醒,屈膝行禮。
“王妃,多日不見,你似乎氣色不錯,目不轉睛地是要吃人嗎?”宣昊祈略帶譏諷地說道。
“王爺說得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臣妾自然也不會例外”,這人說話就是欠揍,我瞪他一眼便好奇地看向那美人兒。
那人露出笑意:“祈王妃乃是真性情之人,在下江君楚見過祈王妃。”
江君楚,這個名字真是取得太貼切了,如水的君子楚楚動人。我友好地朝他一笑:“這位便是江侍郎吧,久聞大名,我非常期待與你見面呢。”
他頗為驚訝的揚眉看我:“王妃為何想見我?”
“江大人的才氣非常讓我敬佩,無論宮內那巧奪天工的假山瀑布還是祈王府的設計規劃都說明你是個具有一顆玲瓏心的人,心思巧妙能人所不能”,我道出心中的想法,雙眼發亮。
江君楚眸心微動,似乎心有所感,他正想說話之時,纖舞兩腿一跪,凄然地向宣昊祈哭訴道:“王爺,您要替我作主啊。”
眾人都被她的這一舉動嚇到了,宣昊祈不耐地開口:“到底什么事情哭哭啼啼的?”
纖舞抽泣著,雙眼含淚更顯得楚楚動人:“兩天前,王爺送給臣妾的雪山貂皮披肩不翼而飛,這是王爺送給臣妾最珍貴的禮物,臣妾一直不敢聲張,定是祈王府出了內賊。”
宣昊祈冷意透出眼底:“有沒有什么線索?”
纖舞猶豫再三,戰戰兢兢瞟我一眼說道:“香萍說那天我不在,只有王妃來過。”
眾人頓時鴉雀無聲,宣昊祈深邃的目光如尖銳的箭向我射來。我冷冷一笑,淡定如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