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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詩人之死(五)

  • 元嘉風雨三十年
  • 滁之胡昌明
  • 3381字
  • 2008-11-13 16:13:39

隨荊州刺史江夏王劉義恭到江陵不足一年,劉湛的二兒子劉琰就病死在江陵。劉湛上表請求親自護喪回建康,江夏王義恭也為他說情希望皇上恩準。

劉湛是受皇上重托前去輔佐義恭并全權行使府州事務的,于是那時正忙于北伐事務的劉義隆就答復義恭道:

“吾也得到湛所上啟事。知其喪子,為之酸懷,原不欲違其所請,但汝弱年,新涉眾務,而西府殷曠,專斷事重,籌謀委仗,不能不得其人。權衡再三,難以順許。今答湛啟事,權且葬子于江陵。近時朝臣零落相繼,可委仗者愈少。湛實國器。吾原欲令其回都,只因西府任重。方才停此事。汝賞賜處罰、預關得失之事,必宜盡相委仗,不待吾多言?!?

劉湛雖遵圣旨忍悲葬子于江陵,但隨著義恭年漸增長,主佐之間嫌隙漸生。江夏王義恭從小就得先帝寵愛,因此往往遇事任性。現在他已經十九歲了,于是他就想專斷西府政事,而劉湛西來既受皇上重托,所以義恭欲有所為,劉湛常常加以裁抑,就這樣一來二往之間,主佐關系竟發展到難以協調的地步。

劉義隆知曉后,悄悄派遣中書舍人周糾前往江陵責備義恭,并讓周糾在主佐之間加以協調。義恭在詳陳了劉湛無居下之禮后,雖然表面上接受了皇上的詔旨,但心中卻頗有怨言。

劉義隆因兩位兄長同遭橫禍,所以對弟弟義康、義恭、義宣和義季四人的感情就愈加篤厚。他在知道義恭的心意后,手詔道:

“事至于此,甚為可嘆。王華、范泰、趙倫之等相繼病亡,當今乏才,委授劉湛輔弼汝,汝宜盡相彌縫,取其可取,棄其可棄。汝云‘泯然無際’,如此甚佳。湛為人多猜忌,不可令其萬一覺察。汝年已長,應漸諳世事;況且群情矚望,不再以幼蒙視汝,汝何故常如十歲時,動輒上表咨問?但汝之所專,常是小事,湛之疑忌,兼或由此而生耶?”

江夏王義恭與劉湛不睦的事情還沒完了,皇上的堂兄、尚書左仆射臨川王劉義慶又呈上表疏請求出京外任,其原因是太白星犯右執法,星象家占星的結果是:執法者死。

在星相家眼中,天上南蕃中二星之間被稱作端門,其東叫左執法,是朝廷廷尉之象;其西叫右執法,是御史大夫之象。執法,指的就是負責舉刺兇奸的執政者。尚書仆射是尚書令的副手,尚書令的職位空缺,尚書左仆射就行使尚書令的職權。這時,臨川王正擔任左仆射這個職務。自古以來,人們歷來重視星象的變化與人世吉兇的關系,此前二年,王弘堅辭要職以讓給彭城王義康,雖也因他的心中有居高之憂,但也確是因天下大旱,而星相家認為這是因朝廷用人不當,“寇竊非據,謫見于天”所引起的。

見了臨川王的表疏,劉義隆就下詔召見了他。

臨川王是劉義隆所尊敬的兄長,他原來是先帝中弟長沙王劉道憐的次子,因先帝少弟臨川王劉道規膝下無子,于是就把他過繼給臨川王作繼嗣,后來襲封臨川王爵位。起初,先帝曾把劉義隆過繼給臨川王作繼嗣,后來先帝封宋王,劉義隆還本,而“禮無二繼”,于是以長沙王次子劉義慶作繼嗣。也因有了這層關系,劉義隆就和劉義慶的感情就更近了一層;當然,他們的感情親近,也與劉義慶的為人值得尊敬有關。

在太極西堂,劉義隆以家人禮款待劉義慶,并以“兄”稱呼他——劉義慶比劉義隆年長四歲。在陳說了觀天象以為太白星犯右執法,是執法者死的征兆后,劉義慶懇請解除自己的尚書左仆射這一職務,希望出京外任。

劉義隆向他的坐席挪了挪,說:

“天象渺茫,難以明了。星相家認為兵星王時,有所干犯,其主當誅,但諸家所占,各有異同。太白星犯右執法,有人占為‘有邊兵’,有人占為‘將軍死,近臣去’,有人占為‘天下饑,倉粟少’,現在又有人占為‘執法者死’。觀察天象來推斷人世吉兇,這往往在可信可不信之間。太白星犯右執法,占星結果既如此,但看看從前,也應無所憂懼:三年前,以王敬弘為尚書左仆射,鄭鮮之擔任右仆射,過了一年,鄭仆射年六十因病而亡,并無星象互犯之事;鄭仆射亡后,左執法曾有變化,按占星者所言該王光祿當之,但王光祿年過七旬,至今平安。日蝕三朝,天下之大忌,晉孝武帝初年有此兇兆,最終也平安。天道在于輔仁福善,仁善之事多行,就不必橫生憂懼之心。”

劉義慶低著頭,不發一言。

“還拿晉孝武帝來說吧,”劉義隆進一步勸導他,“太元末年,東方長星現,太史令奏道:‘長星現,國將亡’,孝武心中惡之。到了夜晚,他在華林園與侍臣宴飲時,舉杯對著長星說:‘長星長星,勸汝一杯酒,自古以來何時有萬歲天子!’晉孝武,不過只是一個庸主,但他對天象就有明見。在這一點上,我倒挺佩服他。”

