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又是一年元宵節,繁燈奪霽華,各色各式的花燈,散落漫天的焰火,把長安城妝扮的格外美麗。
這樣萬眾歡騰的節日,也會使崔縈提不起一點精神,她失神的坐在菱花鏡前,對外面連綿不斷的炮爆竹、煙花間竟置若罔聞。她呆呆地看著銅鏡中的人,云鬢微斜,花朵般纏繞的金釵插在發髻側邊,淺粉色的金邊百褶裙,芙蓉般美麗的面容,細柳般青翠的眉黛,明眸如水般清麗,這個名叫崔縈的女孩兒真的很美麗,可再美麗又有什么用,再有多美,他也不會再看自己一眼!
映荷托著一件銀色的狐裘披肩,看著正對鏡發呆的崔縈:“小姐,你怎么還在這里!公子等著你去觀燈呢!”
夜空如晝,朱雀大街、東西兩市到處是人山人海、車水馬龍。荷花燈、菱角燈、燕子燈……遍步大街小巷,引得千家萬戶駐足圍觀。從拱橋上遙望,在輝煌的燈火映稱下,那些櫛比鱗次的皇宮、官署、寺院更加的莊嚴雄偉,氣勢磅礴。抬眼望去人潮如海,天空中是散落著的煙花,崔縈覺得每一處都是紛擾的喧嘩,每一處都覺得那么的煩亂!
“妹妹,你看前面那處燈好漂亮!”崔縈順著唐朝哥哥手指的方向,果然,前方人山人海的湖邊有一處極大又格外璀璨的燈火。只見那花燈高六、七丈有余,尤如一棵花樹一樣,散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人們都對它贊不絕口。
崔縈盯著那燈,毫無興趣,只是對著黑沉沉的湖面呆呆的想自己的心事,為什么他對我像對一個陌生人?我做錯了什么?是不是他在怨我當初的離開?你知道嗎?自從我離開你,我不敢去大興善寺,不敢去靈感寺,甚至不敢看梅花,我怕別人吹《梅花引》,更怕別人彈《幽蘭》我已經后悔了,你知道嗎?
此時,人聲鼎沸,湖面波光粼粼。人潮擁擠中,忽然有人擠向湖邊,而崔縈恰恰就站在湖邊,一個站不穩眼看就要落入湖水中,映荷想要拉她卻沒拉住:“小姐!”。
崔縈望著一汪湖水,心想:完了!現在是冬天啊!這次一定掉到冰冷的湖水中了。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忽然有人把她攔腰抱住,隨后一個溫和關切的聲音:“姑娘,小心!”
崔縈聽到是個男人抱住了自己,頓覺大窘,急忙從他的懷里爭脫。這時,映荷也擠了過來:“小姐,你沒事吧!嚇壞我了!哎!你不是長孫公子嗎?真巧!”映荷向那人行了一禮:“多謝公子救了我們小姐!”
崔縈這才打量救自己的人,只見他有十七、八歲左右的年紀,眉目清秀,一派儒雅。
“崔姑娘,你還好吧?我一直沒有在長安,所以也沒去看你!”那人有禮貌的說道。
“你認識我?”崔縈疑惑的看著對面的男子,只見他身著天青色錦衣,外面罩著灰色的翠云裘,倒像個官家子弟。
映荷拉了下崔縈的手,小聲說:“小姐,這是長孫公子啊!”
崔縈搖搖頭。
穿翠云裘的男子微然一笑:“你不是景明兄的妹妹崔縈姑娘嗎?你不認識我了!我是長英啊!”
“你叫長英!你認識我哥嗎?”崔縈思付著,這又是誰啊!我又不是真的崔姑娘,怎么會認識他!
“啊!我以為是誰在和我妹妹搭訕呢!原來是你啊!”正在觀燈的崔榮突然發現妹妹看不見了,從人群中又看到崔縈居然和一個男子在說話,才擠了過來。
長孫公子看到他立即拱手道:“景明兄,本來想邀你一起觀燈的!可是又不想打擾你和嫂子,所以,就一人出來了!”他又望了一眼正站在花燈下的崔縈,只覺得她明麗照人般的美麗,“看來令妹把我忘的一干二凈!”
“自從妹妹劫后余生,很多事情她都不記得了!”崔榮將妹妹拉到自己的身邊,“妹妹,他是我的好友長英!”
“我知道了!”崔縈吱唔了一聲,看來自己雖然附身到崔姑娘的身體上,可是她身邊的人和事,自己是那么的不熟悉!要是自己沒有崔姑娘的這般美貌,他會不會多看自己一眼呢!
崔榮遇到好久不見的朋友,興奮的不得了,開玩笑的說:“長英,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我以為你下棋下癡迷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呢?”
長英笑道:“景明兄說笑了,我怎么會不回來呢!我是除夕夜才匆匆忙忙的趕回家,一進門,就被父親訓斥了一頓!”
“你呀!放著好好的官不做,偏去和那些隱士、野老下什么棋!”崔榮拍著好友的肩膀說,“長英,既然我們遇到,不如結伴同游,你說好嗎?”
長英呵然一笑:“正有此意!”
“妹妹!縈兒!”崔榮左顧右盼的找著崔縈,卻見她立在湖水邊發呆,上前一把拉住了妹妹的袖子,“妹妹,在發什么呆啊!走啊!我們和長英一同去曲江池那邊看看!”
崔縈無精打采的說:“我不去了,我想回家!”
“妹妹,你怎么這么掃興!”崔榮望著妹妹失落的表情,卻又不知道她發生了什么事,“曲江池那里很美的,你不想去?”
“我回家了,那些紙燈籠有什么好看的!”說完,崔縈黯然的離開。映荷看了一眼崔榮,緊緊的跟在崔縈的后面。
長英看著崔縈遠走的背影,不解的問道:“縈兒怎么了!她以前不是這樣的性格啊!”
崔榮望著消失在人群中的妹妹:“誰知道她在想什么,自從這次回來,就像變了一個人!長英,我不陪你了,要是丟了妹妹,那可不得了!”他向長英辭別后,匆匆忙忙的趕了上來。
此時,明月在天,燈火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