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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皇帝困頓(八)

  • 元嘉風雨三十年
  • 滁之胡昌明
  • 3480字
  • 2008-11-25 19:30:00

殷景仁因皇上的信任而權重一時,但自皇上臥病以來,朝廷似乎搬遷到了東府。司徒權力越來越大,司徒又格外看重劉湛,加之劉湛又緊相追隨,兩人合成了一股繩。這樣,殷景仁和劉湛的位置倒置了。

司徒義康原本對殷景仁并無成見,但隨著劉湛一次次頗似有理的進言——畢竟人的耳朵是軟的,他漸漸覺得殷的權力過大也并非什么好事。殷和自己多少還是有距離的。在自己極力主張對謝靈運處以極刑的時候,殷就和皇上站在一起;顏延之以詩來蠱惑人心,他又以詩人已年過半百為由反對讓顏出外任——年過半百出外任的又何止一個兩個。再說,從處理政事的角度看,劉湛也并不比殷差;從謀略角度看,劉湛還有過人之處。

當殷景仁的主張被司徒一次次地以“不宜”為由加以拒絕的時候,殷景仁感覺到了他們二人合成一股繩后實在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不僅如此,他也逐漸感覺到了過去自己對劉湛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在皇上病重期間,他曾無奈地對身邊人說:

“引了劉入,入便咬人!”這時候,他就有了悔不當初的感覺。

隨著時間的推移,劉湛和殷景仁的關系已經漸漸發展到了勢不兩立的地步。緊相追隨劉湛的劉斌、劉敬文等人為了遵循主子的意旨甚至私下相互約束: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踏入殷府!

但事隔不久,司徒府主簿劉敬文的父親劉成卻未能領悟其旨,他獨自駕著牛車前往殷府向兼任吏部尚書的殷景仁求任吳郡太守這一肥缺。那天傍晚,當劉敬文剛到家門口聽說此事后,也來不及走進家門,就急忙跑回領軍府向主子謝罪:“老父昏悖,竟然到殷鐵府求郡。此事實由敬文淺暗,上負府公養育之恩,合門慚懼,無地自容!”

劉湛聞知此事,雖然心中不免惱怒,但看到劉敬文誠惶誠恐,能對自己忠心如此,很快就化怒為喜:有此諸人,何事不辦!于是他轉而寬慰劉敬文,要他回家后不要難為了老父,或許事出有因也未可知。

領軍府的人不再到殷府上來,殷府的人也很快覺察到了。作為回報,殷府的人也都不再前往領軍府。后來擴而廣之,不屬于兩府的官員,喜歡登殷府的人,領軍府對他們冷眼相看;反之,喜歡去領軍府的人,在殷府也不受歡迎。

隨著自己的主張和建議一次次地被否定,尤其是知道了司徒稱詔召檀道濟入京這事后,殷景仁似乎已經嗅出了京都建康周圍空氣中有股不祥的異味,只是他還不能確定這異味究竟是一股什么氣味。雖然他還不能確定將會發生什么,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肯定會發生什么,這似乎已變得不可逆轉。

皇上的病況有了好轉,今天還能到東府城去走一走。這下好了,也許前些日子的擔憂只是多余的,畢竟,司徒和皇上是有著手足情的親兄弟,他人都是外人,自己也是。但現在皇上既然身體已有所好轉,如果將來事態真的會向不可知的方向發展且不可逆轉,那么自己何不這個時候全身引退?

皇上從東府城回來的第二天,殷景仁就把稱病求退的表疏放在了皇上的案頭。

殷景仁有病?什么病至于要上表歸田?他的表疏大大出乎劉義隆之所料。數年來,他一直深受皇上的信任,甚至可以說,皇上對他都有些依賴了:無論大事小事,有了殷景仁,皇上就覺得可以放心了。現在怎么就突然求退?司徒和劉湛也都說在自己病重期間殷景仁有諸多不作為,莫非他的求退與此有關?

但無論如何,殷景仁是股肱之臣,失去了他的朝政是不可想象的。因此,他的表疏雖上,但沒有得到皇上的許可。

其后數日,殷景仁表疏屢上,皆不見許。

就在劉義隆看著殷景仁求退的表疏愁悶不解的時候,中書舍人通報:司空、征南大將軍、江州刺史檀道濟求見。

“檀將軍?”劉義隆聽報一驚,“檀將軍何故入京?”

待檀道濟進入了太極殿,身體仍很虛弱的劉義隆一見他就硬撐著要從病榻上坐起來;檀道濟和侍臣連忙上前把皇上扶起來。劉義隆連咳了幾聲,這才帶著氣喘問:

“將軍何時入京?何故入京?”

未等檀道濟回答,略顯驚慌的劉湛從司徒旁向前一步,搶先回答:

“將軍特意入京問疾,是暫時入京。現在就要離開了。”

聽罷此言,僵愣在一旁的司徒這才把那顆忐忑不安的心放了下來。但劉義隆顯然流露出了對劉湛多言的不滿,于是就又對檀道濟說:

“使將軍鎮守尋陽,名號征南大將軍,實托南部江山,以備國家非常之事。將軍是自來京,還是有人召將軍入京?”

