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陽一愣想替攏月說句話，顯然純義的“她”意義不明。但是卻忽覺沒有必要。

他緩緩地舒了一口氣，放下了那么一點心事。我就知道王兄沒有這個意思。

不過攏月姑娘好像對王兄有意，不知王兄該如何處理？對于這主動示好的美人，林沐陽還真是擔心。若說他王純義平日里在這方面有些呆板正經吧，這會子面對送來的大美人還能守得住那點清高斯文么？她不是別人，她可是攏月！

回攏月姑娘，我府中暫不需要婢女。純義竟沒有半分的猶豫。

好！王兄，果然是爽快磊落之人！沐陽沒了心結，人立刻精神了幾分。

純義看了看沐陽，怎么，你又想搭上一膀子？諷刺意味暴露無遺。

沐陽卻是紅了臉。王兄你是不知，我對攏月姑娘早就有意，只是一直難得美人心，如今只要王兄不從中作梗，小弟我不久便會成家立業了。

早就有意？成家立業？純義懷疑道。這沐陽說的想得多離譜呀。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嗎？他愿意就成了。

是，攏月姑娘品貌雙全，王兄你是沒看到她的好。她其實是極好的女子，做妻子為弟是夢寐以求的。所謂君子不奪人之美，王兄一定要成全！

王純義被他呆傻的樣子逗到了。成全，這是令堂大人的事。你糊涂了。說罷笑了起來，這個林沐陽正經起來顯得那么幼稚可愛。且不說他能不能過的了林家二老的關，就是攏月旁邊的一批紈绔子弟他也未必煩的過來。

沐陽卻是越發嚴肅正經，今日之約，王兄可不能反悔！我看得出丫頭香兒不過是攏月姑娘的探腳石罷了。王兄是個明白人，既然無意，便不消我再說了。那就大仁大義成全了小弟。

我自不會反悔。說罷，看著平日里這個不定性的人竟如此的認真，心里有什么動了動。不屑再去打擊他。便不再說了。

沐陽心里踏實了，便又輕松起來。

你來的那兩個幫手怎么樣？

還不錯吧。都很不錯。純義滿意地說。

想著剛才還對攏月發癡的林沐陽轉眼又對其他姑娘莫名忘之，純義心里啞然失笑。到底還是少年輕狂之舉，裝個純情都不能夠。

純義也不說破，兩人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卻見橋下一道靚影柔柔弱弱地走將過來。

仔細一看，不是攏月卻是誰。林沐陽早就兔子一般的竄到椅子上，已正襟危坐，等候了。

兩位公子好！攏月款款施禮。攏月果然是這條河上的名人，一條細眉如彎月般的在那雙大大的會說話的眼睛之上，小小嘴巴宛如櫻桃般的，嵌在溫潤的臉上，行走起來如弱柳拂風，珠翠裙釵叮當作響，累累的反似壓著她，倒顯得她成了被繁花壓著的弱枝了，無端地便令人心生憐愛，這樣的一個人兒牽動了多少少年之心啊。但細看之下，美則美矣，卻是有那么些俗，脂粉厚了些，釵飾多了些，今日粉紅色的薄紗裙衣也是艷了些。平白掩了些她本身自然之美。饒是如此，她也可算俗中圣品，這般裝束抬出去雖是艷了些卻是適合大眾娛樂口味的。總會叫如沐陽這般呆瓜上心的。

姑娘好！純義微微頷首。姑娘請坐，他示意了下旁邊的位子。并沒有多少的熱情。

攏月笑了下，便坐了下來。沐陽早跑過去，給她搬好了椅子，又用袖子擦拭一下，然后站在旁邊傻傻地笑。

看林沐陽傻傻的樣子，純義不覺微微皺了下眉頭。

小女子在橋下，看兩位公子談得正歡，所以也來湊個趣，想必公子不會介意吧。

哪里哪里，自然不會介意，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又是沐陽的聲音。

沐陽都說了，姑娘放心就是了。純義簡單的說。他從心里有點排斥她。

攏月聽出了他的冷淡，眉頭微微一皺。長長的睫毛似有難堪之勢。但片刻便又恢復了自如。

兩位公子單單喝茶，甚是無趣，不如小女子彈奏一曲，助助興！

姑娘有此雅興，那不妨來一曲吧。純義笑著說。

攏月后面的隨身丫頭便搬來了錚。擺放停當，攏月笑了一下，坦坦然坐下，便手撫著弦，一曲高山流水緩緩而出。

攏月的樂技非同凡響，饒是純義對他排斥之心一目了然，卻也是不自覺地沉吟在這等美妙音律之中。搖頭晃腦，心中青山綠水，漸入無人之境地。

直到攏月一曲彈完，純義只覺余音裊裊，似不曾斷絕。

姑娘彈的真好。純義真誠贊道。人真是奇怪，有一點欣賞，竟是立刻忘記了她的身份。

攏月微微一笑，公子喜歡就好。一雙美目，漆黑明亮，似有絲絲情意透出，純義心中輕輕一蕩，馬上拿起折扇，頭偏一邊，搖晃幾下。心里暗自慚愧了番。

攏月是什么人，攏月坊的頭牌，有點真功夫倒也是合理的。只是錚中透出的清雅悠揚的境界卻不似人人都可以彈得出的。

攏月看他如此，心中默默一笑。他并不是一個無懈可擊的人。這種男人少了些圓滑，但是卻絕對靠譜。

聽說王公子前段時間想找婢女？攏月慢悠悠地說。仿佛隨口一問。

前段時間店里忙，想找幾個幫手。但并不是婢女。純義糾正道，為自己的恍惚心里暗暗罵了聲。

我的貼身侍女香兒年紀不小了，空留在身邊怕誤了她，所以王公子若是有什么好差事照拂一下，攏月不想讓她還呆在這歡笑場所。攏月說話似乎心有戚戚，讓人感覺呆在這歡笑場所實在是萬般無奈似的。

純義看了一下，攏月今天帶的可不是香兒，而是另外一位侍女蕾兒。

這是香兒姑娘的意思？純義心里微微一動。

她自然做不了自己的主，我只是覺著這樣對她會好些吧。攏月笑了笑。

姑娘好心腸，純義到是沒看出。

攏月看了看她，含義不明的話，簡直聽不出味道。但是沒有味道，反而聽起來怎么這么不是味道。

攏月忽然輕輕一笑，公子謬贊了。但愿公子能夠應允。

好吧，過兩天，剛好有個布坊要開，香兒去幫忙吧。

布坊？攏月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攏月先替香兒謝過公子了。

不用。純義道。

叨擾公子多時，實在是冒昧，攏月還有事情，先行告退了。攏月并不粘。

攏月姑娘哪里話，王某感謝攏月姑娘讓我賞得如此美妙音律。說罷隨手地一大錠銀兩，看得沐陽醋味翻天的臉依然露出了大大的驚詫。大大張了嘴卻是不自知。

蕾兒剛想上前，攏月攔住了她。既然有托于人，必不能再拿銀兩。攏月謝謝公子，但銀子不能收。

說罷，攏月盯了下蕾兒，兩人便裊裊婷婷去了。

到是與一般歡場女子有那么點不一樣，少了那么些貪。純義默想，不覺對著那遠去的影子多看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