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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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興發跟著三木小一郎，進了那扇鑲有烏玻璃的門，他們上了電梯，來到頂樓旋轉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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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里吃飯的人不多，餐桌大部分空著，有幾對熱戀的情侶，頭擠在一塊，臉向外，有心無心的欣賞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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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木小一郎和錢興發，找了一個臨窗僻靜的座位坐下，兩個人慢慢地品嘗著杯中的酒。一邊品酒一邊閑聊。



“錢先生，不奇怪吧，我們會在這里見面?！比拘∫焕煞畔卤?。



“不奇怪，不奇怪！看來我們是有緣分的，我記得那次，在大陸“三塊石”森林公園風景區，你我見過面，你說你是羅小姐的法律顧問。你還答應過，幫助償還羅小姐借走的五百萬……但不知……先生不是說大話吧！”



錢興發被眼前，一無所有的困境所逼。也不客氣，開門見山，直奔主題。想要回他那伍佰萬。



“是啊……是！我承認。但還有一句話，也是這句話前題，你別忘了。那就是需要找到向叔皇，你找到向叔皇了么？”



“先生，這怎么和向叔皇扯到一塊去了，欠債還錢天經地意！”



“不，不對呀，……方才羅小姐講了，已經把你的五百萬做為先期投人，已經作為公司股份了，下一步工作就是用這筆資金，打撈那沉人海底的十萬兩黃金……你呀，鼠目寸光，還要什么五百萬？到時候按股分紅……正像你說的，拿到的，應該是五千萬、五萬萬！”

三木小一郎說這番話是想把他的情緒安撫下來。



“可是……”



錢興發想說：這全是扯蛋是蠱惑人心是鬧劇……但是他考慮，自己是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上，話好說不好聽。萬一惹腦了這位法律顧問，雙方僵持……再弄個大紅臉……哪多？哪少？弄的無法收場，今后還想辦事不？……再說對那伍佰萬，本來就和人家關系不大，是他和史少方之間的事，也沒報什么希望……那是有一打無一落，說說而已。如今成了股份也不錯是意外收獲。高興還高興不過來呢，偷子樂吧！



想到這些，所以話到嘴邊，他又忍住了。他想到現實生活中的困境，也應該解決一下。于是他把話鋒一轉。



“可是……不怕先生見笑，如今火燒眉毛，還得顧眼前，不瞞先生你說，我現在身無分文，生活都成問題……俗話說，一分錢憋倒英雄漢，沒有錢什么也玩不轉。我想……哪怕是借點……我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可又沒辦法……我……需要錢呀?！?



“哈哈！沒想到，你這位大陸來的，市級銀行的大行長，現在竟為幾個小錢發愁。哈哈……”



不茍言笑的三木小一郎難得開懷一笑。這一笑讓本來就自慚形穢的錢興發，更是無地自容。



他望著眼睛已笑成一條縫的三木小一郎，有一點被嘲諷的不快襲上心頭。這種不快，瞬間膨漲，終于惱羞成怒，他脹紅了臉……



他剛想發作。但是他想起，用來告戒自己的那句話：“沖動是魔鬼，沖動是魔鬼……”他不斷重復這句話，不斷提醒自己，果然奏效！這句話，像一盆盆水，最后還是把竄上心頭的火，壓下去了。



三木小一郎仍不覺，還在笑，笑后，對他點指道：



“你呀，……你一進大廳我就注意你了，根據我對你的觀察，我料你遲早會提出此類問題。果然……”停了一會，“你不是需要錢嗎？錢不是問題！我們能讓我們的總經理，去喝西北風嗎？”



“總經理？誰是總經理？……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

三木小一郎的話，給了錢興發一頭霧水，弄的他，什么也不清，什么也不明。



“這也是我要找你的原因，……你遇到貴人了，有人指名道姓愿意為你出資，你的股份，已占本公司總股份的百分之四十，你是公司最大的股東。本來董事長的位子應由你來坐，董事會考慮你初來乍到，又是從大陸剛剛過來的，對本地不是很熟悉，需要有一個過渡時期，需要適應一個階段，才……聘你為總經理?！?



“哦！……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那位出資人是誰？”



錢興發有些不信，他盯著三木小一郎奇怪的問。



“具體是誰？……我們也不知道。他要求保密，我們也不便多問。究竟是誰？……我想……錢先生你應該知道?！?



“我？我并不知情啊，我還莫名其妙呢?！僬f，臺灣這邊，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兩眼一抹黑……哪會有人給我投資？即便在大陸，我也沒有這樣闊親戚！誰能為我……真是怪人怪事！此人能是誰呢？……三木君，你不是開玩笑吧……”



錢興發皺起眉，仔細想，認真想，翻過來倒過去想，最后腦海里還是一片空白。他輕輕地晃了晃頭。他以為三木小一郎在開玩笑，他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三木小一郎。

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嗎？”三木小一郎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



“那……我真的不知道！”

錢興發的頭晃的像“貨郎鼓”似的，用狐疑的目光，看著三木小一郎。



“那——可真是怪事了……”



三木小一郎也覺得奇怪，陷入疑惑不解中。



過了一會他忽然想到什么……



“對了，錢先生，按照這位神秘人的意愿，我們都為你準備好了。今后你就住在將軍別墅。由我們負責你的生活起居，錢的問題，都記在那個神秘投資人的賬上。他說了，你的一切均由他消費。你就請放心?！?



