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事我恐怕做不了主的。楊姑姑遲疑道。

剛才姑姑還說，但凡有的，都做得了主，這會子又做不得主了。攏月譏諷道。

也好，反正縣太爺聽你的銀子擺布，拖個幾天也無妨，那你就叫嬤嬤做主吧。

這事如果不答應我，姑姑也不用煩勞過來了。

攏月笑著說。

楊姑姑看著攏月走了進去，沒有做聲。

這姑娘倒是會看時機。當年若是自己有她一半的勇氣，又何苦到了今日這等境地。攏月要是留在坊里，自己的路又何嘗不是她未來的路呢？楊姑姑心里忽然有了憐憫，為了誰？自己還是她，她也不清楚。

到了天亮，林老夫人終是忍不住在林員外的默許下給純義送了些早點過來。看跪了一夜的兒去，心里萬分的心疼。

糊涂啊，這是哪門子的孽啊！林老夫人趕緊過去扶起沐陽，把他扶到旁邊的椅子上。你要誰不好，偏偏是那一個？真是作孽啊！

沐陽嘴角有了淡淡的笑。他就要那個。

那個聰慧嫵媚的女子，讓人魂牽夢繞的女子，世間有幾人能夠知道她的好呢？

林老夫人看沐陽發起了癡，不覺嘆息一聲。

曼枝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著，天亮時分，才朦朧閉上了眼，似乎聽到開門的聲音，想必蚊子出去了。她倦倦地想。

蚊子沒有出去，純義出去了。他早早的出去到布坊去了。

當日下午時分，楊姑姑便又到了女監，給孫嬤嬤說了攏月的話。

她當真是這么說的？

楊姑姑點了點頭。

當我是三歲的孩子，這么輕巧的就想溜。這么多年了，在她身上花了我多少的心血。

楊姑姑復雜地看著孫嬤嬤。到了這等時候他還。。。。。。

你去告訴她，讓她省了這份心思。我攏月坊的人還沒有這么出去過。

嬤嬤。這個官司？楊姑姑欲言又止。

孫嬤嬤頭疼了一下，再多使些銀子。

楊姑姑知道這陣子恐難說服她，便也不說了。

攏月！孫嬤嬤咬著牙說。竟然在這時候想敲老娘一筆，真是個喂不飽的白眼狼。

再去使些銀子，攏月不能隨便讓她出去。

好。楊姑姑應道。卻是眸色深深。

當日下午，攏月看到楊姑姑回來，并沒有過來。就知道事情沒有那么容易了。

蕾兒，蕾兒進來了。

攏月拿出了梳妝盒，挑了幾件有份量的東西，這個拿去交與那個師爺。再去看下嬤嬤。

姑娘上次給的不少了。

你沒看到楊姑姑回來什么都沒說嘛。現在只要縣衙那邊不放人，我這里才有出路。再關幾日，想必孫嬤嬤會明白些。

記住悄悄地給師爺。要是有人問你去干什么了，你就說去看嬤嬤去了。

是，姑娘。

蕾兒接過東西去了。姑娘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蕾兒嘀咕。

攏月笑了笑，這些東西現在不打發出去，當真就是放著沒用的擺設了。

聰明如孫嬤嬤，只是知道縣衙里黑，吃進了她的錢，可是沒想到黑到了底了，他們是兩邊通吃。如今就看孫嬤嬤到底能撐多久。想必縣衙哪里，也不想這么快放人吧。他們想要的多著呢，難得這么個大買賣。

在衙門前，蕾兒見到了師爺，但是她并沒有見到孫嬤嬤。其實她并不想去，所以女監管一聲她今日已見過人了，不能再見了，她就毫不猶豫地回來了。本來見她就是一個幌子罷了。

第二日，楊姑姑少不得又打點了番。只是銀子少了許多。

四十多歲的女人，想著自己孤獨的處境，她竟然有了隱側之心。若是攏月此次出去，那么這塵世間就少了一個如她般老無所依的人。內心里她不想做這個孽。

如是幾日，孫嬤嬤終是明白了。

再熬幾日不過是多花些銀子進去的事。

加之楊姑姑在旁邊勸說，這堂審一定要的，縣老爺那邊說了，那有命案審都不審就這么草草過了的？

對百姓實在是交代不過去啊！

好吧，孫嬤嬤終于放了話，叫攏月滾！辦好這事，戶籍先別給她，免得這丫頭又玩什么花招。

是！楊姑姑欣喜地笑著說。

孫嬤嬤狐疑地看著她。你這么高興做什么？

沒。楊姑姑結巴一下。我只是高興這事終于可以了了。

楊嬤嬤舒了口氣，那個寶華可中用？

寶華姑娘雖然不如攏月，但是日日勤奮得很，不比攏月，樣樣都不練習，仗著沒有人敢說她。

嗯！攏月這次一走，但愿這個寶華不要讓我失望。

楊姑姑笑道，她是個用心的人。

用心，有些事還要看有沒有那個資質，不是單單用心就好了的。

嬤嬤說得極是。楊姑姑笑著說。

兩人又議了一陣子坊子里的事。楊姑姑才出來了。

嬤嬤看著她出去的影子，心里不由惱怒，都是些吃里扒外的東西。

忽然心里一陣荒涼，怎么就沒有一個可信的人呢，就連楊姑姑也是。信了這么多年，如今也是信不得了。

當日下午，楊姑姑便去衙門，給攏月辦了身份，身份不再是攏月坊的人，她有了自由的身份。有了一張象征著身份的官印文牒。

楊姑姑拿給攏月看的時候，攏月喜極而泣。竟是落了淚。伸手間，楊姑姑把文牒已拿走。

姑娘這事還沒辦完呢。

攏月笑了笑，明日堂審，這個攏月曉得。

楊姑姑笑了笑，知道就好。

說罷，轉身出去了。

蕾兒湊了上來，姑娘終于如愿了。心里竟有一分凄然，你放心，我一旦出去，拼了全力，也要贖你出去。反正你的贖銀也不多。

蕾兒笑著點頭，就知道姑娘舍不得蕾兒，那蕾兒就等著了。

主仆二人其實都是一樣的命，只是攏月要幸運些。長得好得嬤嬤賞識。

還有一件事，攏月笑道，你趕快去告訴公子，就說攏月后日就可與他在一起了，叫他做些準備，我的東西明日就送過去。

這么快？蕾兒說。

你以為，出了攏月坊我還能去哪里。沒用的人，嬤嬤一天都不會留的。

蕾兒笑了笑。說的也是，我一高興到是忘了這層。

去吧。攏月笑吟吟地說。

噢，對了，再到衙門打探下，楊姑姑那邊千萬別誆了我們。問問師爺，縣衙可有備案。

還是姑娘想的多，我可都高興糊涂了。蕾兒領命而去。

太過高興，心跳的慌。攏月捂了捂胸口，終于可以走了。她搖頭望了望自己住的房子，一股復雜的感覺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