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別院。
時值初夏,天氣還不見得炎熱。趙溪月只穿了件水白紗衣,悄然來到院墻下。紅磚砌就的院墻高達三丈,足有兩個強壯的大漢那樣高。
院門早已被檀飛揚自外給鎖上了,柔弱的趙溪月要如何才能從這高大的院墻翻身出去?
趙溪月嘴角一扯,輕笑,只見她快步挪身到了院墻邊的一叢常春藤邊,扒開藤條,一架只有兩人身長的小梯子便露了出來。
這是她昨日藏在這里的,準備今天找機會逃出去的工具。
趙溪月扛起小梯子,快步朝院墻邊走去。
她的心里很著急,自從那日聽聞完顏昊遇伏的消息后。她就吃不香、也睡不好,一睡下,腦海里全是那個男人的影子,怎么也揮之不去。醒來了,腦子里也想的是他。到底他怎么樣了?傷重不重?傷在哪兒了?
趙溪月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如此強烈地想見到他,看到他平安。
思慮間,趙溪月已經將小梯子架在了院墻上,梯子雖短,可是已經足以幫助趙溪月翻過院墻,至于翻過院墻后,怎樣著地,趙溪月還沒有想過。
院墻邊楊柳翠綠的枝條,輕輕垂落于院墻上,清風一帶,柳條便隨風飄出墻外。
不能再耽擱了,那丫頭應該快出來了。趙溪月爬上梯子,三步并作兩步,便爬上了院墻頂端。
院外的景色好美啊!路邊盛放著各色花朵,蜂飛蝶舞,艷麗多彩。
可趙溪月是沒有時間和心情欣賞這些的,她正焦慮著怎么跳下院墻去。那院墻太高,自己昨天居然沒有想到還有這個問題。
趙溪月呆立在梯子上,一籌莫展。半響,終于橫了橫心,準備直接跳下去。
這時,背后卻傳來一聲清脆的驚呼:“少夫人。你在做什么呀?快下來!”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環慌忙搶上前來,站在了梯子下,大聲疾呼。
這小丫環名叫魚兒,魚兒是檀飛揚找來,專門負責照顧趙溪月的飲食起居,暗里也負責監視趙溪月的小丫環,以防她趁自己不在時,偷溜出去。
別看魚兒人小,可這丫頭鬼靈精怪的,聰明得很。
趙溪月剛剛以自己想吃桂花糕,叫她去廚房拿點為由,想甩掉她,然后覷機逃跑。魚兒本不想去的,可是,這是夫人的命令,自己又不好不從,是以,魚兒飛奔到廚房,拿起桂花糕就跑,差點就被趙溪月從眼皮底下給溜出去了。
如果趙溪月成功逃跑的話,她可就慘了。少爺親自叮囑了又叮囑,一定要看好少夫人。
少夫人!?趙溪月聽著這三個字覺得分外刺耳。她嫌惡地皺了皺眉頭,沒有理睬魚兒。卻不得不從梯子上爬了下來。
趙溪月下了梯子,對一臉關懷的魚兒,投以警告的一瞥,正色道:“我在說一次,以后不許叫我‘少夫人’,我有名字的,你可以叫我趙姑娘,也可以叫我月兒姐姐,就是不許再叫少夫人!知道了嗎?”
魚兒眨了眨水靈的大眼睛,天真地道:“少夫人,可是少爺讓我這樣叫的啊!”
趙溪月郁悶不已,脫身不成,卻又被這丫頭整天跟在身后,叫自己少夫人。難道那檀飛揚是鐵定自己要嫁給他了嗎?沒有經過自己同意就擅作主張。真是太氣人了。
趙溪月嘆息一聲,拂袖而去,魚兒立馬如跟屁蟲一樣的跟了上去,猶如趙溪月的影子。
趙溪月懊惱地進入檀飛揚給她安排的房間里,坐到了床上。房間不大,卻非常雅致。粉色的紗帳輕輕垂落于繡床的四角,梳妝臺上放置著一面上古銅鏡,已然磨礪出淡金色的光芒,窗前的一盆紫竹蘭,含苞欲放,卻已幽幽地散發出了淡淡的清香。
魚兒急忙將桂花糕遞于趙溪月道:“少夫人,桂花糕!”
趙溪月氣惱地搖著頭,大聲道:“我說過了,不要叫我少夫人!”手猛地朝那盤中的桂花糕揮去,啪啦一聲,盛桂花糕的精美玉盤頓時在地上碎裂成片,幾塊色澤誘人的桂花糕咕碌碌地滾了一地,一盤美味就這樣成了趙溪月發氣的犧牲品。
魚兒大氣也不敢出,只怕呼吸一聲,就會再次惹惱了這少爺捧在掌心中的女人。她慌忙蹲下身去,將玉盤碎片和已經弄臟的桂花糕拾起,默默地退了出去,卻也沒有走遠,就在門邊侍候著。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開鎖的輕響,爾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便慢慢地向這邊傳來。待得走近,只聽魚兒輕聲道:“少爺!”
原來是檀飛揚回來了!只見他輕輕一揮手,魚兒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檀飛揚輕輕地叩了叩門,門本就沒有關,他便徑直走了進去。
檀飛揚見趙溪月櫻桃小嘴微翹,板著臉,知道她生氣自己將她軟禁在這別院中。馬上陪著笑臉,坐到她身旁,手不由自主地扶上她的肩:“月兒!”
趙溪月如遭電擊般,打落他的手,惱道:“別碰我!”
檀飛揚也不生氣,笑吟吟地道:“月兒,我也是迫不得已,你要是出去了,被阿昊的人抓住了,怎么辦?他現在正滿城瘋狂地找你呢,說是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來。”
“什么?”趙溪月驚喜的表情溢于言表,“你說,他在滿城找我?”
檀飛揚不料她竟然不怕反喜,心里微微不悅,嘴上卻道:“是的!”
趙溪月露出兩日來唯一的一抹甜美笑容,自語道:“這么說,他的傷應該沒大問題了!”
檀飛揚聽得心里一痛,他不解地道:“月兒,他那樣對你,你居然還這樣關心他!”,言罷,一斂眉,道出了一個他自己不愿意相信的事情:“月兒,你該不會喜歡上阿昊了吧?”
“怎么會!?”趙溪月聞言一顫,猛得站起來,背對著檀飛揚,淡淡地道:“我恨他還來不及呢,我會喜歡他!你不要胡說!”
檀飛揚心中如針刺,冷冷地道:“月兒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說著,他站起身來,背過身去,眼中陡地有些微濕潤,視線也模糊起來。他不愿趙溪月感覺到他的異樣,立馬向門外走去,邊走邊道:“等這陣風聲過后,我便帶你離開這里,永遠離開!”
說罷,人已行出房外,只留下趙溪月呆呆地站在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