檀道濟看一眼侍立于側的司徒和劉湛,也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只得答道:

“臣離京數載,知陛下龍體欠安,思慕得很……牽掛得很。臣拜見了陛下就將離京返鎮。”

拜見了皇上,檀道濟并沒有當即離京返鎮。出了太極殿,劉湛以受司徒之托為名要他留下來有要事相商,讓他暫時在京都的檀府里等候著司徒的吩咐。但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司徒也并沒有約見他,一切都顯得風平浪靜,這樣他就在府中和留任京都的諸子以及孫輩們共享天倫之樂。

也許是劉湛等人的安排天衣無縫,他們對檀道濟將要作出的處置沒有在朝廷文武百官中引起一絲半點的猜測,甚至連任職宮中的檀道濟的長子、給事黃門侍郎檀植和檀道濟的次子、任職于東府城的司徒從事中郎檀粲也未能有半點覺察,雖然他們也都感覺到朝廷近期或有變故,因為領軍將軍劉湛對司徒的緊相追隨以及中書令、護軍將軍殷景仁的屢次上書求退,都讓他們覺得事態的不同尋常。

這時皇上雖然仍很虛弱,但皇上清醒著,這樣檀道濟的事就被暫時擱置了起來。因此朝內朝外,看上去仍是一片風平浪靜。

在這一片風平浪靜的外衣下,劉湛等人卻并沒有停止他們前進的步伐。

為了進一步排除路障,元嘉十二年底,劉湛與劉斌等人密謀,準備趁現在皇上心力不濟的間隙,在殷景仁來往于臺城的路上,派遣刺客數人像攔路打劫那樣刺死殷景仁。此事若能成,事后皇上即使知道了,一方面皇上本人心力虛損無法過問,另一方面,有司徒從中周旋——刺殺殷的事,皇上一定會把它交給司徒來處理——一旦由司徒來處理此事,那么一切都將大事化下小事化了。即使不讓司徒來處理,此事多少會牽涉到司徒府,那時,皇上也一定不會傷及與兄弟之間的至親之愛。那樣的話,則大功告成。

接下來的事就是尋找幾個能干的刺客了。尋找刺客這個任務,按照劉湛的吩咐,由劉斌親自去執行。

不幾天工夫,劉斌在京郊建康縣找到了第一個刺客。

當這個刺客在殷景仁來去的必經之路邊蹲守察看的時候,他猶豫了且膽怯了:這樣的儀仗隊,要多少人才可以來對付?要像張良當年在博浪沙用大力刺客去錘殺秦始皇那樣嗎?自己不是那樣的大力刺客,更何況是在京都熙來攘往的大白天!再說,張良當年也沒有成功。不但具體的操作過程難度太大,換一個角度看,自己要去刺殺的人是皇上身邊的得力大臣,此事如果不成,追究起來,豈不是要招來滅門之禍!自己怎能為一個不甚相知的劉斌而去以一家百口作賭注?但轉而一想,這樣的密事,劉斌托人找到自己,可以掂量出其中的分量;行刺之事固然不可貿然行事,但劉斌為人心狠手辣,同樣不能得罪。

在劉斌的再三催促下,那人在第六次踩點觀察后,從此失去了行蹤。這件事讓劉斌窩了一肚子火,但又不好隨意發作,只能再找其次。

不幾天,他又通過手下找到了一個正在服苦役的刑徒。

那刑徒正苦于刑期的漫長,一聽有人要重用他,巴不得就此能脫離了苦海,于是滿口答應了:冒死一賭,或可換來榮華富貴也未可知!那刑徒原本就是個酒色之徒,當初就是因為酗酒鬧事砸死了人才坐了大牢,如今從眾刑徒中走出來,依然不改他的英雄本色,只顧著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全然不顧為什么有人要保他出來。幾天之后,有人催促他了,他這才打著酒嗝去殷景仁的必經之路旁看了一兩回。像所有的酒鬼一樣,他的那張嘴往往不受他本人的控制:三碗五碗酒下肚之后,他甚至能和酒店里的吃客聊起他的輝煌史,甚至能把他被人保舉出來的原由和盤托出。聽眾聽了都半信半疑,有人以為他在說胡話,也有人把他的話就此傳了出去,尤其是他說到的怎樣對付殷的儀仗隊的話更是讓人震驚而好奇,也因此這個內容被傳的更遠更廣。

這話傳到了劉湛的耳中,劉湛也感到震驚且惱怒了,但他只能把劉斌大罵一通別無它法;劉斌被罵的結果,是那個酒鬼從此也在京都消失了。

這話很快也傳到了皇上的耳中——皇上是從潘美人的口中得知的,皇上也震驚了。皇上震驚的結果,是他意外地恩準了殷景仁的表疏;當然,這一恩準只是部分意義上的恩準:在家靜養,不得解職;同時詔令以殷家為護軍府,不久又下詔使黃門侍郎每日到殷府去探視殷景仁。

這時候劉義隆似乎才看出了殷景仁求退的隱衷,而風聞在皇城里竟然會有刺客想謀殺朝廷大臣之事,他就生出了些不祥的預感。

過了幾天,劉義隆又作出了進一步的決定來確保殷景仁的安全:把殷家遷到西掖門外晉代鄱陽公主的豪宅,并以此豪宅為護軍府。此宅原是晉帝因嬌慣鄱陽公主而特意建造的,它離宮中近,這樣來往方便。現在既作了殷景仁的護軍府,加之臺城原本就警衛森嚴,這樣縱有再大的本領,要想突破一重重關卡,那無異于徒手登天。

刺客之計雖告失敗,但它畢竟讓殷景仁離開了皇上,這多多少少也遂了劉湛的一些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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