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禮拜之后,廖玫兒選擇在心如熟睡時,向魯哥提出辭工。魯哥并沒有意外,仿佛像是在意料之中一般。廖玫兒也是在那個時候才知道,心照不宣的真正涵義。
他只是問了句,是不是因為周琳?
廖玫兒沒點頭也沒搖頭,更沒說話。
廖玫兒和魯哥之間,有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那段往事,誰都沒有提過,也沒有再說誰喜歡誰,仿佛從來不曾發生。
第二天,廖玫兒將心如送到學校。她和心如近兩年的相處,彼此產生了很深厚的感情,廖玫兒不想自己傷心,也不想心如傷心,所以對心如選擇了隱瞞。那天魯哥沒有去上班,而是請了假在家里。他將工資袋遞給廖玫兒。廖玫兒一數,多出了好些。廖玫兒不肯接收,魯哥生氣了,說,這是你應得的。廖玫兒想了想,然后把錢接下來了。
廖玫兒走的時候,魯哥送廖玫兒到樓下。
他說,廖玫兒去哪里?
廖玫兒說,不知道。
他說,你都不知道去哪你,就要辭職,不多留幾天?
廖玫兒說,不留了,到時候周琳姐會不高興的。
魯哥咽了咽口水,想說什么,但始終沒說出來。她聽見一陣微微的嘆息聲。
魯哥想了想,說,這樣吧,我在云海市還是認識一些人的。說完他從袋子搖出一個小本子,寫了一串電話號碼遞給廖玫兒:“這是明美球拍廠馬老板的電話,如果你有需要工作,可以隨時找他,就說是稅務局的魯先生讓你去的。
廖玫兒接了過來,放在上衣的兜里,然后朝他擺擺手就走了。走之前廖玫兒沒忘記交待魯哥,要不是如何如何去照顧心如,最后自己眼淚嘩啦的,搞得心如好像自己的女兒,搞得自己好像要和魯哥生離死別一樣。廖玫兒能感覺得到,自己往前走的每一步,魯哥都在盯著,可是她卻不敢回頭。
很久之后,廖玫兒還在為自己當年的果斷而自豪。是的,她的聰明和勇敢,她的果斷與堅決,在自己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出來了。
拎著行李往前走,鐘和在前方的十字路口等她。
兩年的時候,廖玫兒和鐘和已經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廖玫兒知道他喜歡自己,不然他不會三番四次來找自己,幫自己忙。鐘和的喜歡,顯然不同于羅大右,也不同于魯哥。他只是一味地對廖玫兒好,從來不要求她做什么,也從來不過問她的事。
這讓廖玫兒安心。
在魯哥家短暫而漫長的兩年里,除了魯哥和心如,她在云海市沒有熟人,就連最初和廖玫兒一起找工作的盧清芳也不見了人影,而鐘和,卻是最關心廖玫兒的一個人。
離開威利廠之后,廖玫兒曾經去找過盧清芳。但一直沒找到人,威利廠的保安說,你找她干什么,她早跟貨運部的那個老黃跑了,真不要臉,人家有老婆,她也粘上去。
保安說的話是真還是假,廖玫兒無從考究,只是,從此以后再也沒有遇見盧清芳。
鐘和是一個好男孩。說起鐘和,廖玫兒不得不提起在魯哥家的那段歲月。
他送廖玫兒一塊手表之后的第二個月,又到魯哥家樓下等廖玫兒。當時廖玫兒剛送完心如,從學校回來,遠遠地就看到了他。
“廖玫兒。”他也看到了廖玫兒,喊她。
廖玫兒也很高興,邀請他去吃早飯。他們點了云吞面,小籠包,還要了一碟花生米。他興奮極了,吃完飯他爭著要買單。想起羅大右的事,廖玫兒至今心有余悸,不愿意欠鐘和人情,爭著和他付錢。
魯和說,我來吧我來吧,哪有讓女孩子給錢的道理。
廖玫兒拉下臉來:“不準和我爭。”
鐘和顯然被她鎮住了,停住了右手往懷里掏錢包的動作。
此后,鐘和利用上夜班經常來看廖玫兒,和廖玫兒聊聊天。說實話,漫長的白天,廖玫兒也覺得挺寂寞的,于是和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廖玫兒得知,他的父母都在縣城做點小生意,家境算是厚實的了。廖玫兒問他,你為什么要來這兒打工?鐘和說,我喜歡這里。鐘和自己掙的錢自己花,從來沒有經濟壓力。這一點倒讓廖玫兒羨慕,廖玫兒在魯哥家里幾年,大部分工資都往回家匯了。
記得盧清芳曾經勸過自己,小玫,錢不能老往家里,家里也要給,但要適當,自己要留個心眼,存一點,以備急用。盧清芳說得很有道理,但這種事她卻做不出來,廖玫兒總覺得,家里老父老母面朝黃土背朝天供弟妹上學也不容易,她可不想讓弟妹重蹈自己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