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念茹緩緩抬頭,迎上傅蘭言已顯紅腫的眼睛,深深一福,溫婉道:“奴婢見過大小姐。”
傅蘭言一張梨花帶雨的臉上,那不點而赤的唇,抖了抖,卻半天沒說出一句話,而是掉落了兩行淚。驀的扭了頭,將臉埋在了蕭氏懷里,肩膀一聳一聳的,極是委屈。
“茹兒,你過來。”蕭氏招手,示意百里念茹上前。“那些話是真的嗎?你當真看到……”
百里念茹沒待蕭氏問完,已是淚如雨下。其實在來的路上,她便知道這事,她不能證實,一旦證實了,傅蘭言因名聲而一定會秋后算帳,找她麻煩。她沒必要為一個丫鬟得罪了正當寵的大小姐。
“這孩子,你有什么委屈,盡管與我說,好好的哭什么。”蕭氏愛憐的道。
百里念茹止了淚意,緩緩抬頭,睨著蕭氏,“夫人,奴婢真不知那些風言風語是從何傳起的。”
蕭氏懷里的傅蘭言原本聳著的肩膀便停了停,站在蕭氏一側的書瑤不由得狠狠的剜了眼百里念茹。百里念茹只覺得身后寒光一閃,心下便有了主意。
“唉。”蕭氏長長的嘆了口氣,撫了傅蘭言的頭,輕聲道:“你也別哭了,這么點委屈值當你一個大小姐哭成這樣。”
傅蘭言慢慢的抬了頭,便有丫鬟遞了熱帕子過來讓她拭臉,又取了胭脂水粉讓她上妝。一切妥當,傅蘭言才起身,對著蕭氏深深的拜了下去。
“你這是做什么?”蕭氏神色一急,正要親自扶她,一側的夏媽媽卻是先她一步,上前扶了傅蘭言,“大小姐,夫人素來疼你知書識禮,你有什么委屈說便是了,何必行這么大禮,讓夫人心疼。”
“媽媽,蘭言知道母親疼我。”傅蘭言抬了頭,眼看著眼里的淚珠兒又要滑落,硬是深吸了口氣忍了,只哽咽道:“可這般沒羞沒燥的事傳了出來,叫我如何有臉見人。”又轉了頭看著蕭氏,“母親,非是女兒心狠,那香薇,女兒斷是不能留了。”
百里念茹便看到書瑤臉上飛快的閃過一抹得意之色。
“既是如何,便打發了出去吧。”蕭氏沉聲道,“過幾日,母親再讓夏媽媽挑個伶俐的送你院子里去。”
原以為事情便這樣落了幕,不意,飛綠卻滿臉不憤,輕聲道:“不早不晚,偏在這時候傳這起子流言。不明擺著是有人藏了禍心么!”
“飛綠,夫人跟前豈容你失禮。”傅蘭言面帶怒容的盯著飛綠,“你與香薇是從小隨我的,難道你也想斷了我們主仆之間的情份嗎?”
飛綠聞言,臉色一白,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嗚嗚咽咽的哭道:“小姐既知奴婢們是從小跟著您的,便知奴婢們眼里只有小姐,平素看著夫人疼愛小姐,奴婢們高興還來不及,又豈會去給小姐臉上抹黑。”見蕭氏凝了眸看過來,飛綠越發的哭得傷心,“我們也知道這院子里原不只小姐一個是傅家的小姐,五個手指頭伸出來還有長短,夫人即便偏疼了小姐一些,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怎的就用起這下三濫的手段,連小姐的清益都不顧了?”
“若以為把小姐給染黑了,便讓她奪彩了,從今在候爺在夫人眼里有了位置。飛綠我第一個不同意。”
眼見飛綠越說越不像話,傅蘭言不由得臉色發白,喘了氣道:“好,好,一個一個的都不把我這主子當主子,只顧著你們自己快意。也罷,我今兒就當這十幾年身邊沒人侍候著。”轉身看著蕭氏道:“母親,且將這丫頭也一起打發了去吧。”
蕭氏不語,然臉色卻是極難看。
傅蘭言上前道,“母親不必聽這丫頭的一派胡言亂語,四妹妹尚小,性子最是憨厚,怎的就像這丫頭說的有那么彎彎道道的。”
唱戲唱到這一出,百里念茹算是明白了為什么!不由得便為傅蘭欣捏了把冷汗。只不過昨日才得了些臉面,這會子便用盡手段,不惜自斷臂膀,只為將傅蘭欣剛剛建立起來的那點點好感,在蕭氏在忠義候眼里抹去。
傅蘭言,你當真是好手段!
百里念茹正想著是不是尋個合適的機會替傅蘭欣說幾句話時。蕭氏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她這一笑,屋子里劍拔弩張的氣氛便松了松,卻有了那么幾分詭異。
“到是個忠心的丫頭,眼里心里只有你家小姐。”蕭氏抽了帕子掩嘴笑道。
一側的夏媽媽接了蕭氏的話,賠著笑道:“可不是,這丫頭小時候看著就是個本份可靠的。”一邊上前扶了飛綠起來,嘴里又道:“飛綠啊,對姑娘忠心是好事,可是姑娘先是是候府的小姐續而才是你的主子。”
百里念茹不由便嘆,當真是姜還是老的辣。不由得偷眼去看飛綠,見飛綠的臉白了白,續而便紅了臉低下頭。確也是個聰明的。夏媽媽幾句話便讓她明白發蕭氏的意思。
“母親,香薇服侍女兒一場,便這般分離,女兒實是不忍,還請母親同意女兒去看一看她。更請母親看在她這些年盡心盡力的份上,為她尋個好去處。”傅蘭言深深的拜了下去。
“依你,都依你。”蕭氏持了傅蘭言的手,慈眉善眸的笑著,未幾似是想起不快之事,恨聲道:“說來說去,都是你那不成氣的兄長惹出來的事。要不是他平時不學好,這風能吹到他身上去!”
傅蘭言便軟了聲音道:“母親,兄長何其無辜,他就算是平素有些荒唐,可這種事只怕借他十個膽也不敢。母親便別生兄長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