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在修羅場的一仗，全殲東籬十萬大軍，而后又領著殘兵血洗了鳳闕宮。這當中沒有人會去問，上述發生的種種，月華是否情愿；藏在這場血腥的背后，

是誰在觀賞？如今，提劍站在這一切罪惡行徑的墳墓前的人……只是月華。

領命之時就已經明白，不管這場討伐東籬的戰爭最后倒下的是自己還是東籬人。正如湄妃所企望的那樣，從此月華將萬劫不復。

已處不歸路，哪有收手處？

月華手腕使力，眼見著這一劍就要結果了御雪的性命……

“請你帶上我吧！”

怔在一旁的藍玉突然清醒，躍身擋住了御雪，待此話脫出口，纖細的雙手已經死死握住了劍鋒，轉而抵于自己胸前。

“姐姐！……”

藍玉的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著實讓月華驚詫萬分。分明記得那天出嫁，姐姐是一臉的怨恨跟不情愿啊。先前憤恨的眼神只當是怨恨他不該讓她蒙受即將再嫁的恥辱，不想在自己擒殺御雪之時，竟會以性命相護！月華不知所措地，急欲抽回隨時會危機藍玉生命的那把劍。可是劍卻紋絲不動，竟被其牢牢握于指尖。鋒利的劍刃陷入柔膩的皮膚里，紅色的血順著劍刃流到了白皙細致的手腕上，紅白相襯格外的刺眼。

原來命運已經選擇了它自己的方向，一切都超出了人為設好的軌跡，朝著不可知的方向變幻著……

現在……他該如何取舍？

“呵……多不容易啊？只為取我們幾個人的性命，勞煩瓔珞的你們發兵五萬，讓東籬十萬戶人家一天之內妻離子散，老無所養，幼無所依。哦！對了……這其中不是還有五萬瓔珞的將士的命嗎……？”

“不……不是的這樣……不是的……”

月華開始變得語無倫次，臉上被抽去了最后一絲血色，一如子夜的眼眸倍加的讓人窒息。一直卡在胸臆中的那股對無法阻止罪惡發生的怨恨和對無法留住鮮活生命的無助，此刻化成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不能呼吸。

相同的話從開戰就跟隨著月華一路跋山涉水，度過了這些可怕的日日夜夜，如同錐子一樣鑿著他的心臟，疼的就快要裂開來了。如果話也可以殺人，月華待不得今日，就被淪入地獄了。

“來啊！怎么不動手？為了這一劍，瓔珞皇宮里的那群人不是算計很久了嗎？自從瓔珞征服別國之后，他們就開始企及東籬了吧？不……應該更早些，早在把我遠嫁東籬和親就開始了嗎？”

藍玉更是將劍移過胸口一寸，頓時絲帛破裂，殷紅一片。顫抖的聲音越拔越高，眼睛死死地捕捉著月華閃躲的目光。只是劍的那一段早已不在月華之手。

“原來……他們自小那般寵著我，只是待我長大后好當他們的一枚棋子罷了……我卻還自作多情，驕傲的不可一世……我真是愚蠢得可憐！”

倔強隱忍著的淚水終于敵不過被親人遺棄的哀絕，不可抑制著流淌，將殷紅的血沖淡成粉色……

“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月華從嘴角溢出這幾個字，帶著無盡的自責跟黯然地無助。

藍玉心存的疑惑，月華自然明然于心。早在先皇那次動了易儲之念時，便察覺了湄妃已經私下有所行動，洞徹了湄妃的伎倆。只是正如他說的那樣，他無能為力……當今瓔珞帝王是他的父皇而不是他，湄妃又如此受寵足可代他父皇行政。太子之位也不為他所得。現在的他除了默然服從，還能怎樣？

“無能為力？哈哈哈……是在擔心駁了父皇的命令，就再也沒有做太子的勝算了吧？”

雖然藍玉很聰明，面對眼前殺伐的月華，還能如此冷靜地洞徹，這一切的主使乃是宮中最深處的那個人，甚至很好的隱藏在皇上身后。但是事實上她已經連帶著月華，這個昔日疼愛的弟弟一起歸入了她將用一生去釋懷的對象。

“……”

月華不置可否。

不然呢？難道……真要逼他策反不成？憑他的實力跟朝中的威望，若他想嬴，想必如今東宮里住著的

那位就不是黃夢了吧？只是……他還不忍走出殺父弒君的這一步罷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