“真是天上掉餡餅！”錢興發心想?！澳俏业弥x謝你們！謝謝那個……可他是誰呢？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

看來錢興發一直還在想這奇怪的人和這奇怪的事。



三木小一郎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不是在裝便說道：



“想不起來就別去想了……他遲早會露出廬山真面目……”



三木小一郎一邊喝酒一邊不時偷眼觀察著錢興發，看去錢興發心情比以前好多了！不像剛才那樣激頭白臉，現在臉上好像出現了笑容。

他覺得有些話應該向他說明白了！



“初次來臺北，一定有許多感受吧？”三木小一郎喝了一口酒，慢慢放下酒杯，有心沒心問了一句。



“要說感受嗎……感受頗多。臺北這個城市，真是又美麗又干凈，布局，格調，風格……都很好。讓人賞心悅目，怎么看怎么舒服。還有……別的不說，這里的小吃一條街，真讓人大開眼界，風味齊全，讓我眼花繚亂，簡直集全國之大成，香味撲鼻，口舌生涎，饞的我直流口水……”



他一個人只管說下去，說著，他看一眼三木小一郎，發現他對自己所說的這些，似乎不感興趣，竟閉上了眼睛，顯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

他眼珠轉了轉，想到，對啊，人們都喜歡聽，阿諛奉承話，何不……于是把話題一轉，露出一副，感恩戴德，知恩圖報的樣子。



“咳，坦白的講，沒有您和羅小姐知遇知恩，什么美景，什么美食，都白扯。過著有今日沒明日，兩手攥空拳的苦日子，哪還有心情去欣賞這些美景佳肴……若不是遇見你們二位好心人；若不是你們二人及時出手相幫救；真不知……咳，什么也不說了，你們的大恩大德，我一定牢記在心。今后錢某若有出頭之日，必將結草銜環，定會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

三木小一郎聽了錢興發這么一番表白，暗自點了點頭。他略微睜開眼睛，看著錢興發，心想：不管他是不是真心，他既然有這個態度，那有些話，此時不講何時講？此時不講當面，何時講當面？



“錢先生，說哪里話，我們都是朋友，何談報恩二字。是朋友就要互相幫忙！……你開口閉口要那五百萬……做為羅小姐的法律顧問……我也是有口難言，有些事情還需進一步說明，以免引起誤會……不錯，我們是用你的名義投資的五百萬，那是我們自作主張，那是為了宣傳的需要，你千萬別認真產生誤會，免得日后叫起真來，雙方不愉快，今天必需要向你說清楚?！?



“什么？……那伍佰萬，以我的名義……原是宣傳，是騙人……虧得你們想得出來！這也太不帶勁了吧！太能耍弄人了吧！這不是拿我當猴?！?



三木小一郎的話，如同兜頭一盆泠水，弄的滿心歡喜，認為揀一個大便宜，至今還陶醉于，投資伍佰萬的錢興發。一下子，從頭涼到腳，一切美好愿望，霎時灰飛煙滅。



他能不著急嗎！他死盯盯愣在那，怒火中燒，憤激的臉通紅通紅。



三木小一郎早有準備，不氣不惱。娓娓道來：



“其實，你也應該明白，這完全是一種宣傳鼓動，是一種姿態……沒有這種宣傳鼓動，沒有你，出手闊綽的姿態，能有那么多的人，跟著踴躍投資嗎！話又說回來，你向我們要那伍佰萬，你要得著嗎？冤有頭，債有主。羅仙姿的那伍佰萬，也不是從你手里借的？我們為什么要替你還那份賬。我想身為銀行行長的你，應該懂得這個道理。雖然這件事，是我們單方面做的設計，沒有同你商量。侵害了你的名譽權。對此我們表示遺憾和抱歉。但是，所有這一切，還不是為你我共同的事業著想嗎？”



“是，誰說不是呢！”錢興發帶著氣，說著氣話，他也只能說些氣話?！澳銈兗Y，但也用不著拿我開涮。你們真是欺人太甚！好，好，……我是玩不過你們！”



說話間，伍佰萬巨款化作烏有，真是來的快，去的也快。來不是好來，去不是好去。這件事放在誰的身上，都得尋思尋思，掂量掂量。一時半會轉不過彎。



錢興發也一樣，感覺那伍佰萬，就像是給他的熱水罐抱一抱。還沒等抱熱乎呢，就被人拿了去。所以心里很不是滋味。



但是他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心里有一定承受能力。一時的憤怒過后，盡管心里不高興，嘴上還要表現滿不在乎。



“算了，咱們朋友之間，講的是義氣，還用得著這個那個，那么分明嗎？……其實你不說，我也不會賴皮賴臉，當真把伍佰萬，歸到自己名下。事情明擺子嗎！該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



