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10月6日這一天,我想我不會忘記了,整個下午都在羞愧沮喪和懊惱之中,小麗發來幾條信息,也懶得去回,這不?BB機又嘀嘀嘀地叫了,又是叫我晚上去吃飯,還說很想我,想聽到我的聲音,沒辦法,還是回一個吧,我到斜對面的小士多店拿起電話,說今天生意忙,晚上要加班,就不去了,她沉默了一會兒,說好吧,然后就掛了。

今天確實收了幾套衣服,要趕著做,人的心理都是這樣,恨不得馬上穿上新衣服。不過確實又沒心情干活。早上買了點米油鹽和幾個雞蛋,淘了點米消了一個雞蛋放點水在電飯褒里準備勉強糊過一餐,我點了一支煙坐在縫紉機前發呆,中午的一幕象電影般唰唰唰地在眼前閃現:

讀書的放學下班的回家,路上人來人往很熱鬧,汪海嘎地一聲把摩托車停在店門前,很大聲地叫著我的名。我忙請他進來,又給他端了杯水。

“今天怎么這么稀客過來玩啊!”

“上次不是答應要照顧你生意嘛,嘿嘿嘿!”

“那我沒看到你帶料子來啊!”

“在我老婆那,一會兒就來!”

“她不跟你在一起上班嗎?”

“我在工商,她在教書!”汪海答著,一邊還四處張望,很認真地說,“你這太小!”

“放幾臺縫紉機還是夠的!”

“我在上海讀書時,看到很多裁縫還順便開布莊!你怎么不搞個大點的呢?”

“哎!想過,最起碼要這個數。”我伸出五指,很無奈地笑笑。

“也沒多少嘛!”汪海不以為然,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呀,喝開水不嫌牙痛,我哪有那么多錢,哎,不說了!人比人氣死人!”我很窘迫。

“嘿嘿嘿,我可沒看不起你啊!”汪海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很不好意思,這時他忽然打住,跑出去,向外面嚷嚷,“老婆老婆,在這里!在這里啊!”

我低著頭喝水,卻聽到一個熟悉的女聲:

“韓玉霖,呵呵!”

我抬起頭,以為汪海的老婆也是老同學,卻發現是暖香,我的臉唰得紅了!

“你倆認識?”汪海很驚訝地笑著。

“是啊!是啊!我們……”我紅著臉向暖香使了個眼色,她沒說下去。

“怎么不說啦?神神秘秘。”汪海很好奇地笑,“算了,還很忙呢,快把料子給韓玉霖。”

“還不錯啊!做什么衣服?”我習慣性地摸了摸衣料。

“聽時裝師的!”暖香調詼地笑道。

“戴高帽!”汪海對著他老婆笑。

“沒有啊!他是在上海……”我又使了個眼色,暖香抿著嘴笑。

“噫,那你怎么不在上海做?那里工價高啊!”汪海想不通。

“那里工價是什么樣子的?”暖香刨根問底。

“一條男褲40,女褲30,女式夾衣100,男西裝300以上,這里褲子不分男女都是12,女式夾衣25……”我一口氣報著價,惟恐他們不相信我在上海呆過。

“那相差是很大,”暖香點著頭,又面向汪海,“你在那讀過書,是這樣的吧?”

“嗯,是的!”汪海應和著,又拉了下他老婆的衣袖,“讓玉霖幫你量吧!”

我給暖香選了個式樣,便開始給她量體,暖香四處看看,很可惜地說,“再掛點布料賣就好了,省得我們跑來跑去買,多麻煩!”

“我剛才說了!”汪海說道,“至少要五六萬!”

“也不多嘛!”暖香想了想說。

“哎!吳良換手機了,很新潮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忙把話岔開,“你們怎么不用手機?”

“買得起用不起,一分鐘六毛,打出打進都要錢,再說單位配了BP機,花那冤枉錢,沒那必要!”汪海搔了搔頭,又道,“不能跟他比,他有單位報銷啊!”

“噢!”

我把話岔到手機上,大家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手機,誰和誰在用,用什么款式,誰和誰還沒用,正打算買。

把她倆量完,恨不得馬上趕他們走,還好,他們真的很忙,想必午飯還沒吃,汪海跨上車子,暖香一邊戴帽一邊悄悄地對我說,“我和陳麗是大學同學,現在又是同事呢!”

我暈啊!暖香一定會認為我是極其虛偽的人了,甚至會認為我有意欺騙小麗,如果她嘴長,告訴所有的同學,那我這張臉只能夾在褲襠里了!越想越難受!想當初他們一個個都沒我學習成績好,卻都考上了,我辜負了父母老師對我的期盼,也辜負了自己,要是真的用心學習了,也不至于差個十來分就名落孫山,也不至于讓小麗編織這么個彌天大謊。而如今卻處在如此的尷尬境地,后悔莫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