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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信步閑庭外

沒有KTV,沒有夜生活,大清的夜永遠都是靜的。忽——,忽——,一陣北風迎面而來,刮在臉上有些痛。耐不住這刺骨的寒。我急忙低下頭去,將身上斗篷扯了扯,向前緊走兩步,奔向抄手游廊。

廊子上,風小了很多。此時,東邊天空有彎弦月,雖然看上去不圓滿,但也能夠灑下清輝。風一陣緊似一陣。搞得院子當中,一棵用來觀賞的小樹,這會兒有些站立不穩。這到處肆虐的風!別把它折斷了才好。

雖然回廊依垣墻而建,但在這里站久了也覺得冷。要是將手壺也拿進來就好了。我一邊一邊向手心哈熱氣,兩只手握在一起相互搓了搓。嗯,這里是轉角處,風吹不進來,而且正對著月亮。于是,我在里側的圍欄上,隨意挑了一處坐下。

“月亮船呀月亮船,載著媽媽的歌謠,飄進了我的搖籃,淡淡清輝瀅瀅照,好像媽媽望著我笑眼彎彎。月亮船呀月亮船,載著童年的神秘,飄進了我的夢鄉,悄悄帶走無憂夜,不知不覺靠近了青春岸。月亮船呀月亮船,載著一個小小心愿,停泊在枕邊……”

就要過年了。我那遠方的親人,你們一切安好嗎?一年多了,天天生活在清新的空氣中,已想不起父親身上的煙草味兒了。一年前,對那味道是多么的厭惡。但是現在,它與父親捆綁在一起,埋入了我的記憶之中。

“我要我要我要找我爸爸,走到哪里也要找我爸爸,我的好爸爸沒找到,如果你見到他就勸他回家。”這是我記得的,唯一一首歌頌父親的歌。

待到歌聲落地之后,我大腦中一片空白,直沖著“月亮船”發呆。正在這時,我聽見屋舍那邊門環響,不一會兒又是一聲傳來,然后是細碎的腳步聲響。這么晚了,又這么冷,誰舍得這會我出來?好奇心突然間泛濫,使我忘記了憂傷,屏住呼吸不敢動,想等那人再走近些。

腳步聲越來越響,但是沒往我這兒來。沒有風,夜總是靜的。我甚至能聽見她停了停,然后直接奔向大門而去。眨眼之間那人出了儀門。幸虧那里挑著兩盞燈籠,我才能夠看清她的背影。身材略微有些矮小,我肯定她不是芒種。那究竟是霜降還是小雪呢?她二人身材相似,我偏偏站在遠處,實在是辯別不清。

還等什么,我欺身跟上。但見她出門向左,往東邊轉了兩轉,最后往南一拐,往后花園而去了。這個時候去后花園,難道小雪今晚有約??峙赂鷣G了她,我一腳深一腳淺,只與她保持著一箭之地。

哎喲,我腳一下滑,身子晃了晃,險些栽倒在地上。原來地上有塊小石頭!還好小雪的心思不在后面,若暗剛才她再警覺一些,我豈不要錯過一場好戲。顧不得腳板咯了一下,我躡手躡腳重新跟上。

哎,人呢?!我來到花園里,竟不見她的蹤影。莫非躲到樹后面去了?我悄悄向前,對這里的一草一木,進行地毯式的搜索。

功夫不負有心人。現在是我躲在大樹后面,偷聽亭子里二人的對話。

“虎子哥,你聽我說——”那聲音里帶著哭腔,小雪似乎在苦苦哀求。

“我不聽!”緊接是個憤怒的男聲,聲音高得嚇了我一跳。這么靜的夜,這么大的動靜,若不是后花園還不將整個院子的叫醒?“你告訴我,他是誰?”第三者插足!嘿嘿,這可真是刺激。我定了定心神,繼續聽下去。

“虎子哥你別問了,咱們倆還是好合好散吧。這里有一些銀子,是我平日積攢的。你拿去做個小買賣,將來再聘一房媳婦,就不用再著等我了。”

“嘩啦”一聲,我聽見有東西掉在了地下。可能是那包銀子吧,我暗地里嘆了口氣。

“妹子,你當真這么狠心。連多年的情義也不顧了嗎?”多年的情義,看來那個虎子還是個癡情種。世間之事難預料。不知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令小雪這樣單純的女孩,做出如此背信棄義的事。

片刻的沉默后,小雪終于開口道:“虎子哥,你就忘了丫頭忘吧。你是個好人,將來定能將個比丫頭更好的?!?