劉義慶抬起頭,若有所動。劉義隆接著說:

“兄與后軍,各受朝廷內外之任?!对娊洝飞险f:‘懷德維寧,宗子維城?!址庾谑乙宰o衛皇家,這一層意思,兄是比我更清楚的?,F在兄見不可知之天象,就以為……假如天必降災,那么離京千里怎么就能避了災難了呢?假如留任京都就一定有不測之事,離此外任就必保平安,那么我又何敢違抗上天呢!”后軍,即劉義慶的親兄、后將軍長沙王劉義欣。

送劉義慶出了太極殿后,劉義隆回到臥榻上,手指輕敲雕飾的扶手,他又想起了長沙王義欣來。

永初三年五月先帝駕崩,六月長沙王道憐薨逝,義欣以長子身份襲封長沙王爵位。劉義隆即位后,義欣由征虜將軍、青州刺史進號后將軍,加散騎常侍,元嘉三年兼任南兗州刺史;七年到彥之率眾北伐,劉義隆因他在宗室兄弟排行中年齡最大職位最高又最有威望,就讓他總統群帥進駐彭城作為眾軍聲援,那也是“宗子維城”之意。到彥之敗退,北方騷擾,義欣的將佐們擔心魏虜大軍來犯,勸他棄彭城回京,義欣堅守不動,這深得劉義隆的贊許。為表彰他,劉義隆特地提升他:使持節、監豫州等四州諸軍事、豫州刺史,擔任后將軍如故,鎮守壽陽。而讓他出鎮壽陽,既是考慮到壽陽是南北對峙中的軍事重鎮,又考慮到近年來豫州荒毀、百姓貧困、壽陽城郭頹敗,劉義隆希望這位兄長受命于艱難之中,能憑個人才力治好這個州,從而使壽陽成為國家抗擊北虜的一道重要屏障。

就在劉義慶的去留還沒有完全定奪的時候,侍中、太子詹事王曇首病亡。

劉義隆乘法駕親自趕赴秦淮河南岸的烏衣巷臨吊。王曇首的長兄、衛將軍揚州刺史王弘以王家主人的身份恭敬地迎候在王氏府第的大門外。

下了車,見了王弘羸弱的身軀,劉義隆就悲不自勝。從東階登上靈堂,劉義隆對著王曇首的遺體忘情地哭著,淚水滂沱;王弘立即行哭拜禮,下跪叩頭,接著又站起來哭誦。中書舍人依禮先扶王弘走出靈堂,王弘恭候在門外,等著皇上出來。

劉義隆出來后流著淚含混不清地對著王弘安慰一番,又叮囑他多保重,然后又乘法駕離開了王家。

離開烏衣巷,過了朱雀航,仍處在悲痛之中的劉義隆回想著王曇首隨自己從彭城到江陵、再由江陵到京都這么多年來忠心耿耿的一件件往事,又想起先帝特意安排他輔佐自己并告誡自己他有宰相才遇事應多咨訪他;想到這里,坐在車駕里的劉義隆竟然又溢出了淚水。直待陪乘的侍中殷景仁及中書舍人周糾說了些寬慰皇上的話,劉義隆才止了悲痛。

沉默了片刻,劉義隆對他們說:

“王侍中未盡其才,是朕的責任?!?

周糾接著感慨說:

“王家將衰,賢者先殞!”

“何止是王家,”劉義隆茫然地說,“失去了他,正是皇家的衰??!”

劉義隆說出這樣頗有些不祥的話,并非悲中妄言,他正道出了王曇首在他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回宮的夜晚,劉義隆就留下殷景仁商討王曇首去世后的補缺事宜。近幾年,尚書左仆射鄭鮮之、中護軍王華、左光祿大夫范泰與領軍將軍趙倫之等人相繼去世,朝中要挑選出合適的人選來補王曇首去后的空缺,這還真讓劉義隆頗費躊躇。

在相繼否定了幾個人選后,殷景仁建議征劉湛回京。

此時在江陵的江夏王義恭表面上雖接受了皇上的勸戒,但心中對劉湛抑制自己仍很不平。事既如此,而朝中得力的大臣又零落相繼,那還不如征調劉湛回京,這樣既可止息他與江夏王之間的矛盾,又可補上王曇首去后所留下的非常之缺。

殷景仁的建議再次讓劉義隆頗費躊躇:這樣做,補缺事宜雖然解決了,但荊州這么大的地盤,留下一個年輕的江夏王又該怎么辦呢?劉義隆舉棋不定。

次日,殷景仁再次申說利害,同時也解除了皇上的后顧之憂:讓江夏王任南兗州刺史,鎮守廣陵;改任臨川王義慶為荊州刺史,以遂他求外任之愿。

劉湛這才欣喜地踏上了回京的路程,接替王曇首留下的職位擔任太子詹事——太子詹事是太子東宮的要員,但此時太子年齡還小,并沒有出居東宮,所以太子詹事這樣一個三品要員主要還是協理皇上處理朝廷事務。劉義隆的意思,也是要劉湛積累一些經驗,以便日后能更好地輔弼太子處理好國家大事。

劉湛入京后,除了擔任太子詹事,皇上又加他為給事中,他從此就和殷景仁一樣成了皇上的股肱之臣。

也是從這時起,劉湛躊躇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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