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誰教歲歲紅蓮夜
- 鳳舞深宮·紅妝淚
- 夜嫵夢殤
- 3742字
- 2013-10-30 11:28:23
皇帝臨幸了韓美人,而后連連加封至正四品婉儀,消息傳來時,一起的,還有宮婦們的議論——皇上明明宣的是新封的璟貴嬪。
惠妃江凝雪接過宮女遞來的茶,睨了眼端坐在紫檀描金椅上的姬淑芷,說道:“本宮來這丹寒宮許久了,怎么不見璟貴嬪?”
“盛夏酷暑,娘娘免去了貴嬪的早安之禮,后宮新入宮的小主們也都不必過來請安。”姬淑芷身后的沁衣說道。
“是嘛,艷妃妹妹到真是體恤她們,”惠妃眼波一轉,說道,“不過妹妹總要拿出點威風出來,不然她們這些新人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這不勞慧妃娘娘費心,皇上既然將后宮交于本宮管理,自然是信得過本宮。”姬淑芷道。她位列正二品,而惠妃卻為正一品五妃之一,后宮中只有德妃與惠妃位份相當,其余皆次于之,所以惠妃不肯受她壓制任已“本宮”自稱,而她也因暫代皇后之職又寵慣六宮,自然不愿甘居惠妃之下,是以二人都以“本宮”自居。
惠妃咄咄逼人,見艷妃絲毫不退,冷笑道:“既然妹妹管理有方,但不知,韓婉儀的事,也是妹妹教的?”一面望著艷妃姣麗明媚的面容,一面又說道:“本宮可是聽說,陛下宣的是璟貴嬪。”
艷妃道:“這事本宮也聽說了。”
“唉,可憐璟嬪啊,若是旁人倒也罷了,偏偏是自己的好姐妹,可真是傷了心呦!”惠妃一手拿著翠綠錦帕,半遮半掩,一雙眸子卻清亮如燈。
“那也未必,”艷妃笑道,“惠妃娘娘當年不也是指證好姐妹德妃紅杏出墻的么?德妃娘娘倒也沒有傷心吧!”
惠妃臉色一僵,不禁脫口道:“那是她咎由自取!”話一出便后悔了,又不能收回,只得盯著姬淑芷,看她露出嫣然婉轉的笑意,心底涌起一陣寒意,這個女人,總是能輕易的以一句話就讓她失了方寸。
好在姬淑芷也不再繼續德妃的事,她懂得適可而止,也懂得狗急跳墻,她不會把對方一次性逼到絕路,只會一步步,讓對手淪入萬劫不復之地。她是聰明人,時機不到,她絕不會輕舉妄動。
“璟嬪似乎不大介意,想來也是,日后又不是沒有機會。”艷妃說道,話音剛落宮人來報頤貴人求見,惠妃異樣地瞥了她一眼,姬淑芷也不理會,正色道:“宣!”惠妃忽然起身辭去,姬淑芷也不留她,只讓宮女送她出丹寒宮。
沈玉面無表情的修理著自己的指甲,綺菱捧著一個朱漆的描金盒子問道:“娘娘,這是韓婉儀派人送來的,放哪兒?”
以菱望了眼盒子,卻說道:“還用問么?自然是拿去丟掉!”沈玉睨了她一眼,她連忙閉了嘴。
綺菱也不理會她,只對沈玉說道:“奴婢還是放進庫房吧!”見沈玉點頭,方退下。
房間里只剩下以菱和她,沈玉才開口說道:“本宮最討厭,身邊人的愚蠢!”
以菱低下了頭,她自己也為之前的多話懊悔,主子面前,下人不能多說,這個道理她懂,只是……
“你是不是覺得,本宮性子好?”沈玉抬頭異樣地望了她一眼。
被猜中的以菱頭低的更低,她確實因為這段時日的相處覺得沈玉話雖不多但沒有什么脾氣,又菱和綺菱也常常在沈玉面前說笑,也沒見動過怒。不過現在不一樣,她的多話很可能會連累沈玉,沈玉當然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她進宮可不是為了給這些不相干的人拖累的,沈相早就告誡過她:“倘若發現身邊的人有誰會拖累你,你就趁早除掉她,不然死的就是你自己,被自己的仁慈所害,是蠢人才會干的事!”
