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害死了師娘？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小景，父親給不了他答案，姐姐也給不了他答案……

父親看的出來小景為此事困擾，父親擔心小景，便決定換一個環境，全家搬到別外一個大城市住。在新的城市里有大伯父照應。

臨走之前，小景決定到汪大夫家里的道別。

現在汪大夫一個人住，平時有隔壁家的啞巴照應，汪大夫家里本來養的錦鯉，老烏龜，金絲雀，雞和鴨……這些動物，因為無心打理，都一一送了別人，家里也因此少了生氣。

小景進入汪大夫家里，還以為這個地方荒廢了很久，安靜的像一個廢墟。

他看到師傅的時候，師傅正坐在天井旁邊的藤條躺椅上，透過天井，看著天空。

“師傅？！”

師傅身體沒動，頭慢慢半側過來：“小景？！”

汪大夫腿腳一向不好，所以每天這個時候他都會出去散步，行走五公里到鎮上。

如今汪大夫已經很久沒有去鎮上。

小景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他拿來了一張小板凳，坐在汪大夫旁邊，跟汪大夫一同抬頭看天。

小景回想起，有一次，他跟汪大夫經過溪流，汪大夫跟他講述老子的“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

那時候的他可是神采飛揚，對自然充滿敬畏，在自然中感受生命。

而現在的汪大夫很顯然跟以往不一樣，小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的眼睛看到的又是什么？

但有一樣，他很確定，他現在所思考的不再是與希望有關的事。

“師傅，我以后不來了，父親說我們要搬家了?！?

“嗯”師傅的回答就像水一樣無色。他繼續看著天。

小景把小板凳放回原處，準備離開，他回首的時候，看到師傅還是一動不動，不由嘆了一口氣。

“這房子?。】墒呛梅孔?！”汪大夫突然說話，好像是在對小景說，也好像是在對自己說話，小景停了下來，看著汪大夫，只見汪大夫繼續說“坐北朝南，面朝大海，風水大師來看過都驚嘆不已，而這房梁上可從來就沒有結過吃蜘蛛網。

從來就沒有過，

今天早上，我看到一個小蜘蛛在梁上，它在這樣的環境里面，仍然生存著，不畏懼強風，生命可謂頑強，說不定能安生下來，小景啊，你出門的時候把門帶上，小蜘蛛的網還不太牢固，可別讓風給吹破了?！?

“我知道了，師傅。”

隨著吱嘎一聲，笨重的木門，在小景面前關閉。

屋里花瓶上最后的一塊花瓣也墜落了。

小景看著眼前這個門。他總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但他始終沒想起來是什么。

直到小景現在重新回到汪大夫的家門前，他才明白當年他關的不僅僅是一扇門，還有別的什么東西。

開門的是啞巴，他從一個青年變成了大叔。

啞巴歪著頭看著他，好像是在問他是誰？

“我是小景，我是來找師傅的，我……”

啞巴沒有等他說完便拉著他的手滿心歡喜的朝屋里前，一直把他帶到汪大夫的房間里。

啞巴把小景推了進房間，然后不停打著手勢，讓小景繼續往里面走。他的笑容好像是在，說沒關系，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小景感到為難，但他還是試著一點點走進黑暗。他對這個地方很熟悉，他還曾經跑到這個房間偷了汪大夫的一本書，他以前覺得這個房間很大很亮，現在房間好像變小了，沒走幾步他就碰到了什么雜物，最里面就是汪大夫的床，床前點起了一張昏黃的小燈，床前架起了蚊帳，

小景小心撥開蚊帳，遲疑片刻后說：“師傅?！?

汪大夫徐徐的睜開眼睛，他伸出顫抖的手，小景握住他的手，汪大夫激動的說：“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師傅！”

汪大夫說話沒有以前利索，他的牙齒也掉光了，他的笑眼還是一如既往的親切：“小景啊，多來走動，但是不要缺課，你們高老師整天念叨著你……”

高老師？她是少年小學一年級的老師。

小景這時候才發現汪大夫有點老年癡呆，記憶也混亂了，他說：“你說你的小汪哥哥也應該畢業了，怎么就不知道往家里跑……”

他不記得小醫生為什么沒有再回家？也不記得妻子已經過世了，他意識到王太太并不在身邊，但他不知道這是因為什么。事情好像回到了小景第一天來向汪大夫拜師到時候。

這幾天小景就住在師傅家里，幫忙照顧師傅，師傅對于小景的回憶，多是在小景小時候跟著他學習的時候，他又重新教導小景中醫的原理，大多數時候小景靜靜的聽著，然后輕聲的附和著，有時候會惡作劇的，展示出早已知道的答案，鄰居們都說，這幾天的師傅比起之前要精神多了，也有喜歡多起床走動。

有一天，師傅突然認真起來問：“小景，你說醫術是什么？”

小景在年少無知的時候，曾經用簡單的加減來回答，到后來他學習的越深入，他就越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所以他說：“我不知道?！?

汪大夫有些意外，或許在他的記憶中，還記得當初那個草率回答的小景：“小景，作為醫生就必須盡心盡力的把病人搶救到最后。”

“那如果判斷錯誤，害死了病人了呢？”

“沒人想會做一個害人的汪大夫，你作出選擇，即使你有過猶豫，那最后你所做的那個選擇也一定會是你想到最好的辦法？”

“但是病人還是死了呢？”

“我能看得出你的心里有疑問，你覺得答案在我這里，但其實你的答案已經在你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