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劍歌嗎？怎么樣？”

“古玉書大人，您猜的沒錯，梅露姬妮家族，果然派出了‘利維坦’?！?

“哦？有多少人？”

“從氣息上判斷，有五人，全是A級強者?！?

“畢竟是手刃女兒的兇手呢。既然你回來了，想必已處理干凈了吧?！?

“關于這個……”

“嗯？怎么了？”

“…屬下并沒有出手……”

“哦？難道除了我們…還有別的勢力……甚至是…國度……”

“…非也……雖然屬下不想承認，但…確實并沒有其他人出手……”

“……你的意思是……”

“是的，五名刺客，全都被那少年一人解決?！?

“…怎么做到的？”

“恕屬下無能……當時少年周圍一帶，忽然被結界覆蓋，屬下無法探知其中情景……”

“連你的神識竟都無法探知？竟有如此結界……”

“是的。結界消失的一刻，便只看見那少年一人的身影。”

“……有趣……那個少年，似乎遠超我們的預期啊……”

——『古玉書，其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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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的夜幕格外寂靜，幽幽幻體如燭如火，在巨樹之下飄忽搖曳。

浮云游動，隨著更深的夜籠罩一切，巨樹的影使得幻體更添神秘莫測。

巨樹前方的草地上，卻是一名少女，空洞的雙瞳漸漸拾回應有的靈光。

突然身處深邃的寂靜，面對詭異幻體，強烈的恐懼瞬間侵襲全身，凝結了呼吸。

意識明明想要逃離，但雙腳卻完全不受控制無法動彈。止不住的微顫，卻讓那凹凸有致的嬌美身線，多了幾分憐愛。

沒有星光的慰藉，也沒有微風的輕撫，少女那藍白色的發帶，便已是唯一的安寧。

“…又見面了……帕爾芬…依格利特……”

猛烈的一息顫動，幻體的“臉”剎那間凝現了兩顆耀著紫光的“眼睛”。

清朗的聲音，打破了凝滯的氣氛，也讓少女——帕爾芬的心弦為之重新顫抖。

那是一把陌生的少年的聲音，卻隱隱中，也給帕爾芬帶來熟悉的感覺。

“……你……你是……”

凝滯的空氣想要深呼吸都無法做到，帕爾芬僅憑本能，勉強說出了兩個字音。

“…沒錯…你之前所見的，就是我……”

溫和而安謐的聲線，帶著帕爾芬重拾昔日的記憶。

那是與現在一樣的夜，在回宿舍的路上，帕爾芬遇見了于學員間流傳的詭魂。

只是回想當時，所見的只是幾縷紫色輕煙，而那詭魂僅有的魅語，也不如現在這般流利且清晰。

“…‘詭魂’只是虛無的謠言……真實的我…只是個活生生的人……就在這所…梅露姬妮學院之中……”

“……你說……什么……？！”

無比震驚的訊息，那是在傳聞中從未想象過的情況。然而奇妙的是，于此一刻，帕爾芬心中的恐懼，竟忽而平息了許多。

“……你…是否聽說過，‘惡魔契約者’……”

幽幽深邃的紫眸，仿佛看透了少女心中所想，幻體給予了帕爾芬想要知道的答案。

可怖的名詞，讓帕爾芬的胸腔頓感一陣冰涼，甚至數息間胸腔都無法平穩起伏。

只是從偶爾搖曳卻再無其他動作的幻體上，感覺不到一絲惡意——或許幻體所說，都是真的！

“……所以…你‘叫’我……到底是為了…什么……”

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逐漸適應當前境遇的帕爾芬，終于第一次鼓起了勇氣，讓僵硬的朱唇，再次煥發聲息。

仿佛回應著帕爾芬那隱匿內心深處的吶喊，幻體的“雙眼”微微一瞇。

“……按你現在的境況，想要在一年之內…連續突破兩級，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我可以為你帶來這個機會……”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就讓一位少年帶給帕爾芬的希望，變得無比脆弱。眼眸中面對現實的光芒，也變得彷徨黯淡。

“…我說過，我可以幫你……”

“哎？”

熟悉的話語，對希望的碎片不屑一顧。帕爾芬的彷徨，仿佛只是短短的一剎那而已。

新的希望，悄然而至。

“…只是…我需要你…付出小小的代價……”

“……什…什么代價……”

雖然沒有任何的佐證，但帕爾芬卻不知為何，竟打從心中想要相信那幻體。

也雖然沒有任何解釋，僅僅感受著那雙“眼睛”所透露出的欲望，帕爾芬便在隱隱中，似乎猜到了那代價到底為何。

（……如果…那幻體真的是個活人……又如果…“他”真的如聲音一般，是一個男生的話……）

臆想間，帕爾芬本至于胸前的雙臂，下意識地又緊貼了身軀幾分，試圖遮蔽那豐滿的胸脯。

“……果然……你很聰明……但…還不夠決斷……”