接下來,沒有人再說話。我先聽到一串沉重的步子,出了亭子往后院去了。又過了好大一會兒,小雪才離開亭子回家了。

等到他們全都走遠了,我才進入到那個亭子。咕嗗咕嗗,想必腳碰到了什么東西。什么東西呢?我彎腰用雙手去摸。還好它沒有滾得很遠。被我左右劃拉了兩下,在一根柱子旁邊摸到了。原來是一塊銀子哪,剛才被虎子扔了的。

哎——!這回我終于長嘆一聲。我展開自己手中的帕子,將它嚴嚴實實包裹起來。

出了園子,本打算徑直回去的??勺叩桨氲郎?,又犯了尋思:現在回去合適嗎?青年男女私訂終身,在過去會受到鄙視。怎么辦?我站在原地想了想,摸黑趕往弟弟下處。

原以為這么晚過去,叫門也費半天的工夫,沒想到園門還敞開著,門口還挑著個燈籠。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沒有回來嗎?我滿腹狐疑地走進小院。

“小姐過來了?”一個媽媽聽到外面動靜,便跑出來瞧個究竟。

“小少爺在做什么?”我一邊與她說話,一邊向屋子那邊張望。

“小姐來了,快請屋里坐!”這時谷雨一掀門簾,從屋里迎了出來。

“這么晚了還沒回來?晚飯用過了沒有?”這也是愛操心的,現在一腦門的官司。

“哎,快別提了!”說到這里,她向那位媽媽吩咐道:“媽媽先別閑著,去給小姐上盞茶?!?

“好,好。”媽媽立即去準備了。就在我將要轉身之際,聽見她也長嘆了口氣。

看樣子,這個小調皮又闖禍了?

進入屋里來不及坐下,我就迫不急待地問:“又挨先生的板子了?還是被老爺叫去了?”

芒種點了點頭,將茶碗放在我面前的桌上。“現在是先生跟老爺辭館了。老爺知道了氣得渾身發抖,當場就打了少爺的板子,這會兒還在正堂跪著呢!都這會兒,晚飯都還沒有用?!?

暈!在為什么讀書這件事上,我苦口婆心不知說了多少回??呻y的得是,他每次都答應得爽快,但是從沒往心里去。難到這孩子是寶玉,我就是他的寶姐姐?跟我也玩陽奉陰違的把戲,這怎么能不讓人寒心?該,活該,他這就叫:人有可憐之時,必有可恨之處。我看從今往后,也不用好言相勸,打兩板子就完了。雖然不能一勞永逸,也不至于竹籃打水。

見我坐著發愣,谷雨有些著急,不停征求意見:“小姐,現在該怎么辦?”

“怎么辦?涼拌!他成日里研習武藝,挨頓打根本不算什么。你去找些白藥備著,再熬一些稀粥溫著。什么時候回來,給他盛上一碗。不過是餓了一頓,回來補上就是了。嗯,再往前院派個小廝,時時看著他些。哎!禍是他自己闖的,老爺正在氣頭上,誰也代替不了他。”說完我準備離開。但是走到半道,又想起了什么,回過頭知會她?!暗壬贍敾貋?,記得往秋園送個信兒。我現在去瞧瞧阿瑪,明兒一大早再過來?!?

我一掀門簾進去,沒想到二娘也在,正拿著帕子拭淚。進了屋,我抻長脖子往里屋瞅,發現他還在讀書,于是悄悄問額娘:“怎么樣,阿瑪氣還沒消?”額娘不置可否,看上去很無奈,而一旁的二娘仍在拭眼淚。

“是誰在外面?”里間傳出了阿瑪的聲音。

“是我,阿瑪?!蔽艺郎蕚溥M去回話。不料被額娘扯住袖子,硬將一個托盤塞我手里,那里面有一碗蓮子羹。

“銀耳蓮子羹。要涼了,快趁熱吃!”將托盤放在桌上。我端起碗來,用湯匙攪了攪,放在阿瑪面前。

“好,好?!卑斆鎺⑿Γ畔率种械臅礃幼硬簧鷼饬恕?

“甜不甜?那碟子里面是糖。”我指著桌子上面,一只精致的瓷器告訴他。

“不必了,已經夠甜了?!闭嬗幸馑?。平日里吃飯像打仗的阿瑪,這會兒竟然慢條斯里起來。手里拿著個勺子,一遍一遍一遍。直到感覺悶了,才挑起個櫻桃,緩緩地送下去。直至將那碗羹喝完。

“味道怎么樣,我親自下廚做的。”母親終于也踏進房門,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那混球還跪著嗎?叫他回去歇了吧。他闖下的禍他自己解決,給我告訴他:明早就去給先生賠禮。先生不計較還則罷了,若人家真要辭館回去,他也不用再回來了?!笨匆婎~娘進來,阿瑪氣不打一處來,言談中還有不滿。

“孩兒這就去通知。阿瑪,您用過了夜宵也早些歇著吧。為朝堂上的事累了一天,明兒還要去應卯呢!”

“嗯!”阿瑪點了點頭,特意囑咐我:“你身子弱不適宜熬意,也早點回去歇著吧。”

“是。”我往后退兩步,道過晚安之后,才退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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