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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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不打算回家，她要去BJ。蘇曉走的那天，盧子軒在站臺哭得失態。夏初只是站著，目送蘇曉離開。火車開動的時刻，蘇曉拼命的向后看，直到夏初的身影變成一粒小點，硌痛了眼睛……

蘇曉自有她的打算，辦好退學手續，她便去買齊了高中的復習資料，還來得及，這次她要考上喜歡的學校與專業。

林沛然來接她，臉上始終有驚喜之色。林沛然不在學校里住，他與兩個同學在校外租下一套兩居室的房子。蘇曉進了沛然的那間小房，一下呆住了，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擁有的房間嗎？陽光透過竹簾灑在淡綠色的床單上，地上鋪著干凈的墊子。墻角的一只藤編的架子上排滿了幾百張DVD。再加上一臺電腦。整個房間一看便是細心整理過的。

蘇曉調皮地笑笑，彎腰向床下看去，沛然連忙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所有難以整理的物品都在里面：臟衣服、沾滿了顏料的畫架、凌亂的畫冊、塞滿東西的整理箱、干硬了的舊畫筆……

生活用它最直接的面目迎接蘇曉。從未獨立生活過的她，在這里開始了新的日子。

除了去學校上課，沛然都在家里。每次放學，他都是一路飛奔著回家，舍不得在路上浪費一點時間。蘇曉每次為他開門，看到深冬季節里沛然頭上顆顆的汗珠與微微的熱氣，總會感動又責怪地斥責他幾句。

兩人過起了隔世一樣的生活。有時，周末，沛然與朋友們在客廳看球賽。聽著他們肆意的歡呼，蘇曉與夏初在網上聊天。

“夏初，你不知道現在的我有多快樂。原來生活可以輕松的沒有負累的過。”

“如此松軟的生活，不如就懷著感恩的心態好好享受。”

“我竟然學會了煮東西。在網上下載些菜譜，買齊了材料胡亂塞在鍋里，看著他吃得嗬嗬有聲，真的好開心。”

有時就是這樣，夏初應上一句，蘇曉卻十指飛快，向她描述自己的生活。夏初有時捧著咖啡，看屏幕上漸漸堆積的字，淡淡的笑著。戀愛的感覺于她，是玻璃罩中剛出爐的香軟蛋糕。看慣了那樣裊裊的熱氣、鮮艷的顏色，卻嗅不到絲毫的香味。

她依然是個用功的學生。除了記錄故事，她全部的愛好也不過是去舊貨市場淘些舊書、舊玩意。有一次淘得了一對舊銀的耳環，式樣極其繁復，各嵌有四顆珍珠，有一只丟了一顆，總共是七顆。因為做工精細，夏初以不低的價錢買下了它們。拿軟布沾了護理銀飾的專用粉細細的擦拭出來。耳環竟是亮了許多，透出點隔世的嬌艷來。夏初想象著它們是一位舊時王府中的小姐的遺物，因為身子弱或是思念著某個人，慢慢垮下去。她最后一次出來房間便是戴著這對耳環，耳環搖曳在她蒼白的臉頰旁……當她倒地時，一顆珍珠震落……

在外人看來，此時的夏初也不過是一個樣貌出眾功課踏實的女孩，她不肯與男生交往，大家只當她是脾氣有些淡漠，也都很喜歡她。夏初已收斂起高中時的那份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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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校園里看到她時，他胸中似千軍萬馬殺過的沙場。他連忙緊緊地跟住她。直到看清她進了幾號宿舍樓。夏初絕不會想到，整天跟蹤別人的她會被別人跟住。男生日日在她的宿舍樓前徘徊，卻發現她除了上課幾乎不出宿舍樓，只是偶爾出次校門。每次看著她坐上不同的公車，他總是有一種茫然若失的空。

這天中午，他又一次走過她的樓下。正值午休，人便不多。這時他忽然看見她拎著水瓶出來。他按一下嘭嘭的心，小心地跟著她。水房里有淡淡的水霧，她把水瓶放在開水口，小心地用瓶塞抵住龍頭，打開水閥。熱水沖進水瓶里，她直起身來，手插進口袋里，下意識地環視四周，她終于看到他。她看到他的那一瞬間他就覺得自己快要倒下。沒待她有任何反應，開水迅速漫出水瓶，她連忙去關。“呀！”－－燙了手。他匆忙奔過來關上水閥，拉起她就跑：“快去沖冷水！”

她將手放在冷水下沖著，他心疼地問道：“疼嗎，夏初？”她一震，冰涼的瞳仁抬起，這樣關切的一雙眼睛，微微開啟的唇因為緊張在輕輕顫動，她有了片刻的猶豫，問道：“你是許清越？”

清越第一次聽她念出自己的名字，一時竟呆住。

“你怎么在這里？”夏初見他突然出現，也甚為訝異。

“我和你同級，我念工商企業管理。”清越定了一下神，“你的分數那么高，怎么來念這所普通大學？”

夏初笑笑，并不回答。

她的手終于還是紅腫了起來，清越買了許多藥膏來，可還是要多日不能寫字。從此以后，夏初再沒有自己打過開水，都是清越，每日打好，送至門口。

別人知道他們是同鄉，只道是突然現身的男友，也有人跑來問夏初，她只是不語。系里也便傳開，原想追她的那些男生也漸漸丟掉了想法。夏初只是懶得開口。

只有許清越心下明白，但就算是這樣，他也心存欣喜。對他而言，再見到夏初，已是上天的恩慈，更何況可以每日見她一面。

清越自己也已知道，今生夏初于他是一個劫。是她，以那樣的凌厲自若闖入他的心中。年少的他一開始便喜歡上這個淡漠而又盛大的女子。以后遇到的平常女子，他都無法用心。他始終忘不掉那個在校服滿眼的校園里，那樣尋常的穿著米蘭服裝節新品發布會上的大衣，腳踩亮珠靴子的夏初，極盡招搖。偏她的成績也好得讓老師無法開口斥責。清越看慣了她我行我素的華麗，看現在身邊布衣布褲的夏初，也覺得艷不可當。

夏初只當他是老同學，又念他細心，有時也會和他坐在校外的一間小咖啡館里享半日的悠閑。常常不講話。夏初依然嗜苦，咖啡里從不加糖加奶，那樣一杯接一杯的喝下，眼睛望向店堂里來來去去的人。清越卻是喝茶的人，不過他愿意和她去咖啡屋。她看人，他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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