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忘了你

當我拿起鏟子，卻發現雞蛋已經攪拌在飯里

這曾是你教會了我

我以為我忘了你

磕著瓜子不時回頭，卻發現那是一面墻壁

你曾經總之我身后嬉戲

我以為我忘了你

在海盜船前，伸出了兩個手指

你老是先跑到船里

我以為我忘記了你

看見路邊的三葉草叢，我無聲的駐立

還以為你蹲在那里

我以為我說我忘記了你

我就能真的忘記你

可是我做不到

你的離去

只是走進了我的記憶里

第二十九章愛情不講道理

“今天幾號了？”睜開眼，我在黑暗中看見了李云飛，他親吻我的額頭，撫摸我的臉頰。

“2015年7月15日，天氣情況，自己起來看，時間，你每天都在六點準時醒來，所以現在是六點?！?

“可我還想再睡會兒?！蔽胰鰦赏麘牙锊洹?

“再不起床，太陽可要曬屁股了。”

“沒事，我沒找兼職?！?

“十一點的車，你還沒收拾呢?！?

“不怕，現在才六點?！?

“我為你準備了早餐，牛奶和面包?！?

“那是昨天我買的?！比缓笪移鸫?、洗漱，李云飛就站在我身旁，微笑的看著我，偶爾我將水甩在他的臉上，他便過來蹭在我的發間。

我將半盒牛奶遞給他。

他捧著我的臉，在我耳旁輕語：“你知道的，我并不存在，吃不了的?！?

然后他嘟嘴，輕輕的含了一下吸管。

“你的內心活動真的很豐富啊?！彼谖叶缘驼Z，一遍又一遍的喊著蘇薇，然后我們咯咯的笑著，在這個房間里嬉戲。

“你看，我找到了什么？”李云飛將一個小木匣放在桌上。

“陸晚秋的盒子，我不想再看到?！蔽肄D身不去看李云飛和那個放在桌子上的盒子。

“拜托，蘇薇?！彼恼Z氣中充滿了無奈，“你知道的，這盒子是你昨天找出來的，你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對不，打開她，或許陸晚秋給你留了什么東西在里面?！?

“里面有的，只是她用不干凈的手段掙來的錢，有什么好打開的?！?

“你不打開，你怎么會知道？或許她也不是那么可惡，對吧？”

然后我輕輕的打開那個盒子，盒子不大，只有一個A4紙那么大的平面，里面躺著的，是我那個被摔壞的收音機，我輕輕的拿起了收音機，發現已經被修好了。

然后李云飛從那個盒子里面拿出了一個折的整整齊齊的信紙。我看著他，然后他緩緩地將這頁紙張打開，那是陸晚秋留給我的一封信：

“玫瑰?！崩钤骑w開口念到，“或許你已經忘記你的乳名叫玫瑰了?！?

然后李云開看著我，他說：“蘇薇，你從來沒有忘記過，對吧，因為我第一次解釋你的名字，就是蘇醒的薔薇，因為你記得，你的乳名就是玫瑰。”

我不語，然后等著李云飛接著往下念。

“或許我沒有權利在叫你的乳名，因為我根本就不配做你的媽媽，但是，玫瑰，我的女兒，媽媽希望以后沒有我的日子，你能過的更加的幸?？鞓罚隳軣o拘無束，你能得到自由，你能綻放，成為我和你爸爸最美麗的玫瑰。

我這一生對得起任何一個人，唯獨對不起你，我的女兒?；蛟S沒有你爸爸，我們的日子會更好，可是玫瑰，我的女兒，我卻是深愛著你爸爸的，哪怕他當初差點賣掉我們母女，哪怕他對我們拳打腳踢，哪怕他這一生都是亡命之徒，可是我還是深愛著他。

這就是我的愛情，玫瑰，我的女兒，愛情就是這般的不講道理。

請你不要怨恨你爸爸，并不是所有的錯都在他身上。

也許你已經忘記了，你小時候他抱著你在村子里看戲，你在他脖子上尿了他一身。

或許你已經忘記了，他為了幫你取回你放飛的風箏，曾經赤身趟過小河，在林間尋找半日。

可能你已經忘記，他是為了我們母女，第一次走進了賭場，第一次走進了毒場。

我知道，他只是陪伴了你四年，可是他卻是我愛了一生的男人。

他打過我，罵過我，搶光了我們母女所有的錢，讓我們無數次流落街頭，可是我從來沒有恨過他，我不求你原諒你爸爸，但是我懇求你，不要再記恨你爸爸，要恨就恨我吧，因為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二十多年前，我和你爸爸在玉河村相遇，他背著行囊四處行醫，你爺爺是當時有名的中醫，你爸爸勵志要成為你爺爺那樣的人，他們跑遍十里八鄉，從不收取窮人家的錢。

