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這些日子對皇宮的熟悉,尹依依對這個深宮大院也有了些許了解,雖談不精通,但哪些位置能去,哪些位置不能去,這點常識性的知識還是具備的。再加上尹依依憑著天使的面孔和成熟的心智,也著實結(jié)識了不少人,皇宮上下對這個尹家小姐確是刮目相看。
殿前獻藝的傳聞更是不脛而走,尹德妃重蒙圣寵的消息也讓那些見風使舵的人兒對尹依依更是恨不得爭相目睹俏麗容顏。
如今,看著身旁低頭匆匆而過的下人,尹依依覺得自己快要憋瘋了,第一次發(fā)現(xiàn)除了在德妃宮中,竟是連找個好好說話的人兒也顯得困難。
遠遠的看著又走過來一位與自己身形不相上下的宮女,端著一盤糕點匆匆而過。尹依依一時玩性頓起。
“哎,你,叫你呢,等一下!”尹依依喊住了宮女。
“小姐,您喊小的?”宮女疑惑的看著尹依依。
咳咳……
尹依依清了清嗓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宮女低著頭惶恐答道:“回小姐的話,小的叫杏兒。”
尹依依撲哧笑出聲來:“那桃兒、李兒都去哪里了?”
“她們今天不當值,休假了。”杏兒好奇的看了尹依依一眼,“小姐可是有什么事?吩咐小的也是一樣。”
尹依依一時杵在原地,哭笑不得。自己只是打趣,難不成這宮中都興以水果命名。這么看來芳兒、錦兒的名字卻是顯得尤為珍貴。
尹依依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來。她一步步靠近杏兒,諂媚的笑著:“杏兒,你看,今兒天氣多好,難得這么好的天氣,難道你不想像她們一樣去歇著?”
“這……”杏兒一臉的驚訝,“小的這個月月假已經(jīng)休了,不敢再奢望休假。再說,小的手頭還有諸多事情,不容耽擱。”說到這里,杏兒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一正,“小姐,沒有別的事小的先告辭了。”
“等等!”看著杏兒踏出的腳步,尹依依輕聲喝止,一把上前奪下杏兒手中的糕點,“是要急著送這個吧?告訴我要送到哪里?我替你去。”
“這……”杏兒面露難色卻又不敢發(fā)作。
“沒事,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是我逼你的。”尹依依看著心有不忍,信誓旦旦。
……
在尹依依恩威并施之下,杏兒終于繳械投降了,被迫與尹依依將服裝行頭調(diào)換過來,將要服侍的地點指給尹依依后,委屈的離去。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如今宮中的小姐,怎么越來越人小鬼大。
尹依依端著糕點,哼著小調(diào),悠悠的像遠處那個亭中晃蕩。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整整衣襟,一路小跑的奔向湖中涼亭。
若是早就知道亭中都有哪些人,尹依依發(fā)誓打死也不去搶杏兒手中的糕點,角色交換的游戲只是用來消遣,不是拿著小命吊在手心賞玩。
亭中,早已落座了數(shù)十人,大都是金鼎玉帶的公子,仔細一看,小魔王李泰和李治也赫然位列其中。坐在李泰對面的,是上次幫自己解圍的李恪,可道最后也被尹依依那句“可愛”給怒到不歡而散。其余的少年有些看著有些面善,有的卻毫無印象。萬綠從中幾點紅,其中有一個正是梁才人的侄女梁宛兒,想起上次被捉弄的場景,尹依依就覺得頭大。如今這般,再生事端,不見得有那么好的運氣。
看到端著糕點進退兩難的尹依依,一聲嬌叱斷然想起:“沒用的東西,差你去端盤糕點也慢騰騰的,還不快點送過來。”
“是!”尹依依只得輕聲應(yīng)著,低著頭匆匆上前,將糕點放在亭中的石桌上。
尹依依正想趁機溜走,卻被另一個柔柔的女聲絆住了腳步:“宛兒,或許是廚子做糕點慢了呢,也犯不著跟這些下人生氣。”女子回頭輕輕示意尹依依,“暫時沒什么事,一旁伺候著吧。”
尹依依只得收回邁出的一條腿,低眉順眼的守在女子的身后,無法離開。
由于擔心被梁宛兒認出來,尹依依有意無意的挪到了她的背后,豈料如此一來,正好對著的是坐在梁宛兒對面的李恪。尹依依只得將頭壓的更低了。
“剛剛說到哪里了?”李恪低頭呡了一口茶,輕聲問。
“我要將這宮中所有的地方都掛上大紅燈籠,每個燈籠上都涂上金粉,讓宮中有一種富麗堂皇的貴氣。”梁宛兒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盯著李恪。
尹依依在心底暗暗嘀咕:若真是像她說的那樣,估計到時候?qū)m中就不是貴氣,而是鬼氣吧。
