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重新返校，顯然真正成為模范校園的麻煩女生，隨時有人對我指指點點。打群架和小產(chǎn)的事情被同學(xué)們耳語紛傳，我漸漸被虎視眈眈的敵意孤立起來，甚至很多人都說我作為團(tuán)伙頭目將幾個人帶壞。

有人傳紙條詢問我，什么是女孩蛻變成女人的詳細(xì)過程。耿耿是群架的導(dǎo)火索，第二次作為反面典型被叫到教導(dǎo)處問話，并且寫下了悔過書，還掛了個引咎辭職的美名。

沒有小希的陪伴，我獨自走在校園里，迎面走來的女生都裝作目不斜視的樣子，卻趁我低頭的剎那，偷偷迅速瞄我一眼……我的第六感對這樣不友善的眼光特別敏銳，有時我迅速抬眼，和她們來不及撤離的目光相對，令她們瞠目結(jié)舌忘記了自己要做什么。

起初我確實為這些慌了手腳，久而久之習(xí)以為常。

沉默，我只能更沉默，沉默地抵抗所有的一切。而這個時候，章鉞依然沒有給我只言片語的安慰。我只能靜等時間洗刷這一切，便用十二分的功夫來拼命做題。

事情落幕，我們又重新運轉(zhuǎn)到苦不堪言的赴考軌道上，既然沒勇氣掙脫，也只有跟著轉(zhuǎn)了。老師每天給我們灌輸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偉大理想，又明確告訴我們這個觀點很現(xiàn)實，現(xiàn)實到絕不可以在作文中提到，不然有被判零分的危險。

老師要我們接受千錘百煉，最終品嘗成功的甜美果實，我們從他們的教導(dǎo)里矛盾的理解現(xiàn)實與虛偽。

我一個人占兩桌，有時候在左，有時候在右，無論在左在右，心里都是空落落的。我很想轉(zhuǎn)頭就能看到她黑漆漆的大眼睛，我很想她一直在我身邊嘻嘻笑著，希望她好好的在我身邊。

但我現(xiàn)在只能去醫(yī)院里見她。

小希對我一如既往，她情感上毫無條件的給予，令我越來越難以回報。她毫不保留的真誠，總讓我有種受寵若驚的不安，一種難以負(fù)荷的壓力，一絲絲莫名其妙的尷尬，白拿人家的東西般的無法心安理得。

她的眼睛還會時常疼痛，每次發(fā)作，都汗水淋漓，抱著頭一聲不響，不知道她到底是頭痛還是眼睛痛。

我沒有看醫(yī)生的習(xí)慣，從小生病都是忍忍就過去，也沒有人過問，上次小產(chǎn)入院，對我年輕的身體來說都可以輕松度過，我以為小希無論再痛，可以請最好的專家，可以用最好的儀器，總是會有辦法的。

面對她的疼痛，我是那么沒用，根本連個安慰都不會，一句廢話反復(fù)地說：“不舒服嗎？不舒服嗎？”

“沒事了。”她平靜下來，似乎剛剛與洪水猛獸搏斗過，她眼睛盯著我看好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小希無聲沉人昏倦，緊蹙的面容割傷我心。我忽然想起高一年級的同桌，那個胳膊上長了玉米疙瘩的男生，聽說早已離開人間。

他是癌癥，可小希不是。我自我勸慰。世上哪有這樣的巧合，一個同桌夭折早逝，另外一個同桌也難以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