那時候，我家就住在這個院子里，算得上是一般的人家，可是你姥姥病重，城里的醫療費幾乎花光了我家所有的積蓄，你姥爺為了你姥姥常年奔波，最后也終究是臥床不起。

我四處求醫，終于在玉河村遇見了你爸爸和和你爺爺，他們不遲艱辛，連夜走了七十多里地，將你姥姥姥爺接到了他們家常住。

最后雖然沒有保住他們的性命，卻也讓他們在最后的日子里過的安詳，走的也是毫無痛楚。

那時候，我便愛上了你爸爸，愛上了他的那種仁慈之心，愛上了那種帥氣又充滿活力的感覺，我知道，這輩子，我跟定這個男人了。

我們決定結婚的那天，你爺爺帶著我們的喜帖送到了十里八鄉的鄉親手上，正巧他送喜帖的人家生病，他照顧那人一宿，可是為了我們第三天的婚禮，你爺爺硬是在漆黑的夜里，提著火把要從那河里游回來。

直到第三天我們的婚禮上，下游的人，送還了你爺爺的遺體，他手上還緊緊握著我和你爸爸的喜帖殘片。

婚禮變成了葬禮，我們沒有得到任何人的祝福，我以為你爸爸當時會逐我出家門，可是他沒有，我們在所有人的反對中，在民政局登了記。

后來我便有了你，為了我們母女，你爸爸不得不外出更多次，去采跟多的藥。

可是你爸爸實在是太善良了，即便是他再努力，我們的生活，也只能靠周圍的鄉親接濟才能維持。

生活本就貧困，在你三歲的那一年，我又懷上了你弟弟或者是妹妹。

計劃生育政策在那里實施，我沒法生下這個孩子，可是你爸爸不同意，他堅決讓這個孩子來到世上。

我們一直瞞著村里的干部，可是最后還是被發現了，高額的罰款，讓我們家徹底揭不開鍋了，可是你父親不愿讓著還沒來到人世的孩子就這樣死去，一次又一次的籌款，卻依舊是不夠罰款，不夠罰款，我便無法生下這個孩子。

最后，我家的木床都被村干部抬走，他們迫使我生不下來我第二個孩子。

那一夜，你父親沒有回家，兩天后，村里的干部聯合赤腳醫生打掉了我肚子里的孩子，直到最后，我都沒有看到那個孩子一眼。

第三天的傍晚，你父親滿身傷痕的拿著錢回來了，卻看見了我倒在床上的情形。

我緊緊地拉住了他拿著手術刀的手，我知道，我這一放手，他將永遠不能回頭。

后來啊，我們搬到了城里，就是現在這個院子，這是你姥姥姥爺留下的房子，至少我們在這里還有一個落腳點。

可是好景不長，沒幾天幾個混混找到了這里，我終于知道你爸爸為什么會傷痕累累的回來，我也終于知道你爸爸最后的錢從哪里來的。

他進了賭場，在黑市的賭場里面贏了錢。

我們死死守著你睡的房間，但是那群畜生，那群畜生卻當著你爸爸的面強】暴了我。

到最后，我都沒有攔著你爸爸拿著手術刀的手，我只知道，在黑暗中，他跟了出去，手上拿著的是他行醫多年，從你爺爺那里繼承下來的手術刀。

第二天，他回來了，依舊是帶著滿身傷痕，他將我和你的戶口落在了這房子的名下后，他對我提出了離婚。

我知道發生了大事，我當時就想著要一死了之，可是我看見了你，我看見了你爸爸眼中那鮮紅的血絲。

最后，我知道他染上了毒癮，然后他開始打我，從我這兒搶走所有能搶的東西，他想要逼我跟他離婚。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跟你爸爸離婚，他是我陸晚秋的男人，那他一輩子都是我陸晚秋的男人。

這么多年了，他無數次逼著我離婚，無數次打我罵我，無數次落魄的回來，無數次在我們母女面前出氣，可是我從不還手，從不怨恨，只因為我還愛著他啊，還深愛著這個男人。

玫瑰，我的女兒，或許我這一輩子什么都沒給你，也從來沒有讓你感受到母愛，或許我能為你做的，就是讓你完成最后的學業，是我無能，是陸晚秋無能，沒能讓你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玫瑰，我陸晚秋不奢求你叫我一聲媽，但是我懇求你不要憎恨你爸爸，他即便是有錯，也不是錯的最大的那個。

我問過你老師你的成績，放心卻填寫你的志愿吧，我的玫瑰，你注定是我生命中開的最燦爛的花。

從此以后，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你的天地中不該有我和你爸爸的束縛，你應該自由。

玫瑰，我走了，離開了這個傷心的城市，去尋找你爸爸的足跡了。

玫瑰，你的名字是你爸爸取的，蘇薇，蘇醒的薔薇，去綻放吧，去盛開吧，我最愛的女兒。

世上最沒資格做媽媽的媽媽陸晚秋留?！?

李云飛念完了最后一個字，我眼角再也框不住那滾燙的淚水，他們像是決堤的洪水，從我眼角奔涌而出。

“蘇薇，喊出來吧，哭出來吧?！崩钤骑w摟著我，在我耳旁說，“蘇薇，你從未忘記，為何要壓抑，喊出來就好了，蘇薇?！?

然后我手中的信紙滑落，我靠著這桌子慢慢滑落，收音機播報著不知什么名字的歌曲，整個盒子在我滑落的瞬間落下。

然后里面的東西散落一地，一摞厚厚的人民幣，和一張人壽保險，投保人，陸晚秋，受益人，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