果然,李恪一把否點:“宛兒的主意甚好,只是皇爺爺一向崇尚節(jié)儉,若是如此鋪張,怕是適得其反。”
梁宛兒的眸子黯淡了一下,隨即巧笑嫣然:“恪公子說的是,不知道芙姐姐有什么好點子沒。”
那位被稱作芙姐姐的女子正是剛剛幫尹依依解圍的人,先入為主,尹依依雖看不見她的面容,卻已先生了三分好感。
之間女子輕輕掩著口,笑語道:“皇爺爺?shù)膲鄢剑钜o的是心意,心意到了,自然孝心也就到了。”
眾公子紛紛點頭稱是,尹依依不覺再次對女子刮目相看。這番話,看似說了,其實與什么都沒說一樣,只是與梁宛兒相比,卻是更顯現(xiàn)出一番見識,滴水不漏。
尹依依不覺抬頭看看那位被稱作芙兒的女孩,眼中流露出贊賞。
“咦?”只聽得坐在對面的李恪驚訝的叫了一聲。眾人的眼光頓時全部聚焦在他身上。尹依依也止不住飛快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卻也見李恪眼神剛好瞟過自己,只是一閃而過,低頭若無其事繼續(xù)喝茶。
“我發(fā)現(xiàn)今天的茶特別醇厚香濃,竟與我在御前喝過的貢品驚人相似。”李恪繼續(xù)品茶,不緊不慢的回應(yīng)質(zhì)疑的眼光。
尹依依料想必定是李恪認出了自己,卻為他虛張聲勢的品茶所娛,忍不住撲哧一笑,所幸笑聲被眾人的談話聲遮掩,就此糊弄過去,卻也換得李恪嘴角一絲挪揄的笑意。
眾人又是圍繞著李淵的壽辰討論了一番,最終也沒見商討出什么結(jié)果。垂首站在一旁的尹依依,卻是腿酸腰麻,肚子也是饑腸轆轆,早就垮了小臉,眉宇間萬分不耐。
不過終歸是打探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原來參加今天聚會的,除了梁宛兒,都是皇孫,坐在李恪旁邊的是齊王李元吉的兒子李涯,李涯旁邊是李恪同母的李愔,那位被稱作芙兒的是李建成的女兒李芙,李愔旁邊坐的是李佑,李佑旁邊的則是李承乾。這些皇孫今天聚于此,卻是為了李淵即將到來的壽辰商討對策。
“宛兒,干脆直接問問你姑姑,看皇爺爺想要什么。”李泰看著梁宛兒,粗聲粗氣的說。
“不好,姑姑知道也不能作數(shù)的,哪有自己動心思來得有誠意。”梁宛兒面有得色,故意拿捏著架子。
“也是,你姑姑也不見得知道。”李泰緊隨著一句,“聽說皇爺爺最近到德妃宮中比較勤。應(yīng)該把尹二傻拉出來問一問。”
梁宛兒臉色霎時慘白,卻也接不得一句話,只是狠狠的別過頭去不說話。
尹二傻?難道是指從前的自己?
尹依依頓時全身血脈膨脹,原來尹依依在宮中最響亮的外號是尹二傻,真是天理何存!怪不得,當初李泰知道自己生病失憶時,還問過記不記得尹二傻,感情這尹二傻是自己啊!
再也顧不上自己如今喬裝扮宮女的忌諱,尹依依直愣愣的用眼神從背后射向李泰,卻被坐在對面的李恪和李涯逮了個正著。李恪依舊是嘴角掛著淺笑,只是那笑意在無形中放大到忍俊不禁。而李涯則是一臉的疑問,弄不清這看似溫順的宮女這渾身怒氣從何而來。轉(zhuǎn)頭一看身邊不斷呡茶的李恪,李涯隨即一怔,若有所思的沖尹依依笑了笑。
笑!笑死你!尹依依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李涯,感情大家都在為這個尹二傻樂不可支。尹依依啊尹依依,你到底是曾經(jīng)干過什么,竟然落下個如此人神共憤的名聲。
李涯接收到來自尹依依周身的敵意,自是一怔,隨即也像李恪一般,低頭猛給自己灌茶。
“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尹二傻現(xiàn)在不一樣了!”李治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嚷嚷開了,“前幾天,我們給她使了個絆子,最后被父王發(fā)現(xiàn)了,尹二傻不單沒有告狀,還讓父王不要責罰我們……”
“竟有這種事?”李承乾好奇的看著不斷點頭的李泰。李恪卻飛快的抬眼似無意掃過尹依依,眼中有些許憐惜。
“依依殿前獻藝,確實是感天動地,不然皇爺爺也不會這么快再次寵幸德妃娘娘。”李涯輕聲道,再次凝視了一眼猶自咬牙切齒的尹依依。
“殿前獻藝!哼,人人都道是她表演,卻沒料想最后主要還是看恪公子舞劍。真是笑話!”梁宛兒憤憤不平的出聲。
“宛兒的蝶舞才是驚鴻一瞥,讓人念念不忘呢。”李恪輕輕笑著,將話題及時轉(zhuǎn)移開來。
梁宛兒自是沒有料到李恪會出言相贊,激動的粉臉通紅,也不再去追究尹二傻的過失,自是扯著別的話題聊開去。
尹依依聽著李恪的贊美,將下頜高高抬起,白了所有人一眼,再次若無其事低頭,繼續(xù)盯著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