沈玉見她這樣,也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你知不知道,本宮也很想丟掉,只不過一旦丟掉有心人不會不察覺,這樣本宮可就得罪人了,今時本宮還不得勢,以后的日子,還怎么過?”她當然不會害怕得罪韓青筠,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再輕狂也知道若想避免風頭就要忍,現在她不想爭寵,因為她還不知道要怎么面對那個帝王,所以她只能沉默。
以菱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奴婢明白了,以后奴婢對韓小主態度一定加倍客氣。”沈玉輕笑了一下,以菱是聰明的,她忽然覺得,能遇到綺菱她們自己實在幸運的很。
姬淑芷揮了揮手,沁衣便從身后走出,領著兩個拿托盤的剛進來的宮女走到潘錦瀾的座椅前,微微行了禮,潘錦瀾瞥了一眼,說道:“嬪妾是來給娘娘請安的,怎能收娘娘的東西!”
“本就為你們準備的,本宮看頤貴人生得絕麗,還有那件芙蓉廣袖裙,新入宮的秀女中,也就只有頤貴人最合適了。”姬淑芷說道。
潘錦瀾還要推辭,沁衣就開口道:“頤貴人就收下吧,我們娘娘送出的東西,從沒有收回的。”問言潘錦瀾心底一沉,她本身就高傲、自信,聽到這話自然覺得艷妃張狂,一個驕傲的女子總是很容易對比自己更驕傲出色的女子生出敵意。但是她面上卻巧笑道:“那就謝過娘娘了。”
姬淑芷點了點頭,對回到自己身邊的沁衣說道:“一會兒你去永寧宮找雯姑姑,就說不要忘了讓人打掃一下鳳鳴宮,每月十五,皇上總是要駕臨婉玥閣的,可千萬不能怠慢了。”
“娘娘說的鳳鳴宮,可是先帝時的禁宮?”潘錦瀾問道,心里記著的,當然不是這個。
“不錯,當年月貴妃病逝,先帝封其故居,皇上登基后任舊遵循先帝之意,鳳鳴宮現在還是禁宮,”沁衣說道,“頤貴人可要留意些,別誤闖了禁宮。”
潘錦瀾答應著,又坐了一會兒方辭去。出了丹寒宮,方對侍女說道:“回去之后讓人準備熱水,本宮要沐浴更衣,就這件好了。”潘錦瀾指著艷妃送的裙子,眼角笑意蔓延,既然艷妃這么肯幫她,她當然不會錯過。
入夜,軒轅亦寒步行前往鳳鳴宮,路過荷花池,眼見河面彌漫了薄薄的霧靄,晚風扶柳,此時芙蓉花開正好,有暗香襲來,隱約見河面人影綽綽,便改了方向,朝河邊走來。
走近才看清坐在河邊的是一個風華少女,一襲芙蓉色廣袖望仙裙,裙裾垂落,散散地到了河邊,裙身金絲線刺繡的芙蓉花婉然如生,聽見腳步聲,少女抬頭,忙起身拜下行禮,軒轅亦寒止住了步伐,眼見面前的少女容顏絕色,婉若芙蓉女神,遺世而立,忽然問道:“你是潘家女?”說著扶起了她。
潘錦瀾心下暗喜,她萬萬不曾料到,原來不關是自己念念不忘,他也記得她。不禁笑著道:“皇上記得嬪妾?”