聽著這幽幽話語，帕爾芬禁不住頷首抿嘴，再次陷入沉默。

就自己將要面對的困境而言，所謂的代價或許并不算什么。若能再多一份希望、再多一分保障的話。

“…到極限了嗎……你有猶豫的時間，只是…不多了……我相信，我們還會再見……”

忽然間，只留下似有若無的輕語，那幻體便如風中燭焰一般，化為了虛無。

星光，再次揮灑在樹林上，蟲鳴鳥語驅散了周遭那深邃寂靜。

巨樹前方的草地上，只剩一名少女，獨自彷徨憂傷。

……

“帕爾芬，這個給你。”

還在為奈忒的突然邀約而暗中竊喜，便又看見遞來的精致小盒子，帕爾芬的心跳即刻控制不住地加速了幾分。

“…這…這是…！”

“你打開來看看就知道了。我覺得挺適合你的?！?

其實只是很隨意的一句話，但在帕爾芬聽來，卻是充滿了曖昧的意味。只是一瞬間，通紅如霞的臉蛋連呼吸也不自覺地變得急促起來。

微顫地把小盒子捧在手心，正努力調整呼吸的帕爾芬，卻遲遲沒有打開。

“哈哈哈，不用這么緊張啦。東西做出來就是要用的，不然就沒有意義了?！?

一邊說這話，奈忒挑起了一塊醬肉，放進了口中。這夢幻般的珍饈，讓奈忒竟幾乎感動的滲出淚來。

但也正如此，對于帕爾芬表情微妙的變化，奈忒也是全然沒有察覺到。

“哎…？這是…用的…？”

“嗯？是啊。但更正確來說的話…算是吃的…吧…？”

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帕爾芬再次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

帶著小小的失落，帕爾芬終于把手上那精致小盒子打開。

一枚暗紅色、拇指節般大小、表面極其光滑的小圓球，立即引起了帕爾芬的好奇心。

但轉念一刻，這么一枚與自己的想象完全不搭邊的小東西，帕爾芬反而陷入了小小的愕然之中。

“這東西啊，名叫‘緋靈丹’?！?

似乎預判了帕爾芬肯定對此物一無所知，奈忒立即給予了答案。

“據說只要吃了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魔力濃度會獲得提升。怎樣，是不是很神奇？”

“…完全沒聽說過呢……等等！這…難道就是奈忒你說的……”

一縷思緒在記憶中掠過，忽然抬頭的帕爾芬投來驚訝的目光。

“嗯，就是它了。我已經試吃了一枚了，起碼安全方面沒有問題?！?

哪怕是自己熟知的東西，對方也可能會有著戒心。于情于理，都應該先自己嘗試過后才能給對方。

更何況，在此之前，奈忒自己對緋靈丹也只是耳聞，并未親眼見過。

“那…那效果怎么樣！”

好不容易抓到的希望，帕爾芬的眼神難免充滿著期待。

“這個嘛…不好說……”

“哎？難道…這魔藥的效果不理想……”

“也不用這么失望，就算直到現在，我還能感覺到有一股醇厚的魔力被逐漸釋放出來。藥效方面是可以肯定的?！?

這緋靈丹從被煉好那天起，已經過去了數日，對魔力波動極為敏感的奈忒，直到現在仍未覺得魔力的釋放有所較弱，便可見這魔藥的藥效絕非一般。

“…那奈忒你指的是……”

“這個嘛……其實是我自己的問題啦……”

話到此處，奈忒忽然表露出一點點尷尬，可很快便立即調整了過來，輕輕呼了一口氣。

“帕爾芬，你還記得在剖析課上，教師講過的，關于魔力回路的結構嗎？”

“嗯，主要結構是‘干回路’以及‘枝回路’?！?

干回路存在于軀干深處，其中魔力特性較為穩定，是人體產生并儲存魔力的主要部位。

而枝回路分部周身，其中魔力特性較為活躍，雖然也能保存一定量的魔力，但更重要的作用是作為魔力流動的通道，以及魔力共鳴的場所。

可以說，作為魔技載體的魔力回路，基本都是枝回路。

“雖然這緋靈丹能持續很長一段時間釋放魔力、提高魔力濃度，但如果這些魔力消耗不了，那就要想辦法保存起來。這時候就要看魔法使自身干回路的品質了。可是啊……”

停頓帶來了一種預感——奈忒接下來要說的話，極可能涉及到自身的缺陷。

帕爾芬的心緒，也變得緊張起來。

“…我的干回路…存不住魔力……就好像有洞的水桶的一樣，就算不斷往里面加水…也只會立即流掉……”

“哎…？！怎…怎么這樣子……”

而緋靈丹的真正意義，是在不斷釋放魔力的同時，魔法使自身要利用這額外的魔力，或壓縮魔力提升濃度、或不斷使用魔法刺激魔力回路保持活躍狀態。

以此達到鍛煉魔力回路、提升對高濃度魔力的適應性。如此堅持，魔力回路便有極大可能獲得質的的蛻變。

“直到現在，我雖然仍能感覺到藥效的持續，但同時也感覺到魔力在不斷地流失…所以這東西對我來說、起碼是現在的我來說意義不大。但帕爾芬你完全不一樣哦?！?

