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我們去看外公吧,聽醫生說外公病情有好轉。”
“曦月,等外公出院后我們去拍全家福吧。”
“曦月,他們說外公去世了,可我不信,我不信!”
“曦月,不用擔心媽媽,沒什么大問題,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是誰?誰的聲音?
“曦月,曦月。”
是媽媽!媽媽!你在哪里?
“媽媽!”曦月驚醒,眼前依舊是那光帳幔裝扮著的紅木雕花床。奇怪,頭怎么這么疼?
“于姑娘,你醒啦?喝碗醒酒湯吧。”
曦月接過醒酒湯,“翠靈,為什么給我喝這個?”
“于姑娘不記得了?昨晚你喝的酩酊大醉,連走路都走不了。”
“喝醉了?連走路都走不了?我怎么都不記得了?那我是怎么回來的?”
“是,是……”
“是什么呀?你快說。”
“是公子抱著姑娘你回來的。”
曦月的臉一下子全紅了。
翠靈笑著說道,“公子從來沒有帶女子回來過,姑娘出現的時候,府里都在猜是不是要辦喜事了。不過看昨日的情形,府里怕真的是要辦喜事了。”
曦月臉更紅了,“翠靈,你盡瞎說,我不理你了,哼。”
“姑娘趁熱喝吧,這可是公子命人送來的。”翠靈將公子兩字講的特別大聲,故意逗著曦月。
“你討厭。”
“曦月,如果媽媽走了,你一定要堅強,守住于氏。”突然,耳邊傳來一陣十分熟悉的聲音。
“媽媽!”曦月手一松,碗摔落在地上。“媽媽?外公?外公去世了!媽媽呢?媽媽!”曦月抱著膝蓋顫抖著。
“于姑娘你怎么了?于姑娘!你等著,我去找少爺。”
“媽媽!媽媽!”頭好疼,撕心裂肺的疼!
“曦月!曦月你怎么了?”
“夜弦,夜弦,我的頭好痛。”
“曦月你忍耐下,大夫馬上就來了!”
曦月撲入他懷中,“夜弦,我夢到我外公不在了!媽媽也……我的頭好痛!好痛!”
夜弦十分心疼,“曦月,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
“瞞我什么?”
“一月前,我在去江都的路上遇到被追殺的你,我將你救下,帶回客棧,因為你一直在昏迷,我便命人一邊打聽著你的家人。后來打聽到你是江都賀家小姐,不久前賀家老爺過世,看來此事多半是你后母為爭奪家產才的下次毒手。”
原來我只是靈魂穿越啊,“那我為什么在蘇州?”
“我怕你回去也是羊落虎口,就帶你回蘇州了,只是我好奇的是你明明叫賀瑾,為什么一醒來什么都忘記了,卻只知道自己叫曦月?”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記不清了,不過名字只是個稱呼而已,而且我覺得于曦月比賀瑾好聽。”曦月眼神閃爍,照他這么說,我應該就是那個時候來古代的,如果能夠回那邊看看,說不定就能找到回去的方法。“我想回去看看。”
夜弦疑惑著卻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好,我帶你去,但是不是今天,你先得把身體養好。”
“恩。”曦月感激的看著他。
————
賀府。
“少爺這是玲瓏坊的賬本,請您過目。”
賀勛臉色蒼白,仔細的看著賬本,“賀伯,最近織坊生意日漸下滑,可知是什么原因?”
“少爺,不僅是玲瓏坊,賀府其他店鋪的生意也……”
賀勛輕咳了幾聲,爹去世了,妹妹又生死未卜,家里生意又不景氣,“這該如何是好啊?”
“如何是好?”一尖銳女子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孫心萍一身艷麗華服,大搖大擺的坐下,“要不二娘給你出個主意?”
爹才走了沒多久,就濃妝艷抹,賀勛心里很是生氣,“請二娘賜教。”
“如今生意難做,玲瓏坊做出的絲綢做工好卻成本高,那些老生意也是看在老爺的面子上才來咱們家拿貨的,如今老爺一死,該跑的全跑了。”看著面如鐵色的賀勛,孫心萍笑了笑。“還不如趁現在玲瓏坊還有點名氣,賣了它得了。省的拖到最后都沒人要買。”
“你!”賀勛指著她,“咳咳。”
清風駕著車停在賀府前,車里的曦月卻沒有下車的動作,“一路上不吵著說要快點到賀府嗎?現在到了,卻安靜了?”
“夜弦,我有點緊張,以前的事情我都記不清了。”
“曦月,不用緊張,之前和你說的賀府里的情況可記住了?”
“記住了。”
“那就好,走吧,一切有我。”說完,夜弦牽起曦月的手,扶著她下了馬車。
清風上前敲門,不一會一個小廝打開門,“請問幾位找誰?”
清風毫無表情的說:“告訴你家主子,賀大小姐回來了。”
小廝趕緊看了看曦月,興奮的說著,“小姐!快快請進,我這就去告訴少爺。”
“什么?”賀勛和孫心萍異口同聲。
“少爺,二夫人,小姐,小姐回來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孫心萍反復告訴自己,這不可能,因為她親眼看見她被打暈丟進湖里的,怎么可能還活著!
