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兒。”水乾進了皓月軒,解下鶴氅往身后一扔,便奔到愛妻床前。“蓮兒,蓮兒,為夫回來了。”他握著蓮兒蒼白的手放在唇邊輕吻。
“夫,夫君。”面如宣紙佟蓮張開沉重的眼皮兒,瞧著眼前一點點放大夫君憔悴的臉,她依舊靈動的眸子蒙上水霧。“夫君。”蓮兒輕微地向內側了側頭,眼神瞟向床內側的小娃娃。
水乾這才瞥見兒子,七尺男兒也不由得淚濕眼眶。
“夫君,給,給咱們的兒子取個名吧!”佟蓮愛憐地看著兒子,她眼都不敢眨一下地盯著兒子和夫君。
“蓮兒,我早就給咱們兒子起好了名字,我們叫他溶兒,他溶了你我之鮮血,咱們已經血脈相連,生生世世再也不分開。”水乾動情地說。
“溶兒,好名字,我喜歡。”佟蓮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手無力地自床邊滑落。
“王妃,嗚。”不經事的丫頭們嚇得跪在地上嗚咽難言。
水乾俊顏陰沉如水,“閉嘴。”他咬緊牙關,自牙縫里迸兩個字落地有聲,丫頭們嚇得立即禁聲。
水乾急忙向妻子手心注入一縷真氣。
“乾兒,母妃對不起你,蓮兒苦苦撐了三天三夜,你讓她去吧。”北靜太妃聽聞兒子回府,急忙扶著嬤嬤的手趕來。此時太妃心如刀絞,太醫用盡辦法也沒能止住蓮兒的下崩之癥,蓮兒的血早已流盡了,她苦苦撐了三天已再也不能了。
“不,不會的。”水乾搖頭腮邊的肌肉紋理清晰,“林,林賢弟。”忽然,水乾眼睛一亮猛地抬起頭來,飛奔出去。
片刻工夫,他拉著林如海進了內宅。
“水兄,這,這不合適吧!”林如海窘迫的滿臉通紅。
“救命要緊。”水乾抓住林如海就如在茫茫大海里抓住了救命稻草。
太妃也抹干了眼淚,“賢侄?太好了,我蓮兒命不當絕。”太妃瞧見林如海,心里也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兒。江南林家是詩書望族不假,那岐黃之術也是了得。
林如海來到病榻前,側身坐在繡敦上輕叩佟蓮皓腕。
“怎么樣?”診罷多時,水乾緊張地問道。
“險。”林如海神情肅穆。
水乾的心一抖,神情瞬間黯淡下來。
“水兄,請摒退左右。”林如海深吸一口氣暗下決心。
水乾依言將屋里太醫、丫頭、婆子遣散,也請北靜太妃回房休息。
“水兄,脫了嫂嫂外衣。”林如海背轉過身,頭上拔下竹葉碧玉簪子,擰開寸余竹葉頭,抽出內里銀針,修長兩指捋順銀針。
“賢弟。”水乾大驚,撩袍跪倒兜頭便拜,雙淚長流。“賢弟,你的大恩水乾銘刻肺腑。為兄必讓你心愿達成。”
林如海愣了片刻,臉色微微一紅,腦海里浮現出一絕美的容顏。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林如海急忙用手相攜。
三個時辰后,林如海一襲白衣被汗浸透。
血色漸漸爬上佟蓮的俏顏。
林如海虛弱地笑笑,“水兄,成了。”手里銀針落地,疲憊地合上雙眼身子輕飄飄倒在地上。
“賢弟!”水乾急忙扶起林如海到外間炕上歇息。
佟蓮沉靜地熟睡著,水乾手里握著林如海簪發竹葉形碧玉簪看著兒子發呆。良久,他手里的碧玉簪變成了明艷的紅色隱隱地散發著氤氳的熱氣。
“溶兒記住,你林叔叔對咱們水家的恩情。”水乾說罷將兒子袖口向上挽起,剎時碧玉簪在水溶手腕以上三寸的地方留下一道清晰的竹葉痕跡。
四年后,金風送爽,丹桂飄香,霜欺楓紅,絢燦田野。湛藍天空遼闊而深遠,白云身側南歸的大雁一字排開,領頭雁一聲長鳴雁群振翅而去。
明日便是九九重陽,恰逢朗潤王朝天子秦舜花甲大壽,朝野上下無不殷切期盼好日子的來臨。
百姓們早已自發地灑掃街道,重鋪黃沙,家家桃符盈門,戶戶籬笆更新,全民恭賀君上花甲大壽。
北靜王水乾全權負責安排圣上大壽慶典,這日直忙到將近子時,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北靜王府。
“王爺。”嫡妃佟蓮笑臉相盈,柔軟的玉手攀上丈夫的溫暖。
水乾滿眼笑意握了妻子的精雕細琢的小手,下意識地向內室里瞧了瞧,不見那個牽動自己心神的精靈鬼,“溶兒睡了?”他有些落寞地問。
佟蓮將夫君按在菱花鏡前,親手謝下沉重的紫金王冠,解開王袍的玉帶,這才朝鏡中夫君輕輕點頭,“瘋了一天,這會子才睡下。”
“嗯!”卸下王冠脫了朝服,水乾頓覺周身清爽。“皇上今日提到了溶兒,明兒一早帶著他上朝賀壽。”
“那涵兒呢?”佟蓮接過丫頭手里熱毛巾,遞給夫君試探著問。
水乾臉色一沉沒接王妃的話茬兒。
“夫君,怎么說涵兒也是溶兒的親弟弟,不好太厚此薄彼,日后他們兄弟如何相處?”王妃輕柔地勸著。
水乾冷冷一笑,狹長的鳳眼氤氳著怒氣。
“罷了,我不說了還不行?”佟蓮一瞧王爺臉色不好,只好掩口。王爺不待見側妃,佟蓮心里是知道的,可那涵兒怎么也是王爺的骨肉,王爺連正眼都不瞧。知道的說,北靜王爺偏愛嫡子,不知道人怕要背后嚼舌,說她這個嫡母容不下庶出兒子。為這事佟蓮可是沒少勸夫君,怎奈夫君就是油鹽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