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恩人且先移步我們故都府衙，今晚恰逢大年三十除夕之夜，全府為大恩人和這千年難逢的瑞兆慶賀一番。”官吏中領頭的一位長髯飄垂，容貌和善，一身赭色官袍理得平整光鮮，想必便是城中府尹。

亓水微微一怔，還不知究竟是何緣故，便在眾人簇擁之下去向了府衙。

府衙兩旁張燈結(jié)彩，原本純白玉色顯得有些冷清的故都此時看上去一片紅紅火火，有了過年的氛圍。亓水到達時，已有些許百姓在外候著，想是得了消息，一見到人群中擁著的亓水三人，便噼里啪啦鞭炮齊鳴夾道歡迎。

玉露蘇不喜人眾多，稍稍冷了臉，亓水看在眼里有些心疼卻又想到先前自己已經(jīng)惹怒了她，不敢上前再去討嫌，只攜了婆婆進得隨眾人進得府中，玉露蘇任務在身緊緊跟隨在后。

三人去了后堂換了梳洗一番出得廳來，由正廳中央一直擺到府門外的宴席已然準備就緒，只等得三位主角上座開席。亓水扶了婆婆，回身與玉露蘇眼神相交，臉上一陣紅熱，趕緊落了座掩飾過去。

府尹起身，為亓水三人斟上水酒，“各位鄉(xiāng)親父老，咱們故都千年來雖不再是一國都城，但依然是物華天寶人杰地靈之地，又憑著大家勤勞精明經(jīng)商有道得以富甲天下，只可惜……千年之前我們的開國皇帝羽林郎晚年病逝，其后秋鴻……”

亓水聞得秋鴻二字心尖一跳，猛地打翻了面前的碗筷，引得府尹不知所以看他一眼，頓了頓又繼續(xù)下去，“其后秋鴻逆天行事，犯了天神怨怒，種下許多孽債，使得大家與世隔絕，外人進入便……”

府尹又是一頓，亓水眼皮猛地跳了三跳，心中不安。可不久又聽到他接著說道，“這些不提也罷！故都白水神魚婦千年不曾露面，湖底水怪食人不見尸骨之事頻頻出現(xiàn)，嘯春花千年不開，沿湖生靈滅絕……”府尹說道動情處如醉酒一般臉色酡紅，眼神熠熠，“如今大恩人在除夕之時將魚婦帶回，為我們帶來了祥瑞之兆，從此故都便不再是千年死城，今夕熬過萬古寒冬，總算讓老夫與爾等盼到了這一天！敬大恩人們一杯！”

“敬大恩人！”幾乎是同時，眾人舉杯致意，亓水自來了此間，受慣了鄙夷白眼，此時心間不知是何滋味，又想到事實上這祥瑞未必是他們帶來，興許只是碰巧遇見，深感受之有愧，慌忙站起，“各位，亓水三人只是恰好身在水下，并無……”

方才還在生著悶氣的玉露蘇湊到他耳邊低聲喝道：“除夕之夜，莫要掃了大家興致！”

溫軟氣息吹在亓水耳根，蘇蘇癢癢，亓水縮了縮脖子，偷看一眼玉露蘇，見她總算消了氣對自己好顏相向，喜不自禁，仰頭便干了一杯水酒。

玉露蘇見他如此在乎自己言論，也是欣喜，小聲勸道，“你可知道，為何在這城中有人要殺你？都是因為傳言秋鴻后被天火燒死留下咒怨，此間人陰陽維衡，因此來一個外來者便死一個國人。若是殺了這外來者，取其血液喂剛死不到七天之人喝下，便可交換陰陽使得這人復生。要是你成了這故都的大恩人，真假只有我們幾人知曉，憑著故都在全國上下威望，再無人敢來謀害，一路上也該平穩(wěn)多了。”

亓水聽得那陰陽互換之術(shù)，血液冷得凝住，猛地想起那人取自己鮮血情形，不由得打了個冷戰(zhàn)，搖了搖頭，低聲嘆道，“若真是如此，亓水罪孽深重即便被殺也是活該，柳丁將麗姨兒子之死怪罪到我頭上，我當真不冤……”

玉露蘇看他睜著大大貓眼，一臉正氣地自責內(nèi)疚，覺得煞是可愛，心里又添了幾分好感。

婆婆席間一直細細觀察著亓水動靜，聽得他一番嘆謂，伸手撫了撫他的腦袋，“小子，死者已矣。既然你現(xiàn)在活著，便好好地保住自家性命！”

“是，婆婆?！必了南聦捨浚恢瞧牌攀种袔е鴾厍?，還是話里透著暖意，總是能很快撫去他心底的不安情緒。

玉露蘇看得他婆孫二人互動，心底竟有些隱隱不快，埋頭吃飯不再理會亓水。

后者絲毫沒有察覺玉露蘇有什么變化，從自己的情緒中緩和過來便又想起了那日所見的天地蒼茫一舞者，秋鴻皇后，原來便是羽林郎的妻子。那么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秋鴻死前平靜并無咒怨，似乎還有些事托付與人，不知后世怎的又鬧出這許多怪事……還有，秋鴻當日猶豫再三，想必知道逆天后果，又是為何要將這大地升到空中，又是如何只憑一支舞便動了大地根基……

憶起女子死前哀傷決絕的眼神，那驚為天人的絕世舞姿，亓水不覺喚道，“秋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