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接過簫：“既然宗帥想聽，那奴婢就獻上一曲家鄉民歌《英雄引》。”

宗帥的眼光一直死死地黏在我身上，對旁人的招呼有些不管不顧。在這樣尷尬的氣氛中，我完全無法專注，吹亂了好幾個調。

一曲結束，宗帥又準備大發言辭了。我沒等他開口，趕緊匆匆退場了。第一次被人這么毫不避諱地“欣賞”，我簡直坐如針氈。

筵席之后，二公子和太夫人陪山越宗帥散步，我和云佩就跟在太夫人的后面待命。

宗帥對江東的山山水水一磚一瓦都充滿了好奇，小小的雕梁畫棟都能讓他生出一大堆疑問。

“江東的建筑師真是了不起，如此高的房梁上都能雕刻上那么壯觀的圖案。我們山越的房子就簡單多了。不過，你們東吳實在有太多的禮節，說話做事都喜歡拐彎抹角，就像這雕刻，可不浪費好大一番功夫！”

太夫人和二公子都在偽裝性地笑著，把對眼前這個粗鄙的山民的鄙夷隱藏得絲毫不漏。

宗帥倒絲毫沒意識到，依舊粗聲說道：“不過，我倒是對你們的舞蹈和音律刮目相看，和我山越的舞蹈音律完全不同。”然后回過頭看著我，繼續說道：“這位姑娘真是了不起，不僅容貌出眾，還能歌善舞，一把劍都可以舞得如此柔美。我們山越的姑娘也能歌善舞，但完全是另外的風味。”

雖然是夸獎，但我聽著卻不覺快意，怪怪的感覺。但禮節為重，我還是低下頭，欠了身子微微行了禮：“宗帥過獎了，扶香不過是丫鬟，江東舞技和音律超過扶香的大有人在。”

我抬起頭，他正直勾勾地望著我。我趕緊撇過臉，尷尬得不知看哪里好。旁邊云佩還傻乎乎地看著我笑，這后知后覺的小丫頭。山越人還真是性情奔放，都喜歡這么大膽地看人么？我可還做不到對這樣的眼神應付自如。

“咳咳！”太夫人好像也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尷尬氣息。“我們東吳的女子皆文武雙全，就像東吳的水一樣能動能靜。宗帥啊，老夫人我再陪你看看我們東吳的戰船吧。”

山越王子這才回過頭，依舊笑若春風，好像我們的尷尬和別扭在他看來并不存在：“好，我們山越人不懂客氣，太夫人請吧！”

山越宗帥，太夫人和云佩于是繼續向前走。二公子卻沒動身，回過頭皺著眉用我參不透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才轉頭緩緩向前走去。總留下這樣的眼神讓我解讀，可我這不爭氣的腦子除了會讓我丟三落四和手足無措就不知道還擅長什么了。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床了，去洗衣房拿太夫人換洗下來的衣服。

剛走出門不遠，遠遠的看見山越王子朝這邊走來。府邸之大，怎么偏偏就碰見他？他好像也看見我了，朝我揮了揮手，示意我先等等。

大清早先迎接自己的是一張不想看見的臉，真是讓人不舒服的開端。但我還是不得不支起笑臉。

“宗帥起得真早。太夫人尚未醒，宗帥還是過會再來吧。”

“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我一個丫鬟，又不能和他談吳越邦交。難不成他還想看江東的舞蹈？

“我想請扶香姑娘你陪我出府，看看你們東吳的風土人情。”

“我？可是，我還要服侍太夫人呢。況且，沒有太夫人的允許我不敢私自出府。”

“我昨天已經征求過老夫人的同意了，她說你入府不久，對秣陵城會比較了解，是陪我出去游玩的好人選。”

“可是……”

“可是什么，難道姑娘你嫌棄我是山民？”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宗帥是東吳的貴客，應該由主公陪同。”

“你們主公事務繁忙，我不想為這區區小事勞動他的大駕。那就這么說定了，你去換套衣服準備準備吧，我在大門前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