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陽看父親一直的打量著自己，不由往自己身上看了幾眼，并沒有發現有什么不妥。

正想問來著，林老爺這時發話了。

沐兒，你人也老大不小了。近日，有人為你保了個媒，是鄰縣夏家的女兒，叫什么玲瓏的。為父想著你也該娶親了。這夏家的女兒據說也生的端正，知書達理。為父想著這大家出來的錯不了。所以想應了這門親事。支會你一聲，等到時你去一趟夏家，拜會一下夏家父母，找個媒人，我們就下聘了。

沐陽一聽保媒，腦袋“轟”的一聲就炸了，后面林員外嘴唇翕動之間，說些什么，他全然沒有聽清楚的。只是木然了。

林父說完，卻是看見呆了的兒子，不覺生氣。

沐兒，沐兒，聲音大了起來。

爹！沐陽回過了神。

我說的話，你可在聽？

爹，孩兒聽著，只是孩兒不想娶親。沐陽脫口道。

林家夫婦互相對望一眼，心下便有些了然。果然傳言有幾分眉眼。

沐兒，你老大不小了，夏家的女兒也算是大家的人，難得的好姻緣，斷不可錯過的。

孩兒不認得什么夏家的女兒，還望父親母親回了這門親事。孩兒暫時也不想娶親。

林員外的眉頭不覺皺深了。

沐兒，自古婚姻之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夫子沒有教過你么？

爹，可是孩兒真的不想要什么夏家的女兒。

哦，那你想要那家的女兒，為父去提媒也可。

爹，孩兒有件事一直瞞著您，實在愧疚。

孩兒其實已有心儀女子，唯恐爹爹不同意，所以一直瞞著。

那家女子，話是如此說，但是林員外的心卻是提了起來。

就是攏月坊的攏月姑娘。

雖然有所耳聞，但是從兒子口中說出，林員外還是愣了一下。

沐陽這件事瞞得實在是苦，這頭對父母難以開口，那頭對攏月也覺得對不住，獨自撕扯了這些天，今日終于鼓起勇氣說了出來，放了了一樁心事，但心又不覺提了起來，等著一番暴風雨般的發作。

出奇的很，林員外到是冷靜。

沐兒，攏月姑娘的事為父也聽說一二，不過咱們林家世代是規矩人家，這樣的女子實在不能進了門。你是林家獨子，為父斷不可看你誤入歧途。

父親，攏月姑娘天資聰慧，絕非貪戀錢財之人，還望父親應允。說罷跪了下來。

林員外復雜地看著兒子，看他正正經經地跪下，眉間憂色隱約可見。

沐陽一聲不發，林員外一臉凝重。沐陽從未這么正經地跪著求家人，林老夫人臉上已經一臉的疼惜，應承的話大約應經到了嘴邊。為難地這邊看看，那邊看看。

沐兒，為父教養你多年，自問也不曾松懈過，所請夫子都是有名望之人，如今你竟為一煙花女子，如此這般，你真叫為父寒心那。

沐陽抬頭看了看一臉心痛的父親，有那么一種疼痛撕扯著心。

父親，攏月雖身在歡場，卻是潔身自愛的女子，且聰慧過人，孩兒實在不覺得她那點不好。

糊涂！林員外拍著桌子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難道你沒有聽過？那個攏月在那等場所廝混多年，豈能是良人？你是現在色迷雙眼，昏了頭了。

沐陽只是跪著，他知道再爭辯也沒用。索性就這樣無言地抵抗者。

林員外在房里來回走動，不管怎樣，這攏月絕對不能娶進家門。林員外斷言。

沐陽看著林員外，父親真的就容不下攏月么？

林員外心中微微吃驚，從來沐陽都孝順，對他們一直恭謹，這樣對他說話還是頭一回呢。

不是我容不下她，你這事實在是荒唐。那個攏月是什么人，攏月坊的頭牌，搖錢樹，你要把她贖出來，有那么容易？就是傾盡為父這一生的心血，也不一定辦得到啊！林員外頭腦清醒，開使曉之以理。

這個不必父親擔憂，攏月姑娘定然不會讓我們這等難辦，她是真心對待孩兒的，自然會想到這層。

你說什么？徐員外心里一驚，忽然想到攏月坊下午進捕役的事，你們是不是做了什么？他一把扯住了兒子的手臂。

沐陽呆了呆，看到父親惶急的臉，心里一緊。“沒有”就脫口而出。

林員外看了看他，不似有偽，便舒了口氣。最好沒事，否則這滔天的禍事豈是你能承擔得了的。

父親說什么？沐陽問。

那攏月坊的孫嬤嬤豈是隨便能夠招惹的人物，你要想安生過日子，就別給我去招惹是非。

林員外看著端跪的兒子，心里有點煩，這事還得從長計議，就一個兒子，斷然不能叫一個煙花女子傷了父子之間的感情。想著便心里有了計較。

沐兒，你如今誤入歧途，都是為父的錯。子不教，父之過啊！

父親！沐陽剛一開口，林員外便手一揮，打斷了他。

現在為父困了，你自去祠堂跪著，給我反省反省自己。

老爺，一直不做聲的林老夫人張口欲阻止，林員外眼睛一瞪，林老夫人便噤了聲，看來，林老夫人確實是一個拿不了主意的人。

說罷，林員外也不看沐陽，拽了下林老夫人，走進了里間寢室。

沐陽呆了一呆，沒有做聲。時至今日，他是早有準備，如若父母能夠允諾，跪它幾天，又有何妨？

林家的祠堂大而規整，桌面上方有序地擺著十幾個靈牌。暗黑的夜，沐陽獨自跪著，腿有些酸，一陣困意襲來，沐陽打了個哈欠，挺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