“當然。”軒轅亦寒說著將她抱了起來,“擺駕合歡殿。”他是對身后的繆世連說的。
合歡殿,是帝后大婚的地方,軒轅亦寒尚未立后,自然這里就不曾有后妃來過,潘錦瀾能在此承寵,足見帝王偏愛。
次日,艷妃親自帶著朝服前往合歡殿,不料剛到殿外就聽見合歡殿伺候的宮人傳出皇帝罷朝的消息,一時間不禁愕然,她不相信僅僅一個晚上,潘錦瀾就能取代自己,甚至取代“她”,她絕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她已經輸了一次,但是現在已經是死人了,她不要再輸給活人。因此不顧宮人阻攔,領著身邊的沁衣以及幾個侍女沖了進去。
大殿布置的很華麗,她雖沖動但還沒有失去分寸,因而只在外間聽了下來,里面的人自然會聽見外面的動靜。出來的是潘錦瀾。她的衣衫明顯是剛穿上,頭發散落,并不凌亂,步伐懶散,媚眼如波,神采奕奕,見到艷妃,不緊不慢地行了禮,然后自己站起。艷妃也不計較,問道:“皇上呢?該早朝了!”她發誓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問別的女人,他在哪。
“皇上說了,今日不早朝。”潘錦瀾說道。
姬淑芷忍住怒火說道:“安蘄出兵犯我朝邊境,穆大人、南松侯、沈相他們都在前朝等著……”
“那就讓他們繼續等著好了!”潘錦瀾說著轉身往回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對她說道:“前朝的事情不是我們妃嬪該關心的,不過嬪妾即是皇上的人自然要為君分憂,嬪妾會轉告皇上的。”“那就有勞頤貴人了!”艷妃莞爾一笑道。
“外面怎么這么吵!”軒轅亦寒的聲音從里面傳來,外殿的宮人嚇得忙跪下不住顫抖著,艷妃微微一怔,他雖然冷酷這幾年對她總是很客氣的,從沒有說過一句重話,不禁脫口而出:“皇上,臣妾……”
“出去!”軒轅亦寒不耐煩的打斷了她的話,艷妃凝視著房門,半開的嘴動了動,似乎要說什么,終究沒有說出口。
潘錦瀾眼底笑意越發得意,就見面前人影一閃,定睛看去,軒轅亦寒已經越過艷妃走到了殿門口,此時順著視線望去,軒轅亦寒整個人正好站在日光下,陽光給他周身籠罩了一層暖意,襯著他一身月白色長袍,如月宮玉樹,風華盡顯,說不盡的高貴絕俗。潘錦瀾只能看到他的側臉,像是被精心勾勒出的完美的輪廓,如古畫卷上的人物般,縹緲的令人望塵莫及。這樣傾世的男子,難怪青筠寧可背叛和玉兒的友情……潘錦瀾暗暗的驚嘆道。
正在她要跟上去的時候,軒轅亦寒卻開口道:“合歡殿當值的是誰?”
話音剛落早已跪在外面的宮人中一個宦官跪行上前說道:“奴才陸云江,參見皇上。”
軒轅亦寒臉一轉,繆世連會意,立即過來垂首道:“奴才在。”軒轅亦寒手一抬,修長的手指指著地上的陸云江,冷冷地道:“凌遲。”繆世連忙道:“奴才遵旨!”說完這話他才發現軒轅亦寒已經遠去了,不禁松了口氣,擦了擦額上的汗,望著攤倒在地上的陸云江,眼一抬,對手下宮人道:“還愣坐干什么?拖走!”
潘錦瀾一手遮著半邊臉,笑意散后方對艷妃欠了欠身,“嬪妾告退!”說罷接過宮女幻蓮手里的披風。
姬淑芷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眼里的寒意蔓延,很快換上明媚動人的笑意。你以為爬上去了就可以了嗎?我會讓你爬的很高,這樣摔下來,才會更有趣!
“皇上今日罷朝,群臣都在議論紛紛。”染墨軒里,綺菱說道。
“頤貴人喜歡荷花,皇上就把她的錦畫堂改名為芙渠宮,連荷花池一并也擴建入她的宮內了。”以菱說道。
“后宮無主,艷妃娘娘入宮至今一直沒有子嗣,眼下皇上在合歡殿臨幸潘小主不管君意如何,有心人總會因此想到什么。而且,皇上甚至還當中拂了艷妃娘娘的面子。”綺菱說道。
又菱一面打量正在案前習字的沈玉的臉色,一面輕描淡寫般說道:“現在應該叫婕妤小主。”
話音剛落就見沈玉收筆,又菱忙過去接過她手里毛筆,雪白的宣紙上留下赤朱的字跡,只有兩個——合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