閭親王隨御醫一同離開后，宣昊祈和文相在外殿候著，我和芩嬤嬤將太后扶至內室的床榻，輕輕給她蓋上被褥后，她拉著我的手頗為感慨地說道：“哀家本來是打算今日要給你個下馬威的。”

我的額頭上頓時起了幾道黑線，她講話還真直接，不過她的直言不諱卻讓我心口一暖，聽她的語氣似乎是承認了我這個孫媳婦，我今天救她是出于本能，并沒有考慮太多。她的肯定對我而言肯定是有利無害，只是不知道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她見我神色復雜接著說：“紫薔，外間對你的傳聞想必你也心中有數，本來皇后和哀家都屬意文大小姐也就是你姐姐綠芙作祈兒的正妃，他們兩人同為林太傅的門生相處多年感情也頗為深厚。本來打算在祈兒二十五歲壽筵那天頒布圣旨，誰知當天便在他屋內發現你二人衣衫不整，正在……

她顯然有些說不出口，頗有深意地朝我看來。額的神啊，不要這樣看我啊，我的身體雖然不再純潔但是我的內心根本還是處子呢，我低著頭小臉脹紅，不是因為羞愧而是難以言寓的羞憤，無故替人背了這么大一黑鍋，我真是欲哭無淚啊。她接著說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更別提是這人數眾多的皇宮，我們再三斟酌過后決定將錯就錯，于是當日賜婚便由你代替了綠芙，這也是無奈之舉。我的心中始終像有一堵墻堵著，認為你配不上祈兒。直到今天見到你我不由懷疑起那些傳聞的真實性。”

“外邊是怎么評價紫薔的？”我端過芩嬤嬤手中的熱茶輕輕吹了吹遞給她。

她贊許地露出笑容，就著杯緣微抿一口說道：“文紫薔，文相續弦所生之女，你的母親商氏乃商賈出生，雖然家境殷實，地位卻不夠顯赫。而大小姐綠芙的母親乃名門之后，就憑這點，你已經失去和她競爭的資格。撇開這個不談，我們說說人吧，綠芙那丫頭我見過的，無論相貌人品都是上上之選，更難得的是沒有一絲嬌縱之氣，而你呢，世間傳聞你舉止輕浮放蕩，四處留情，哀家也說不出口，總之是非常難聽。哀家對你的印象極其之差，心想……”

我接過她的話學著她的口氣說：“娶了這么一個女子真是委屈了我的乖孫兒。”

她呆了一呆終于忍俊不禁，指著我便笑了起來：“誰知今天你走進來，舉止得體，不卑不亢，那雙眸子清澈靈動，毫不畏懼地與我對視，我便對你有了好感。識一個人先要看他的眼睛，紫薔有著一雙這么清澈純凈的眼睛怎會是淫娃蕩婦？可見傳聞皆不可盡信。”

芩嬤嬤笑著說道：“太后說得極是，奴婢剛見到王妃便也是這種感覺。”

“太后奶奶快別夸我了”，我被夸得非常不好意思，羞赧地說道

“但是皇后對你印象極差，所以今天沒有來鳳翔宮”，太后安慰我道，“皇后的脾氣一向如此，以后有哀家給你作主你不要害怕。”

一開始沒有見到皇后的身影我便感到疑惑，按理說這么重要的日子她理所當然要到場，原來是另有隱情。

我深知該如何討老人的歡心剛想說幾句中聽話，外面便太監尖銳的通傳聲：“皇后駕到。”

說曹操曹操便到，聽太后的口氣皇后是個厲害角色，母儀天下的女子怎可能是善男信女，只要不像還珠格格里的皇后那樣兇狠就謝天謝地了，我站起身低頭斂目，忐忑地恭迎皇后鳳駕。

只聽外殿眾人跪拜請安：“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

“免禮”，聲音溫婉而不失大氣。

珠簾翻飛，走進一位容色焦慮的中年美婦，錦色琉衣艷而不俗，華貴逼人。歲月并未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雖然沒有少女青春的容色卻帶有成熟的韻味。我用余光偷偷打量她，她似乎沒有意識到我的存在，徑直走到太后床榻前坐下，擔心問道：“母后您身體無礙吧，御醫怎么說？”

“死不了，閻王暫時還不會收留哀家”，太后冷哼一聲接著道，“你還算有點孝心，皇上如今只流連那綺羅宮，心中哪還有我這個老太婆。”

皇后神色一黯隨即恢復平靜，那道濃濃的哀傷里隱隱帶著一絲失落，快得幾乎讓我覺得是幻覺，她安撫太后說道：“皇上一定是有事情耽擱了，母后不要動氣。”

太后輕嘆一聲，拍著她的手背心疼道：“這么多年你始終都護著皇上，以前是現在更是，真是苦了你了。”

皇后苦澀地一笑：“這是臣妾應該做的。”

太后朝我看了一眼招手道：“丫頭，快給你母后行禮。”

我走至她身旁，屏息下跪，道：“臣妾給母后請安，母后吉祥。”

我跪在地上屏氣凝神，低頭只見到她腳上所穿的精致鳳鞋，過了好半晌才聽到她冷聲道：“免禮。”

看來她真的很不喜歡我。

“今天是紫薔這丫頭救了哀家一命，皇后你說該賞賜她什么好呢？哀家已將先皇所賜的碧罄鐲送給了她，皇后是不是也應該有所表示。”

皇后難以置信地望著我許久，銳利探究的目光向我迫來，我淺淺一笑：“紫薔不敢居功，只希望太后能福澤延年，健康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