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盛滿湯藥的瓷碗被完顏昊一掌掀翻在地。藥水噴濺的四處都是,嶄新的錦被上也濺上了斑斑點點的藥水痕跡,飄散著淡淡的藥香味,精致的瓷碗在地上散開成無數片細小的碎片,猶如盛開的白蘭花。
急怒攻心,加上重傷未愈,完顏昊劇烈的咳嗽起來,身體的顫動帶動肋下的傷口,疼痛感頓時蔓延了全身,繃帶上也侵出了縷縷血絲,完顏昊額上豆大的汗珠隨之滾落下來,侵濕了大片衣襟。
阿卓急忙上前,從洗漱架上拿起一塊臉帕,輕輕替完顏昊擦拭。柔聲道:“王爺,請息怒!”管事王五侍立一旁,大氣也不敢出,因為正是他帶回的消息,讓完顏昊惱怒非常,以致失去常態。是怎樣的消息能讓完顏昊氣成這樣呢?
完顏昊胸口劇烈的起伏,喘息著道:“王五,你說小郡王失蹤了?”
王五恭謹的回道:“回王爺,確是如此,這幾日來,郡馬爺也在到處找他呢?!”
原來幾日來,完顏昊派人四處搜索,甚至差點掘地三尺了,卻仍然沒有趙溪月的一丁點消息。
而自己遇刺重傷,好友檀飛揚卻沒有來探望自己,讓王五出去一打聽,才知道,檀飛揚自從自己受傷那夜就失蹤了!
檀飛揚與趙溪月同時失蹤,這意味著什么,私奔?這兩個人都嫌命長了么?一個是自己的多年好友,一個是自己的暖床侍妾,居然膽敢背棄自己,在自己遇刺重傷是私奔?
想到這里,怒從心起,完顏昊猛地一拍床沿,冷聲道:“好你個檀飛揚!別讓我找到你!”
“皇上駕到!”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喧嘩。阿卓急忙俯身去清理那些藥碗碎片,這時,一位身穿明黃袍服的中年人,在幾名侍從的簇擁下,急步向這邊行來。
此人正是金太宗完顏辰。
只見他一臉焦愁之態,渾濁的眼睛下,眼袋拉長,黑圈隱現,眼角細紋比起前些日子來又增添了不少,看來自那日從完顏昊府上拂袖而去后,便沒有睡過好覺。
看著眼前這個疲態滿臉的人,怎么也讓人難以相信,當年正是這個人,馳騁疆場、勇猛無匹,助兄建立了傲視一方的大金帝國。
一眾人等立馬匍匐在地,行著三叩九拜的大禮,齊聲道:“奴才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金太宗淡淡的一拂手,道:“都平身吧!”而后,跨前幾步,坐到了完顏昊的床邊。
完顏昊對于金太宗的到來有些意料之外,心中雖有些微感動,但面上絲毫看不出來,依然平靜如常,只聽他淡淡的道:“皇上,請恕臣有傷在身,不便行禮!”
金太宗連忙將完顏昊扶住,躺下,關切的道:“昊兒,快快躺下,別亂動!”
金太宗看了看那一地狼藉的杯碗碎片和那一灘散發著濃烈藥味的水漬,轉眼正瞧見完顏昊肋下那帶血的繃帶,皺了皺眉頭,心疼之情溢于言表,他輕輕的撫上完顏昊被汗水黏濕的黑發,語聲是難得的柔和:“昊兒,什么事竟然讓你發這樣大的脾氣?”
在金太宗撫上他頭部時,完顏昊的身子微微一顫,他很不習慣金太宗這樣的行為,但這一次他沒有強烈拒絕。他微微側過頭,擺脫掉金太宗的手,淡淡的道:“回皇上,臣并沒有發脾氣!”
金太宗知道這個兒子倔強無比,也不想深究,只對正在清理藥碗碎片的丫環阿卓道:“丫頭,速去重新熬一碗藥來!”
阿卓拾揀好碎片,應了一聲,馬上退了出去。
金太宗又向侍立一旁的府醫柏固詢問:“柏卿家,昊兒的傷怎么樣了?”
柏固忙恭聲回道:“回皇上,王爺的傷已無大礙,只要細加調理,按時吃藥,修養些時日就好了。”
金太宗長舒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猛然間,突然想起那個最重要的問題,立馬嚴肅地道:“對了,那些殺手有抓到了沒?”
完顏昊沒有應聲,金太宗心里明白那個結已經結得太深,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開的。
金太宗站起身來,淡淡的道:“也罷,昊兒,你好好休息,我去后園轉轉。”說罷,轉身便向后園茅屋走去。
一眾侍從急忙跟了上去,卻被金太宗淡淡的揮手稟退。
他要去后園,完顏昊心里一動,他還記得后園,還記得自己的母親?可是,已經發生的事情都已無法改變,那里,也早已是物是人非!
“殿下!”
一聲輕呼將完顏昊從往事中喚醒過來,他抬起頭來,一看,卻見拓跋由一個小丫環扶著,已然走入了房中。
完顏昊急忙吩咐丫環將小圓凳移到床邊,待拓跋坐下后,佯怒道:“拓跋,你傷得比我重,怎么還到處走動?”
拓跋面上微黃,沒有一絲血色,只見他輕捂著傷口繃帶處,可能是因為走動時帶動了傷口,他微微皺眉,將所有丫環都稟退下去后,輕聲道:“殿下,我感覺府中一定有內奸!”
只聽拓跋又道:“殿下,你想想!我們去聚仙樓與陸姓商人會面,為什么他失約不來?還有,我們剛剛得知冶煉兵器的消息,緣何又遭遇伏殺?我們的行蹤,好像已經被暗地里的敵人了如指掌!所以,我感覺府中一定有內奸!”
完顏昊沉思一番,不禁點了點頭:“到底誰是內奸?”
拓跋凝神道:“府中任何人都有可能,所以,王爺在查出內奸之前,說話做事都要小心!千萬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完顏昊笑道:“拓跋嚴重了,我不相信任何人,也不會不相信你啊!”
不想拓跋一臉嚴肅,正色道:“殿下,我說的話你必須放在心上,屬下也在嫌疑人之列!”
完顏昊道,“好吧!現在最重要的是盡快將那個內奸揪出來!”
拓跋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