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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再好不過的一天

  • 華倫蒂是龍
  • 格拉摩根公爵
  • 4501字
  • 2020-01-20 23:26:57

“最后,我想說,今天,對萊昂星區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一天了。以上,執行命令吧!”

------------鐵流號驅逐艦艦長,海軍中校

第47章

再好不過的一天

4049年,3月23日,18 : 41,斯克芬斯航道,質量奇點(26147)L-01

=

開場的爆炸很干脆果斷。

但并不是在鐵流號護盾與裝甲外殼上的綻放,也并不是來自預想中的“門牙”。

哦,“門牙”在這里是個海軍俗語。很俗,我知道,但還有個更俗的老稱呼,“產鉗”。

俗到第三分艦隊現在只有那個男人還會這么說。

不是提督,提督他其實是個文化人,人可不能貌相。

不同于最常見的外置停靠,這種封閉且有內部環境調節的干船塢,由于其脆弱性,通常都有著內置的重型防御火力,專門用來對付那些試圖強行闖入的敵艦,一口下去,斷首截身,這就是所謂的“產鉗”。

同樣是封閉狹窄空間下的做工,同樣優先對付目標的“頭部”,

不同的是它們從未迎接新生,只是靜待,實施死亡。

真是黑色幽默。

被強化充能的艦首護盾,和在我神經質的槍炮長感應手套下四處預瞄亂轉的光矛炮塔,說明了我們對自己生存權的堅持態度,

敵人則更為堅決,他們直接炸毀了“臍帶”與“胎盤”,一頓狼藉,碎屑散開,被拉扯向外的風,將數根燃燒著的維護機械臂,連同對接傳送臂都化作瘋狂搖擺的火焰之樹,這時,我才發現船塢里并沒有充當“產鉗火力”的火力配置。

哈,看來敵人還是做不到十全十美嘛。

也應該完全沒想到。

隨著失壓結束,真空與涌入的深空極寒窒息了原本的高溫阻礙,沉寂了金屬變形扭曲的尖銳,和嗶啵巨響的燃燒聲,幾乎同時,公共頻道里政委的一聲怒吼,分散成了眾人凝集的決意,

“σφαζω!殺!”

所有人都突出鐵流號船外,手中緊握武器,被腳下的離子推進器推向四面八方。時間緊迫,目標明確,主控室,聚變爐,通訊中心,雖然我們對這“葡萄”的內部結構和可能的防御體系一無所知。

但我手上有愛麗絲,和她的突擊隊老兵。

并且,數據同步著每一個人的視線和發現,所有即時情報都將被整理匯聚于愛麗絲的作戰指揮終端,每個人的戰斗記錄和遭遇都會在她的腦海一一連接成型。

這就是現代軍隊信息化到極致后,為何軍官數量銳減的原因了。

不需要太多人來維持指揮體系,

愛麗絲她,現在就是整個突擊指揮體系,而我們都是她的眼睛和觸須,通過我們,她很快就將總覽全局,決定著一切協同與時機。

很榮幸,這次我也是其中之一。

......

然而直到最后一個負隅頑抗者倒在我的面前,我都一槍未發......

我確定這是刻意的安排。與我同行的是突擊連的副連長,瓦拉雅.沃爾.巴拉克,他同時也是愛麗絲的副官,性情做事都很合他直屬女上司的胃口:忠誠,單純,果絕,他會冷不防一腳踢在你盡管裹有塑鋼護膝的膝蓋,讓你立刻倒地,成為他矮壯身軀的遮護對象,直到威脅,或者可能的威脅消失。

由于前者占了幾乎絕大多數,所以我不能抱怨什么。我仿佛又回到了剛從軍校速成班畢業分配出來的模樣,小心翼翼,努力回想起訓練時的理論實踐,可還是免不了挨上兩腳,免得自己當場殉職,而這只是因為我覺得自己不應該和翔子她們一起,坐在安全的房間里等著結果。

所以,對于愛麗絲的安排,以及她并沒有試圖阻止我,我很感激。

并且,叛軍們也同樣是應聲而倒。和我一樣,面對這個矮人時,他們盡了全力,試圖讓自己發揮出應有的戰術價值,但,我只是烏青了膝蓋,沃爾射出的等離子束則切斷了他們的上肢,通常先是扣著扳機的右臂,然后是緊握武器的左臂,高溫瞬間碳化了切口,連出血與疼痛暫時都不會產生。

