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改朝換代(六)
- 元嘉風雨三十年
- 滁之胡昌明
- 1804字
- 2008-10-26 09:16:16
武帝駕崩的當日,十七歲的太子劉義符繼位。
繼位后的少帝劉義符荒淫失德,雖在服喪期間,但毫無悲戚之容:他在華林園擺設貨鋪,親自叫賣;又帶著群小挖池塘堆土山來仿造京城附近的破岡埭,然后再和群小拉船呼叫,以此為樂;有時到天淵池游玩,晚上就睡在龍舟里。
這樣過了兩年,景平二年五月二十五日,受武帝劉裕遺詔輔政的司空、錄尚書徐羨之,中書監、尚書令傅亮,領軍將軍謝晦等大臣廢黜了這個十九歲的皇帝。
六月,浩淼的長江江面上,由東向西航行著一隊高大的樓船。在這隊樓船中,有一艘專供皇帝乘御的樓船——龍舟。
但是,龍舟里沒有皇帝。這時的劉宋皇朝已有十多天沒有皇帝了:少帝被廢為營陽王,幽禁在遠離皇都的東部吳縣(在今蘇州)。新的皇帝還沒有登基。
新帝在江陵(在今湖北江陵)。
這只船隊正是去迎駕的。
船隊停泊尋陽(在今江西九江)。前往奉迎大駕的祠部尚書蔡廓感到身體不適,已無力前行。在左右的攙扶下,他來到負責迎駕的尚書令傅亮的艙前辭別。
蔡廓四十六歲,在朝中以耿直著稱。既廢少帝,徐羨之等人把他從豫章太守任上征召為吏部尚書。這吏部尚書之職,自晉以來,皆稱之為“大尚書”:它負責官員的選拔,權位高于其他尚書。才回到京都,蔡廓就問前來迎接他的尚書令傅亮:“選舉官吏的事,如果全部交給我,我將欣然從命;不然,我不能拜受此官!”傅亮不能做主,就把這話轉告錄尚書徐羨之。徐羨之對任蔡廓為吏部尚書這一要職原就有不同看法,但不好事事做主,才依了傅亮的建議。現在聽了這樣的話,他也顧不得傅亮的意思,立斷:“傅令,黃門侍郎以下的官員任命全交給蔡;五品官以上,咱們共同商討!”蔡廓聞知此言,憤然而辭:“我不能為徐干木署名于紙尾!”干木,徐羨之的小名。在任用官員的選案黃紙上,錄尚書署名于前,吏部尚書署名于后。徐羨之因蔡廓耿直,不想讓他據權要之地,以免他常常和自己意見相左,于是,干脆任他個無關緊要且時有時無的祠部尚書。
傅亮送蔡廓到了岸邊。兩人執手而別。
江水不停地流淌著。
他們都感覺到了航程的艱難。一路上,他們都在逆流而行。
“蔡尚書,你是真的病不能行,還是急流而退?”傅亮的心中這么揣測著。
“傅令,前途艱難,吉兇未卜。自求多福吧!”蔡廓默默地望著漸漸離岸的傅亮,揣測著:江陵之行也許是一件很艱難的事。
傅亮的樓船漸行漸遠。站在岸邊的蔡廓仍然茫然地望著在江水中艱難航行的樓船。
望著蔡廓仍然一動未動,傅亮突然想起了該詢問些什么,或者說“討教”,向這個比自己還小三四歲的下屬討教些什么。于是他示意讓樓船再次靠岸。
“蔡尚書——”
蔡廓仍然泥塑木雕般地站立著。
“尋陽一別,卿豈無一言相告?”還沒有靠岸,傅亮就站在甲板上仰望著蔡廓。
蔡廓欲言又止。當說不當說?他看了看傅令。傅令的“討教”是誠懇的,這從傅令的臉上,從傅令一貫的為人都可以看出。待傅亮上岸站穩,蔡廓把他往僻靜處拉了拉,然后誠懇地說:
“營陽王今在吳縣,應該厚加供奉。營陽王一旦有不測,卿等則有弒主之名;有弒主之名,卿等想立名于世,和這逆水行舟相比,更加艱難!”
是不曾考慮過這樣做的后果,還是有了數日航行的艱難才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是不曾有人給過這樣的警示,還是將這類警示置若罔聞?傅亮如夢方醒。
他急急回艙內寫下了一紙密件。
那封密件很快被送到尋陽的驛站,然后就在通往京都建康的驛道上傳遞著,一站又一站,白天連著夜晚。
薄暮時分,江中的船隊在艱難而緩慢地逆流而上;岸邊的驛道上傳遞急件的驛馬在飛也似地朝相反的方向馳去。
火急!火急!
使者汗如雨下;驛馬累死于道者相繼。
三天以后,建康宮中的謁者從使者手中接過急件,也顧不得從奔馬身上倒下的使者,就跑步把它送到徐羨之的案邊。
徐羨之一眼掃過急件,勃然大怒:
“與人共計,為何才轉背就賣惡與人!”
撕毀的急件散落在地板上。
謁者驚愕地望著他,雖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覺得一定非同尋常。
快速地踱了幾個來回以后,徐羨之又頓了頓;看著散落在地的碎片,他像悟出了什么,然后慢慢彎下腰,又把它們一片一片地撿了起來;謁者趕忙走上前去,也彎下腰幫著揀拾那些碎片,然后把它們放在案上。徐羨之凝視著它們,思索著。
半個時辰以后,又一份急件,在皇都建康東方的驛道上傳遞著,一站又一站,白天連著夜晚。
火急!火急!
使者汗如雨下;驛馬累死于道者相繼。不過,這份急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在吳縣的城門口,還沒來得及進城的使者就遇到了剛出城門口將回建康的中書舍人邢安泰等人。邢安泰等人也是使者,他們剛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這一天是六月二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