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再亮的時候。

被帳外的景象驚住了。

申屠邪的迎親隊伍竟這么快便到來了。

那輛華麗的馬車是準備給我的嗎。諾大的車身有金色的布匹包裹著，車窗上墜著一串又一串水晶珠簾，在清晨的陽光下猶如一顆顆隔世的明珠，卻又如被凝聚的眼淚，清澈透明，晶瑩欲滴。

出了帳簾。

馬背上的他溫柔的笑著。

微風撫亂了他的長發，黑潤的發絲在半空中飛揚著，猶如初見。

六年前的皇宮，第一次穿越時空，樹下那個一身黑衣輕快頑皮的少年。

隔了流光日月的臉依舊俊美，唇邊依舊是那頑皮的笑，掩映了一眸如水的溫柔：“若你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

“……”無言，他笑。

看向一旁的蕭太后及翠娘：“太后，金鈴公主從此便是我申屠邪的太陽，我會如愛護自己的生命般愛護她，請您放心。”

“放心，哀家當然放心。”太后喜笑顏開。

明媚的眼底卻夾帶著一絲淚光。

是我的錯覺吧。這個女人眼底只有江山，哪來的什么親情。

“該起程了，我們走吧。”坐進了馬車內，放下了窗簾。

翠娘騎著馬跟在隨行的陪嫁隊伍中，守在馬車外，申屠邪行走在最前端。

兩旁契丹女子嘖嘖的贊嘆，驚異他的俊美，而我心底劃過的，卻是一絲酸……為了自己，他心甘情愿被利用，我是不是太殘忍了。



燕門關就快到了。

四周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平靜。

平靜中有莫名的異樣在暗涌。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過處，除了一片新長出來的野草，再無其它。

馬車隨著馬隊繼續前行，有些顛跛，卻少了冷風的侵襲。

漸漸的有些困了，正要打盹，卻聽到驚慌的叫喊自車外傳來：“不好，有宋軍埋伏！”

“楊五郎！”

空氣似凝固了，馬車不動了，喧鬧的迎親隊伍也變得寂靜了。

掀開了簾子向前方望去，靜立在草蔓之中的他一身白袍，腳跨戰馬迎風而立，眼中憤怒的火焰足以燃燒四周萬物，手中的楊家槍在陽光之中，灼灼生輝。

他身后大隊大隊楊家軍傲立，身著甲衣，戴鐵皮面具，似要在此決一死戰。

“五郎！！！”

時間真的寂靜。

緩緩下了車。

掀起了臉頰的珠簾，看向他。他的傷真的痊愈了，臉頰變得削瘦，下巴有了青青的胡茬，曾梳理得干凈整潔的發已削去了大半，漫散在清晨的微風里，凌風舞著，眼中褪去了曾經的清澈，凝望四周一切時，只剩抑郁的冰冷。

“趙玉兒！！！”

他凝眸看來，眸光跳躍，黑發遮擋眉間，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卻能聽到他咬牙切齒的仇恨：“你以為今日能活著離開燕門關嗎？”

“當然能。”不讓一絲一毫的悲酸流露，巧笑兮然依向了申屠邪：“有他保護，你傷不了我。”

“趙玉兒，你這惡毒的女人，害死了那么多無辜的士兵，竟還如此張狂。”

關素云的指責令心劃過一絲絲疼痛。

手在袖中掐緊，笑著向他們望去：“沒錯，他們是我害死的，但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們的楊將軍太愚蠢了，以為這世上真有那般完美的癡情，楊五郎，你以為我糾纏著你真的是因為喜歡你嗎，你以為我每一次流淚真的是因為心痛嗎，你太蠢了。”

深吸口氣，繼續道：“我不過是在利用你。我是遼國的公主，怎會愛上你這宋世的將領，從開始到現在，我一直都在欺騙你，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你、該、死！”

“是啊，沒錯，我的確該死。可你殺得了我嗎？”

笑更放肆了起來，離開了申屠邪的身邊，一步一步走到了楊五郎的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