但他們不肯按預定的流程投降,接受治療。不肯放棄,掙扎的站立起來,與你纏斗。腎上腺素與升高的血壓頂開了切口的碳化層,這些血人死壓著你,咬住你的衣袖,隨后你就會被他所期待的射擊打翻在地,都是致命的部位,一次,兩次,于是,沃爾和其他人的預瞄線也慢慢抬高了。

胸膛和脖頸,

一路修羅。

直到最后,我還是一槍未發。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自己的反應比起他人,特別是沃爾,確實慢了好一拍。

而另一半,我并不以此為榮。

當最后一個敵人倒在我面前后,一分鐘內,簡約戰斗報告和即時完成繪制的全結構地圖便發到了我的終端,其他區域的肅清和掃描早已結束,主控室是最后。敵人的數量在預想之內,154人,是我們人數的三分之二,幾乎都是技術和后勤人員。而且和沒有設置“產鉗”的干船塢一致,我們路上沒有遭遇任何除單兵武器以外的攻擊。

不過敵人的反抗程度并不在預想內,我對此也不想再多說。

最后得到的傷亡數字是“43”,全部是硬傷亡,沒有傷員。

區別在于,只要是“傷員”,哪怕“傷”的只剩下個急凍保存的頭顱,我們都能全須全尾的給ta接回去。但“硬傷亡”是大腦不可逆性毀壞。

也就是說,

我永遠失去這43個人了。由于這是簡易報告,我現在甚至不知道他們都是誰。我只知道,有154個敵人遭到了同樣的命運,而這本不必要。我們只是會檢查這個“葡萄”的存儲情況,然后炸掉它,跑路。他們都不用考慮那簡陋的維生系統,我們本會為他們留下全部穿梭機的,完全能撐到他們的艦隊回來。如果他們不想回去,那我們也能將他們帶去扎哈瑞爾。

而他們拼死對我們造成殺傷,拖延我們的時間,直到最后。

最后的這個男人明顯不是某個“海盜頭領”,我指的不是衣物,還有那份從容。他應是叛軍在這里的留守長官,總攻之下,主控室的所有人都在掩護他。

雖然只為他爭取到了兩分鐘。

“別動了,舉起雙手!”

他停下了。轉身面對著指向他的數十個槍口,舉高了左臂,“我投降。”

語氣平靜,仿佛剛被切下的右手并不屬于他。

“很好,你做出了理性的選擇。”

我說道,“我們將立即為你治療,并保證你的生命安全和基本權利,現在,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動。”

“我投降。”

他重復了一遍,將左手和附著碳化層的右臂殘肢抱在腦后,轉回身慢慢跪下,

“俺叫你不要動了!任何多余的動作!!”

槍再次響了,切斷了他突然用下巴猛砸向操作平臺鍵位的頭,與身體的連接。

“俺知道那個人沒有武器,但俺更知道他不老實,不老實的人,就不能算戰俘。再說,俺們已經警告過他了。”

于是沃爾的這次射擊,保下的是張離注銷只差一次回車的授權身份卡,和一份以最高權限所查閱的庫存清單。

滿載。

滿到讓我相信這個“葡萄”的建造時期只有兩個月,甚至更少。基料,燃料,預生產彈藥,一切能維持一整只極東艦隊飽和消耗一周的物資,為保存和維護這些物資而耗費的空間和能源,以及一個盡可能壓縮到極致的工期,結果便是我看到的一切,也是極低的維生系統承載,沒有任何內置防御工事設備,以及一路上那些零散的睡袋,吊床與密封黑色垃圾袋存在的原因。愛麗絲的地圖也表明了這點:連寢室和廁所都是不必要的工作量。

叛徒們同現在的我一樣在冒險。

只不過,因為我,他們賭輸了。

哈哈。

不由得嘲笑出聲,順帶些許自嘲。

我同樣也賭輸了。

而且這次我有點輸不起......

還有沒有兩全其美的機會呢?

抱著一線希望,“黎塞留,鐵流號還有多少燃料?能支持多久?”

“啊?喔,好!再等等!等我騰兩三個進程——”

我的大副剛從狹小的探針內存出來,拼回一個“人”形,轉眼又要在這“葡萄”的數據庫和重重防火墻間殺出一片天,沒有時間讓她建造出安全的沙箱環境,讓她對可能存在的威脅程序做有防備。

好在那張還浸著鮮血的授權卡成了她的尚方寶劍,只是對AI來說,這仍然是個體力活,以至于延遲了十來秒,“——額,燃料不多啦,多乎哉,不多也,減去合理損耗的話呢,可用存量就只剩百分之二十一了,要是再干上一架的話,全艦供能就會開始吃緊了......唉?你平時不是心里有數的嗎?”