錢興發眨了眨他那鬼機靈的眼睛，心想：事到如今說什么也沒用，不如大方點，順情說好話。還能給人留下一個好印象。再說現在還有人愿意為他投資，管他是誰？今后還不得代表那個人，繼續和三木小一郎他們打交道，關系尚須維持……想到這些，苦臉變笑臉，他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

“我知道錢先生是明白人。講義氣，不會胡攪蠻纏，更不會斤斤計較……話雖如此，經驗告訴我，沒事，什么都好說，一旦出了事那就不一樣了，什么親戚朋友？瞬間成為仇敵。更何況我們從事的事業，是風險極大的事業，一切要在秘密中進行。一件小事引起反目，就能斷送我們的大事業。所以為了免得以后再生是非，橫生枝節，……咱們還是，講清當面，是先小人后君子……兄弟之間還要明算賬嘛！咱們公司不大，問題很多，牽扯方方面面……我還要準備許多法律文件，權利，義務，大大小小的問題……咳！當法律顧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

“還是三木君考慮的周全長遠，不愧是成名律師，我是佩服的五腑投地！我想有你這樣的大律師為我們公司把關，我們的事業，一定會一帆風順……我得好好向你學習呀！”



錢興發從今天的談話，深知三木小一郎真是個老謀深算，轉著彎耍弄人，對這樣的人得罪不起！尤其現在立足未穩，更應該阿諛奉承，于是他拿出見人減壽，見物增值，逢人說好話的本領，盡量做出一副謙恭卑微的樣子。



“你說我們的事業一帆風順？……恐怕沒那么簡單。錢先生，先別高興的太早，一切賭注都押到十萬兩黃金上，那就是必須撈到那十萬兩金。如果撈不到，一切都將成為泡影，那也意味著我們這些人，都將成為債務纏身的窮光蛋……不過也不要悲觀，眼下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

“什么東風？……”錢興發有點不解。



“東風就是諸葛亮，當然我們不需要諸葛亮，需要的是向叔皇。”



“向叔皇？為什么？”



“關于十萬兩黃金沉在哪？我們還一無所知??！聽說只有他——向叔皇知道?！?



“可是他……聽說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

“死？你信嗎？他的死是一團迷霧……哼！我想這團迷霧快到散去的時候了。向叔皇很快會露出真面目……只要我們把握住……我看希望還是有的，而且希望也許就在你身上?！?



“希望在我身上？我不明白？”



“你也不要小看你的作用，你的身份特殊，誰都知道你是從大陸來的，又是銀行家，我們再給你包裝包裝，影響那就大了，不但能堅定投資者信心而且吸引更多投資者，另外……不是有那句話嗎！撒下香餌釣金鰲……”



“誰是香餌？誰是金鰲？”錢興發覺得有些驚奇。



“你呀！你是香餌，向無畏是金鰲！他可是向叔皇的兒子呀！”



“向無畏？不錯……他是我的同學?？墒悄阍趺茨軘嘌裕夷茚瀬硐驘o畏呢？而向無畏又能釣出向叔皇？”



錢興發感到不理解。滿是問號的臉，看著三木小一郎。



三木小一郎笑了笑，看一眼錢興發。



“你呀，處處都在裝！不說真心話。不敢坦露真實的你……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是從大陸逃出來的吧？……我想，我沒有估計錯。你是有大案在身的人，是遭到通緝的重犯，對吧！……若不然你也用不著偷渡？你辦的是菲律賓護照，還說在你女秘書林容容那，姑且不論真假。即便是真的，但那也是幌子，你的真正目的是來臺彎對不對？是為十萬兩黃金而來對不對？大陸肯定不會讓你逍遙法外，向無畏肯定會前來追蹤捉拿你，到那時……我們把他控制起來，讓他有來無回，把他做為人質管起來，他老子還能坐住龍霄殿？不管他是在臺灣還是大陸，肯定得出面，肯定露出廬山真面目。只要他露面，我們還怕不知道，那十萬兩黃金沉在哪嗎？”



錢興發恍然有所悟：“噢，我明白了……，怪不得你們弄出這么大響動，新聞媒體都來了，原來是有意給大陸傳遞消息！告訴大陸我在這！好讓……哼！你們做事太損，太不地道了吧！你們這是出賣我！”錢興發有些憤怒。



“錢先生，說實話，我們完全是為了集資才……并沒想那么多……至于說到媒體走露聲……那純屬客觀，絕不是我們主觀想這樣！……你是個聰明人，我們給足了你的面子，希望你，還要配合我們把戲演下去，我們可不希望錢先生退縮……無論如何你也得撐著，等到向無畏來的那一天！不然你的價值可要大打折扣嘍！”

錢興發沒有說話，但臉色鐵青。

兩個人的酒，已經喝沒了，只有少許的泡沫殘留在杯里，錢興發擺弄著手里的高腳杯。此時他深有感受，如今他也象手里的高腳杯一樣，被人擺弄在指掌間，就像杯中那泡沫一樣一個個在破滅，最后空歡喜一場！香餌？……他嘴角咧出一絲苦笑，想不到自己竟成了香餌，可卑呀！但是，……不做香餌又如河？說不定什么時候主人發怒，他也像此杯一樣粉身碎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