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莉看了一眼炕邊的鞋子，不好意思地說：“爸，那雙鞋，是海堂做的?！?

于海堂是她的妹妹，軋鋼廠的廣播員。

三大媽皺了皺眉：“沒事，于莉，我教你?！?

于莉沒有吱聲，閻解成寵溺道：“喲，原來是小姨妹的手藝啊，挺好的。媳婦兒，你不會做鞋，那就不做。”

“行，那就讓你媽做吧?！遍惒嘿F點點頭。

誰做鞋都一樣，關鍵是有人做唄！

二大爺家。

劉海中氣鼓鼓地坐在炕上，不吱聲。

二大媽看著他，感覺莫名其妙。

劉光福一看，嚇得起身就走。

他走到前院，敲了敲劉光天的門。

“二哥，二哥。”劉光福邊叫邊敲。

“咯吱”一聲，劉光天打開門。

“老三，你鼻子挺尖嘛，知道有肉吃啦?！彼{侃一下。

“啥，有肉吃，二哥。怪不得爸生氣，原來是你沒有叫他吃啊。”劉光福走進屋，坐下，恍然大悟。

秦淮茹去廚房，拿了碗筷，遞給他。

劉光福接過碗筷，也不客氣，夾了肉往嘴里塞。

他邊吃邊說：“嗯，好吃，二哥，你上哪買的肉？”

劉光天啃著白饅頭，笑著說：“同學留的，不然，豬肉早賣完了。”

劉光福拿了一個白饅頭，咬了一口：“二哥，你今天咋回事，這么晚才回來?！?

“哎，工件不夠，加班做唄?！眲⒐馓靽@氣。

“二哥，不夠就不夠唄，管他呢?！眲⒐飧Ｒ桓彼镭i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老三，你也沒完成吧，那要扣工資的哦?！眲⒐馓鞀A了一塊豬肉，塞進嘴里。

劉光福皺了皺眉：“扣就扣唄，反正完不成任務的，不只我一個人?！?

劉光天告訴他，這樣下去，沒啥前途。

劉光福似懂非懂，點點頭。

秦淮茹也在一旁抱怨，任務太重。

劉光天看著她，有些同情。

女人干鉗工，真的太累。

劉光天勸秦淮茹，想想辦法，挪挪窩。

秦淮茹嘆了一口氣：“哎，我沒有文化，記分員也干不了。”

名字都寫不全，怎么可能要她。

劉光天笑著說：“沒關系，我每天晚上教你識字?！?

“光天，你教我？真的嗎，我也能識字？”秦淮茹激動得語無倫次。

“哎，秦姐，這有什么。那個，我也可以教你的。”劉光福埋頭吃肉。

“行，我一定好好學?！鼻鼗慈泓c點頭。

她知道，有了文化，才可能有好工作。

劉光福吃了一個白饅頭，飽了。

畢竟，他在家吃了兩個窩窩頭。

劉光福用袖子擦了擦嘴：“二哥，幫我要套房子嘛。”

劉光天斜睨他一眼：“老三，你以為我是廠長啊。要房，說得輕松。”

劉光福發牢騷：“二哥，我是你弟。你不幫我，幫誰？”

“哼，就是我爸，也沒用，幫不了?！眲⒐馓炖浜摺?

他自個認為，和李廠長的關系，還沒有到那個份上。

李廠長分給劉光天一套房子，就是一時興起。

“二哥，您咋這樣?。∽蛱欤悴皇沁€想幫解成要房嗎？”劉光福滿臉不高興。

“喲，老三，我一句玩笑，你也信！”劉光天搖了搖頭。

劉光福懇求道：“二哥，求求你了，幫幫我吧。哪怕是郊區，也行?！?

他被劉海中打怕了，想遠離這里。

劉光天沉思片刻，對他說：“老三，耐心等待吧。還有，認真工作?！?

劉光福垂頭喪氣：“哎，我天天在家，提心吊膽的。生怕爸生氣，又打我一頓。”

二大爺打兒子，夠狠，劉光天領教過的。

“老三，爸還打你嗎？”劉光天關心地看著他。

“暫時還沒有，我一看勢頭不對，立馬走人。”劉光福愁眉苦臉的。

天天在二大爺眼皮子底下，他心驚膽戰的，造孽啊！

“老三，你有工資了。他敢打你，你就跑得遠遠的?！眲⒐馓靹袼?

劉光福點點頭：“嗯，二哥說得對。”

他呆呆地坐在沙發上，陷入沉思。

秦淮茹收拾桌子，洗好碗筷，拿著四個白饅頭走了。

劉光天洗了一個澡，換了身衣服。

劉光福打量著他，詫異道：“咦，二哥，你啥時候買新衣服了？”

劉光天笑著說：“老三，這是秦姐剛做好的?！?

“二哥，你哪來的布票？”劉光福覺得奇怪。

一家人的布票，攢一年到頭，也只夠做一個人的衣服。

劉光天剛工作不久，李廠長賞的布料，做了棉衣。

劉光?？粗簧硇乱路?，有些眼紅。

“哎，那天，我釣了一條大魚，換的唄。”劉光天解釋。

“二哥，你吹牛吧。一條魚，能換這么多布料？”劉光福顯然不信。

劉光天指了指衣服：“瞧瞧，這是瑕疵布料。不要票，便宜得很。”

劉光福走過來，仔細一看：“咦，還真是這樣啊。”

他仍然羨慕嫉妒劉光天，畢竟，這身新衣服挺好看的。

劉光福撓撓頭：“二哥，你該不會是要相親吧？”

“老三，想啥呢，穿新衣服就相親??？”劉光天翻了一個白眼。

“光天，教我識字?！鼻鼗慈隳弥咀雍豌U筆，走了進來。

“好，過來，坐下?！眲⒐馓焓职咽郑兆∷氖郑趟龑懽?。

劉光天邊寫邊說：“一撇一捺，就是‘人’字?！?

秦淮茹點點頭：“哦，‘人’，記住了?！?

劉光天松開手，秦淮茹又寫了一個“人”字。

劉光福忍不住笑了：“呵，秦姐，您人挺漂亮的。想不到，字卻這么丑！”

“哎，光福，我的手，不聽使喚。”秦淮茹咬牙，又寫了一個“人”字。

字還是歪歪扭扭的，比一年級的學生寫得還丑。

“沒事，慢慢來?！眲⒐馓彀参恳幌?。

他繼續教了幾個字，秦淮茹寫幾個字，寫出一身汗。

“行啦，今天就學這幾個字吧。畢竟，多了你記不住。”劉光天打了一個哈欠。

秦淮茹把本子和鉛筆放在桌子上，拿著臟衣服走了。

劉光福伸了一個懶腰：“二哥，我困了?！?

劉光天躺在床上，閉上眼：“嗯，老三，幫我關好門?！?

劉光福應了一聲，走出去。

他順手關好門，往后院走。

劉光福剛跨進家門，一只鞋子飛了過來。

劉海中怒吼：“兔崽子，都幾點了，還知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