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臺888室，何大用以為在八樓，禮儀小姐引路，電梯到三樓就停下了。

剛一進包間，先到的周井、王校長正和桔子聊著天。幾個人都欠起身，給何大用讓進里面的正座。給給挨著何大用，何大用挨著周井，周井挨著王校長，王校長挨著桔子，桔子挨著手扎繃帶的男孩，是她外甥，外甥旁邊空了一個座。

菜還沒上來，互相寒暄一下學校忙不忙，身體如何之類的話。說話間，進來一個穿著有點土氣的中年女人，很整齊的齊耳短發，素顏，臉色不好，簡直像一張白紙。盡管如此，也掩飾不住體態的優雅和超凡的氣質。

周井高音喇叭亮起來，沖著這中年女人喊：“唉，服務員，可以走菜啦！”

“馬上，馬上！”那女人微微一笑，細細地說，聲音如珠滾玉盤，比桔子的的軟而嗲的聲音更勝一籌。

“姐，坐這邊！”桔子對那女人說。

眾人抬頭注目，確實是美人如畫。像，像極了……，何大用心想。

這邊周井哈哈大笑。

“對不起啊，妹子，把你當服務員了，哈哈哈……”周井的聲音傳染了整個房間，氣氛一下子融洽了。

“呵呵，沒關系，沒關系。”那女人坐下了。

桔子正式介紹了：“這是我姐姐。”

那男孩補充：“我媽！”

女人點頭問好。

桔子用眼神指了指旁邊的男孩，“我外甥給各位添麻煩了，今晚，在這里表達一下我們的謝意！”

周井插了句：“不麻煩，不麻煩，這不都是自己家的事嘛，你說呢，何局？”

桔子的姐姐已站起身，挨座斟滿了酒，除了周井喝啤的，其他人都喝白的。

周井咂嘛著“桔子”的名字：“‘桔子’，酸酸甜甜的，這名字真好！桔子，你貴姓啊？”

桔子呵呵一笑：“不貴，姓許。”

旁邊王校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問：“哎呀，這孩子隨母姓呀？”

“嗯。”桔子點頭。

“孩子我一手帶大的，隨我姓。”那文靜的女人慢條斯理地解釋。

王校長點點頭覺得奇怪，但也不便多問。何大用多看了那女人一眼，更似賈寶玉見了林黛玉般的故舊親切。那女人一扭頭，跟何大用的目光相撞，她的驚奇不會比他少。她馬上甩眼看給給：“您女兒吧？好漂亮的女孩！”

何大用對那臉色慘白的女人微微一笑。

初識桔子時，桔子曾抱怨自己膚色不好，發黃，像桔子，不似她姐姐粉嫩粉嫩的，像桃子一樣多汁。眾人取笑：那豈不是一臉毛毛？哈哈一笑便成了劇情。何大用其實也曾有個叫“桃子”的初戀情人，真的是粉嫩粉嫩，皮膚細滑。此刻，眼前這位中年女人，一顰一笑竟然那般的似曾相識。

“過獎了。”何大用一時不知所措，竟找不到更多的話跟她搭訕。

冷拼先上，炒燉后來者居上。菜陸續擺上了轉桌，不一會兒八道有聲有色的盤子就拼滿了那光亮亮的桌面。

那女人端著酒杯，站起來，微微一笑：“各位領導，非常感謝你們光臨，因為我兒子惹禍，給各位添了不少麻煩。并且，借這個機會認識這么多領導，有些許的竊喜。今晚，一是感謝，二是緣份。我敬各位，不勝酒力，喝一大口，各位隨意！”

旁邊的小男生拉住女人的胳膊：“媽，你吃中藥呢，不能喝！”

“姐，我替你喝吧！”桔子說。

那小男生挺身而起，搶過母親手里的酒杯，“讓我替你喝吧。王校長，還有兩位局長，都是我惹禍，給你添的麻煩，過意不去，這杯酒我干了。”

男孩子脖一揚，二兩的杯子空了。“還希望王校長不要因此對我產生壞印象，還能夠一如既往地幫助我……”

男孩子說完，坐下了。鎮住了在場的這些大人。給給仰臉看著那男孩，鼓起掌來：“哥哥真棒！”

男生看了給給一眼，問：“你叫什么名字？”

“給給，何給給。”

何大用看了一眼周井和王校長，“人家孩子都干了，你說咱們怎么辦？”

“干！”

“干！”

何大用、周井、王校長一揚脖，酒沒了。落在最后的桔子露出苦笑的神情，一口喝下那杯酒。何大用還有些擔心時，周井也正說出“好酒量”，桔子捂著嘴跑出去了。

不多時，桔子擦著嘴回來了。

“喝急了。”桔子看看一桌的空杯，喊服務員，“再來一瓶！”

何大用阻止道：“可別來了，這酒我還是第一回這么個喝法，太江湖了，有點頭暈了……”

周井也說：“是啊，我也受不了這個喝法，吉安，你咋樣？”周井沖著王校長甩了一下頭。這種昵稱有點發小的味道，何大用像個局外人一樣用眼角溜了一下。

“這小子不是敬酒啊，人家敬酒要錢，你敬酒要命啊……”王吉安的幽默，引得大家都嘎嘎樂起來，一樂解千杯，白酒就到此為止了。上啤酒。

女人和孩子喝椰汁，男人喝啤酒。聊聊孩子，聊聊經濟，聊聊奇聞逸事。

然后聊到了年齡，何大用最大43，周井40，王吉安38，桔子28。那女人說自己42歲，大家都覺得不像，如果沒有那孩子，可能會被人認為才30左右呢。

“唉呀，剛才還叫你妹子，叫錯了，叫錯了……”周井有點遺憾地說。

“我媽是嵐大的校花！”那男孩有點自豪地說。

何大用心一驚，碰灑了手邊的杯子，啤酒淌了下來，滴在褲子上。何大用抖了抖，給給幫著遞紙巾，何大用擦得褲子，卻被剛才的話驚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何大用自我解嘲：“今天真是喝多了，這是看我識交不識交啊……”

“當然識交。”桔子說。

“何局人好著呢，我們局眾口一詞，誰不知道何局的為人吶！”周井說。

“這是咱們雨城的福氣啊。”王吉安說。

“早就聽說何局人好心好，今日一見，的確是善人善面……”那女人說。

“唉，何局，你不就是嵐大畢業的嗎？你們不認識？”周井說。

何大用的手抖了一下，一滴酒花又濺了出來，滴落在手背上。

“我們不認識！”何大用斬釘截鐵地說。

“沒印象，第一次見面。”那女人也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