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的帕爾芬，只好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或許你自己也不相信，但帕爾芬你的魔力回路，要比許多魔法使都來的優越。”

第一次得到別人這么肯定的贊嘆，再加上此時奈忒十分認真的雙眼，帕爾芬為此驚訝的同時，臉頰亦控制不住地變得溫熱泛紅。

“……謝謝你呢……”

帶著甜甜的微笑，帕爾芬把小盒子蓋上，仔細地收好。

“……所以奈特你…今天邀請我共進晚飯，就…只是為了把這小東西給我？”

心中掙扎一番，帕爾芬那瞄向奈忒的目光中，有著難得的勇氣。

雖然真的得到奈忒承諾過的贈物，還是相當的驚喜?？纱藭r帕爾芬心中，還是想聽見奈忒會說出不一樣的答案。

“是啊，如果在教室給你的話，一定會引起麻煩的。”

最起碼，肯定會引起其他同學的注意與好奇，畢竟教室就這么大。

預料之內的回答，雖然帶來一點失落，但打帕爾芬還是輕輕地松了口氣。

“…是嗎…我還以為……”

“以為什么？”

“沒…沒什么！……對了，這些天你過得怎么樣？”

忽然轉移的話題讓奈忒一陣不明所以，圓圓的眼睛看著帕爾芬，又把一塊醬肉放進了口中。

“…就…就是……你不是答應了麗娜小姐…成為了她的扈從嗎……？”

“啊，你說這個啊，其實也還行，實際上她也沒什么事找我?！?

“這樣子啊…還以為會很辛苦呢…其實我確實有一點意外。那…麗娜小姐為什么會想要你的？”

在帕爾芬的印象中，扈從雖然聽上去高等一點，但其實與仆從沒什么太大區別。

在學院中，很多貴族子嗣，都會有一個或者兩個扈從，早已見慣不怪。

但他們為自己的主人忙前忙后的樣子，與奈忒現在的狀態確實大相徑庭。

“還不是之前幫過她很多，覺得我好用罷了，就想據為己有啰?！?

很直接的嘲諷，但也很接近麗娜的真實想法。

如果只是幫忙照顧小貓、或者偶爾帶麗娜執行魔翼任務增長見聞，也并不至于非得把奈忒納入扈從不可。

真正讓麗娜動了這個心思的，是那天晚上，奈忒在飯宴上讓人驚嘆的表現。

也正是從那一晚開始，麗娜不自覺就覺得，只要能把奈忒留在身邊，那以后即便再遇到些什么問題，也絕對能有解決的方法。

所以既然還沒問題發生，那奈忒，便理所當然地享受著一般扈從所沒有的自由自在。

“雖說我不喜歡貴族，但已經答應了，還是要認真一點的。但話說回來，也多虧這樣，我終于實現伙食自由了！”

再一口細細品嘗著醬肉的美味，奈忒的嘴角盡是來之不易的喜悅。

在正式成為麗娜扈從的那一晚，麗娜便已經跟學員飯堂負責人交代過，不論在哪一層，奈忒的一切費用，都算在麗娜的賬上。

如今再看看餐盤上的醬肉，奈忒當真是十分的收斂了。

“這般事少待遇高的工作，也只有我那傻傻的主人才給得了呢，這點上我還是很感激麗娜的?！?

“奈忒你真是的，對麗娜小姐都沒有一點敬畏的?，F在她可是你的主人了，你這樣不太好吧？”

玩笑歸玩笑，可麗娜畢竟也算得上是舊皇族，在對待朋友以及下人的態度上，有著天壤之別，也是情理之中。

看著奈忒這般隨意的模樣，帕爾芬也是發自內心地為他感到擔心。

“不會不會，麗娜她性格雖然有點傲嬌還有點小姐脾氣，但還是很包容的，才不會介意這點小事。”

“是嗎？那我這個傻乎乎的主人，是不是該感謝你的恭維？”

忽然，一把靈動而甜美、卻明顯帶著不滿的聲線，從奈忒的身后響起。

而看見來者的帕爾芬，也是驚訝得輕捂著嘴巴。

“……麗…麗娜小姐……您怎么…突然的……”

這已經是麗娜第三次忽然出現在學員飯堂的一層，當然，每一次都是為了找奈忒。

“這你少管！我來是要跟你說，待會吃完飯到老地方等我，知道了嗎？”

若是別的貴族，看著自己的扈從竟是這么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想必早就大發雷霆了。也只有麗娜只是憤憤地輕哼一聲。

就這點來說，麗娜作為主人，當真是相當的寬容了。

“不好意思啊帕爾芬，打擾你們吃飯了。”

“不…不會的！”

在看向帕爾芬時，麗娜竟是截然不同的態度。這明顯而利索的轉變，很難不讓人覺得，是受到了奈忒的影響。

跟帕爾芬稍稍閑聊了一會，在離開飯堂前，又憤憤地瞪了奈忒一眼。

但看著奈忒那假笑的嘴臉，麗娜也只得無奈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