一行三人走入內堂,賀勛熱淚盈眶,“小瑾,真的是你,你可回來了,這段時間你去哪里了,可讓哥哥擔心死了。”
“哥哥,我不小心掉到湖里去了,是高公子救了我。”
賀勛趕緊向夜弦做了個揖,“多謝高公子救了小妹,救命之恩感激不盡。”
“賀公子太客氣了,舉手之勞。”
賀勛仔細檢查著曦月,“小瑾,你可有哪里受傷,怎么過了這么久才回來?”
“哥哥,我沒事,只是我傷了腦袋,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賀勛愣住了,“怎么會這樣?”
不記得了?孫心萍掩著心中的喜悅,本以為死定了,老天都在幫我,趕緊擠出幾滴眼淚,“小瑾,我是你二娘,可憐的孩子,你真的都不記得啦?”
看著他們這么擔心,曦月急忙說著,“你們不用擔心啦,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丁伯擦著眼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對,回來就好。高公子,可否小住幾日,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那就多謝賀公子了。”
“不用客氣,你是我們賀府的大恩人。丁伯把西廂房打掃出來給兩位公子居住,順便去準備些飯菜。”
用過晚飯后,賀勛帶著曦月走遍了府里每個角落,耐心的講述著每一處希望曦月能記起些什么,然而曦月卻什么都記不起來。
看著一邊咳嗽卻堅持要帶她四處走走的賀勛,曦月心中一暖,看上去他對這個妹妹真的是十分疼愛。
推開沉重的門,曦月走進這個陌生的房間,這是曾經賀瑾住的房間。粉色的珠簾裝飾著整個房間,雕花的梳妝臺上整的擺著首飾盒和胭脂水粉。梳妝臺邊放著一把古琴,以及幾本詩經。原來她是個才女啊,不想這么多了,睡覺。
————
清晨,曦月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梳妝臺前的女子正在梳著頭發。
曦月一驚,“你是誰啊?怎么在我房間里?”
“你的房間?”女子輕笑,緩緩轉過身正對著她。
“啊!”曦月尖叫,原來看到與自己長著一樣臉的人感覺竟是如此恐怖!曦月盡力平復著自己的,“你是賀瑾?你不是死了嗎?你是來要回你的身子的?”
“不,至少現在不是。”
“那,那你想做什么?”
“我要你幫我報仇。”
“你憑什么相信我會幫你?”
“呵呵,你以為你說失憶了她就會放過你?到時候她一定還會對你痛下殺手。所以,你不得不幫我。”
曦月沉默著,她說的并無道理,“好,我幫你。”
“呵呵,爽快!我這就把事情都告訴你。”
————
“小姐,小姐。”碧桃輕聲喊著。
刺眼的陽光撒了進來,曦月緩緩睜開眼睛。
“小姐,該喝藥了。”
“碧桃,藥等會喝吧,我想先梳洗。”
碧桃一愣,“小姐認得我了?是不是記起來啦?”
糟了,我是脫口而出的,原來昨晚上的事情是真的,曦月趕緊掩飾著,“沒,沒有,是哥哥告訴我的。”
碧桃疑惑的點點頭,轉身拿起一件湖綠色長裙,“小姐,今天要不要穿這件?”
曦月搖了搖頭,擺明了試探我,那是賀瑾最喜歡的顏色,“我想穿那件鵝黃色的。”
梳妝整齊后,碧桃端著藥,“小姐,喝藥吧。”
“這是什么藥啊,好難聞。”
“小姐,您身體不好,一直就喝這個藥的,大夫說是補身體的。”
記憶里好像賀瑾是天天都喝藥,不過藥這個東西,能不能還是不喝的好。是藥三分毒,而且,就怕這藥不是補身體的。“我不想喝,你去倒掉吧。”
“不行啊小姐,以前只要您三天不喝藥就會全身無力臥床不起的。”
曦月想了想,好像是有這回事,不過越是這樣,越是不能喝。“我在外一個多月沒喝藥不是一樣好好的,我去吃早飯了,這藥你就處理了吧。”
————
吃完早飯后,賀勛就去玲瓏坊了,曦月纏著夜弦帶她四處逛逛。
江都的街道很是熱鬧。
“夜弦,你經常來江都嗎?”
“做生意,總是要四處跑的。”
“哦,對了,今天怎么沒看到清風?”
“我在這里有幾家鋪子,就讓清風去看看賬。”
“這里也有鋪子?看上去你比我相信中還要有錢啊。”
夜弦輕笑,“你也不差啊,賀府可是江都首富。”
“不一樣,你是靠自己努力得到,我呢,主要是比較會投胎,遇到個有錢的爹。”
夜弦輕輕敲了下她額頭,“你這丫頭。”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她眼前,曦月趕緊指了指前面,“夜弦,夜弦!”
夜弦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孫心萍?”