“有數。但這次沒底。”

說著,血跡斑斑的多組顯示屏依次重新亮起,到現在開始,黎塞留已經逐步掌握了整個主控室的控制。立刻有人過去接手了操控,而其他人正匆忙收拾著這一片狼藉,數排只來得及蓋上裹尸袋的遺體,按敵我分成兩邊,政委正依次確認他們的身份。

“那我們還有幾個聚變核心?”

“恩,兩個。如果是待命狀態的話,一個,就是政委帶回來的那個。”

希望破滅了。

“......也就是說,我們若是要以最快速度離開這里的話,得先跳回到伏擊場,然后跳回到邊界,駛出奇點引力圈,這段路完全能將現在正運轉的這個核心榨的干干凈凈。而下一個聚變核心的一次聚變循環所能提供的能量峰值,剛好能把我們一次性送到扎哈瑞爾,也只夠到扎哈瑞爾。”

“而且,既然我們攻下這里也已經有了半個多小時,那么敵人先前對我們侵入停靠點的毀壞肯定是徹底的,以至于完全無法給鐵流號提供補給。”

“恩哪,完全沒錯呢。所以你是又想向我炫耀自己有多聰明么,艦長?”

“不,我只是想讓自己坦然面對現實。”

嘆了口氣,“所以,也不用試著把鐵流號退出來換一個停靠點了。來不及了。”

就算我們已經用最快速度切斷了這里的導航廣播,靠著遺留的航行日志數據,他們也該到了。

“資料收集到此為止,全部停止,把一切精力放在取得武器系統的全部權限上面,不用考慮護盾。”

“那敵人還不把這里炸個稀巴爛啊?!”

“不會的,黎塞留。”

我相當確定。

“他們只會試著讓那門要塞炮啞火,然后靠近登舷,相信我。”

“那,要不把要塞炮附近的護盾——”

不用提醒什么。

一束比任何星星都要閃亮的光,躍遷光點,出現在小行星帶不停翻滾流動的里側邊緣縫隙,每次巖石間短暫遮掩后的重現,光點就多了幾分。

“不用,那正是我想賣的破綻,你只需要做好要塞炮和防空火力的供能與控制就好,”

接過話頭,

“通知所有人,他們來了,準備戰斗,最后,我想問問,你能讓這里的聚變爐過載自毀么?”

“額......”

人格括撲學在我的腦海里自動浮現出AI少女會意的輕輕點頭,但又有些遲疑移開視線的樣子。

“我就知道你要這么問呢,艦長,真的。我已經看了,要取消聚變爐的安全閾值限制的話,需要同時有四個高級權限的授權,但我手上只有一個最高權限,所以按理不行呢。不過......這畢竟是個最高權限,我倒是可以試試以此進入系統后門,強行注銷其他權限的注冊,或是替換它們的授權認證碼,只是......”

“你只需要實事求是的回復我,能,或是不能?”

“那就——”

咬咬并不存在的牙,

“哎呀!那就能!只要時間足夠,什么系統我都能黑進去看看!”

當然,除了審判庭。

“好,我相信你。”

就如她相信我一定能為她爭取時間一般,“這就是你之后的任務,用全力去做,其他的,你不用管。政委,除了收集的數據和烈士遺體,還有什么需要帶回去的東西么?”

“λεγω,”

站起身,

“老實說,全部,都需要帶回去。καθωξ,然而,”

鳥人揚起了那只好眼的眉毛,“好吧,有人發現了一個狹小的停尸間,里面擠有二十多具靈能者遺體,導航員和星語者都有,沒有一個瞑目。”

“媽的......”

“另外,里面更多的都可能是這里曾經的主人,從衣著和裝束看,應該是海盜。說句題外話,絕大部分都是貢嘎布人。”

“有趣。不過不重要了,政委,還有愛麗絲,你和你的人留在這兒,布置防御,其他人,帶上烈士和靈能者遺體,全部上船。除了你,尼科萊。”

“啊?哦。誒,嗯?為啥?難道——”

“對,”

打斷他的喃喃自語,“那門要塞炮是你的了。”

“——————————哇哦!!”

再次打斷,“扣扳機的手指悠著點,我指哪,你打哪,明白么?”

“明白!明白!我——”

“話說,你有什么心愿么?”

“——那可就多啦!比如......頭兒......我是說,艦長,你突然問這個干嘛......”

“沒事,突然起來個念頭而已,那就算了。華倫蒂,翔子,白音幽雪,你們三人到主控室待命。”

不知為何,心中反而有了些釋然。

“最后,我想說,今天,對萊昂星區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一天了。以上,執行命令吧!”

我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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