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主任不知去了哪兒,直到午飯時分才回到辦公室。廖玫兒將黃達發的要求說給他聽,他很不耐煩地說,煩死了,那個黃達發老是這樣,像羊拉屎一樣,一天一點一天一點,要招就一下子說,斷斷續續的,還讓不讓人活啊。”
他吼他的,廖玫兒沒吭聲。他看了看,也許覺得廖玫兒畢竟也是馬老板安排來的,語氣緩和下來:“小廖,你下去,讓保安寫個招聘通告。對了,這次由你你負責去招聘,多學習學習,爭取以后獨當一面,看到合適的就弄進來給他,省得他有事沒事下來煩我們。”劉主任用了“我們”,這是一個親密的詞,搞得廖玫兒和他是同一個立場的了。
按照劉主任的吩咐,廖玫兒搬著張凳子坐到保安室,有人來見工,廖玫兒就給他辦理手續。保安看著廖玫兒笑,等到見工的人都走了之后,廖玫兒問保安:“哎喲,你笑什么呀?”
在明美廠呆了幾天,和保安也熟了。事實上,保安員也沒那么兇。或者說,他的兇也只是因人而異。
“別怪我沒提醒你啊,這樣招工是不行的,你看剛才那個男孩子,染著黃頭發,吊著耳環,一看就知道不是干活的人,招進去會被黃國舅罵的。”保安附在廖玫兒耳邊悄聲說。
廖玫兒想了想,也是哦。可劉主任沒跟廖玫兒說過,什么人可以要什么人不可以要,廖玫兒也沒經驗,人家表都填了,明天就來上班了,總不能說不要人家吧?
晚上回到宿舍,廖玫兒和阿芬說起了這件事。
阿芬說,這可不好辦,如果你不采取行動,明天你就成了乒乓球了。
廖玫兒不解,怎么就成為乒乓球了呢?
阿芬說,你傻啊。兩位國舅爺就是球拍,肯定會拿著你擋來擋去,出氣呢。黃國舅會說劉主任辦事不周,劉主任就會推脫責任,說他沒有參與招工這事,到時候你就成了出氣筒了。
廖玫兒慌了,想起黃達發那張臉,又想起劉主任一貫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頓時有種后怕之感。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阿芬也沒計策,但她畢竟在這兒呆久了,比較活絡:“他們明天一定會因為此事大吵一架,你要小心應付,機靈點,見招拆招,該沉默的時候就沉默,爭來爭去,對自己沒好處,知道不?”
廖玫兒點點頭,整夜都沒睡好。睡夢中想起了馬老板所說的一個月試用期的警告,如果因為這件事搞砸了,他們倆向馬老板告一狀,那自己還能在這兒呆下去嗎?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一大早,廖玫兒將新招的那些工作帶到生產車間交給黃達發,黃達發盯著他們看了看,然后發火了,抓起案頭上的電話就往劉主任那兒撥:“劉少國在搞什么啊?不懂規距啊,是人是鬼都往我這兒塞,這哪像干活的人啊。”
全車間員工都看著一臉怒氣的黃達發,和不知所借的廖玫兒,廖玫兒不敢抬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接著廖玫兒聽見電話中劉少國在辯解,不用說也知道他在推卸責任。也談不上推卸吧,這工人,本來就是廖玫兒招回來的。
掛斷電話,黃達發惡狠狠地望了廖玫兒兩眼,廖玫兒灰溜溜地跑下樓。
一到辦公室,劉主任又開始朝廖玫兒發飆:“小廖你在搞什么玩意兒?讓你招個人回來,你領上去的是啥?又戴耳環又染黃發,以為是來拍電影,演蠱惑仔啊?”
廖玫兒低著頭,不說話。她知道,自己一解釋,他就會更大聲,將在黃達發那兒受的氣撒到自己身上。關鍵時候,沉默是金呵!
好在馬老板恰巧趕來,他看到一臉不滿的劉主任,問清情況后,三言兩語就解決了問題:“那幾個人先用著吧,現在生產忙,都是出來賺工資,好歹能幫些手,實在不行再辭退。”
兩位國舅爺,誰也沒有再提出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