“對,看她走的這么急肯定有事。”
“那我們跟上去。”
走了近一盞茶的時間,她終于腳步放慢,曦月小心翼翼的接近著,孫心萍的腳步停在一個算命先生面前,曦月壓低著聲音,“她是來算命的?”
夜弦觀察著四周,發現并無異樣,這才回復,“看上去是的。”
曦月懊惱著,“真是的,害得我走這么久。”
“聽說這個先生算命十分準,不過有個奇怪的規矩。”
“什么規矩?”
“他給人算命前,需要對方抽簽,只有抽到上簽才方可卜算。”
“真是奇怪的人,他們在說什么啊,聽不清啊。”曦月慢慢往前。
算命先生搖著頭,“夫人,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孫心萍丟下銀子,氣鼓鼓的走了。
“夜弦,她走了,我們要追嗎?”
“不必了,那個方向是回府的。”
曦月問著算命先生,“先生,能不能告訴我剛才的夫人算的是什么?”
先生搖了搖頭,他的眼神像是能看透人心,“小姑娘要不要卜一卦?”
曦月爽快的答應了,我就不相信你一個古代算命先生能算出我什么來。
“姑娘請先抽簽。”
看著眼前的竹筒,曦月隨意抽了個。
“上簽,緣定三生。”
曦月紅著臉看了看夜弦,“先生莫要胡說。”
“我去前面的鋪子看看。”夜弦識趣的離開了。
先生笑著,“這可不是我胡說。姑娘要算什么?”
曦月半信半疑的問:“我只想知道我還能不能回去?”
“姑娘,一切都是緣,就像你來到這里。”
難道他都知道了?曦月疑惑著,“先生,我想回去。”
“難道姑娘對于這里沒有什么可留戀的?”說完,看了眼著夜弦離去的方向。
夜弦?曦月搖著頭,“先生,我們是不可能的。”
“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像你來到這。”
曦月心里明白夜弦對她的感情,是她自己一直在逃避,她怕牽掛,她怕不舍離去,更怕必須離去。“先生,我想回去,趁這一切都還沒發生。”
先生笑答,“真的什么都沒有發生?”看著沉默不語的曦月,先生嘆著氣,當局者迷啊,“姑娘還是回去好好想想吧。”
“不,我現在可以決定,我要回去。”曦月堅定的說著。她知道,再這樣下去,她只會越陷越深,她怕等她淪陷時,不愿離去,或是必須離去。
“姑娘,一切皆是天意,我無法阻攔,只是希望姑娘還是再考慮下,不要等真正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告別了先生,曦月心里暗暗下著決心,之前答應過賀瑾的事情也要盡快了。
————
入夜,夜弦悄悄潛入曦月房間。
曦月急忙關上門“你來啦?沒有被別人看到吧?”
夜弦搖了下頭,“曦月,這么晚你叫我過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嗎?”
曦月壓低著聲音,“夜弦,此事事關重大,我,恢復記憶了。”
“真的嗎?這是好事。”夜弦撫上她的額頭,“這樣你的頭也不會疼了。”
曦月向后退了步,夜弦微微一愣,尷尬的收回了手。
此時的氣氛怪怪的,曦月趕緊扯開話題,“此事一定要保密,因為我想起了她非殺了我的原因。”
夜弦臉色一峻。
“半年前,我無意間撞見孫心萍與人有私,我想告發她,可是她威脅我說,要是她死了,我和哥哥都會死。原來五年前她剛入府就在我們的飲食里面下毒,她怕大夫查出來,就故意給我們吃兩者相沖的食物來掩飾,此后我們就得每天喝著緩解癥狀的藥湯來維持生命。可沒過多久爹突然病倒了,我知道是她做的,可是我沒有任何辦法。我偷偷的請過幾次大夫,可是那些大夫都查不出個所以然,只能配幾副補藥草草了事。我去求過她,求她放過我們,可是她不肯,她要我們全家家破人亡。”曦月拭去淚水,“我們就像待宰的羔羊,就這樣,爹去世了。對于她來說,要名真言順的得要賀府的財產,只要等病入膏肓的哥哥死去就可以了。所以,她不想讓我活著成為她的阻礙。”
夜弦臉色冷峻,“真是可惡,居然如此歹毒!”
“也許是我應禍得福,身上的毒沒有了,只是哥哥……夜弦,我想報仇。”曦月坦白說道。
“好。我會幫你。”
“夜弦,謝謝你。”曦月不知道該如何感激他,她知道在花滿樓時,他就已經敲開了她的心扉。
夜弦一臉憐惜的看著她,不知從何時起她的善良,她的頑皮,她的笑容都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里了,所以,他不愿讓她受一點委屈,即使他的付出沒有任何回報。“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他要走了,他一定以為我不喜歡他,他一定很傷心,我該怎么辦?老天,就讓我放縱一次吧!在他轉身的瞬間,曦月雙手環上他的腰間,靠著他的背。淚水浸濕了他的衣服,對不起,我注定要負你了。
一切來得太突然,夜弦呆立著不知所措。
月光灑在兩人身上,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