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人說，人是自私的動物。我們為什么會懷戀同學情，戰友愛呢？那是因為那時候沒有什么利益沖突，所以這些感情才顯得嬰兒般純凈。但是工作之后利益沖突就顯而易見了，平時在酒桌上稱兄道弟的酒肉朋友，喝醉了“大膽狂言”可以為兄弟兩肋插刀，一旦關系到切身利益時就變成了插兄弟兩刀了。古今中外，為金錢為女人為權利反目成仇同室操戈的事例太多了，看來自私的確乃人之本性，符合馬斯洛需要層次理論。唯一的區別，在與程度上的不同罷了。

 潘杰和劉鋒這兩個“有奶便是娘”的家伙，每天溜須拍馬樂此不疲，馬匹拍得虎虎生風如日中天，可以說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而劉副主任總是被拍得樂呵呵暈乎乎的，恰恰滿足了這位處在更年期綜合癥的女人的寂寞的心。而我也只有恨自己笨嘴拙舌，只有恨爹媽沒有生造出拍馬匹的天賦，只有望拍者與被拍者興嘆了。

 雖然離進修時間尚早，但醫院的書面通知已經正式下達。醫務處還在通知上特意說明這次進修意義重大，必須要安排一系列考核以便篩選出優秀的年輕醫生前往，我想醫院領導們也不想將一些“歪瓜爛棗”送出去丟人顯眼吧。這樣的規定對我這樣不會走旁門左道的醫生似乎顯得公正和有利，是騾子是馬拉出去遛遛，即刻就見分曉。潘杰和劉鋒大概也意識到這一點，因此在溜須拍馬之余，就是抱了一本厚厚的《外科大全》一副焦頭爛額狀。我卻不急，深知醫學是日積月累的功力，不是一天兩天臨時抱佛腳所能掌握的。所以我對下周的理論考核充滿了信心，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而他倆看我如此輕松，看我時的眼神便有些怪怪的，處處警惕我是不是在耍花槍，在他們臉上我分明看見一個很生動形象的成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 在醫院的走廊里，遠遠地我就感覺有人在熱情地和我打招呼，定睛一看，卻是上次行闌尾切除術的那位大媽。一想起她的熱情我就心有余悸，我原地立定，一百八十度轉身想溜之大吉。誰知大媽人老眼神卻很好使，在背后一邊喊著我的名字一邊趕過來。我無奈地慢慢回轉身去，裝出很熱情地詢問她身體恢復情況。

 大媽一身輕松地說：“好，好，這次復查的結果，情況也很好，基本上已經斷根了哩！”大媽說完望望周圍，示意要我借一步說話。

 我跟著她來到走廊的盡頭，大媽神秘地說：“尚醫生，大媽給你物色了個女孩，今天我就是特意來通知你的，而且我還替你們約好了時間，就在今晚。”

 天吶！大媽還真把上次的事情當真了，而且還來了一招“先斬后奏”，令我猝不及防！早知如此，那天就應該向她撒個善意的謊言，我愣在那里半天沒說出話來。

 大媽以為我是難為情，便拍了下我的胳膊，嗔道：“瞧你，一個大小伙子，還扭扭捏捏，不象話！大媽一向說話算話，上次出院時給你打過包票，這不回頭就忙著張羅這事兒。”大媽說完，像位打了勝仗的將軍望著我。

 “大媽，你就別麻煩了，我還年輕著哪，還沒想過要找女朋友呢！”我終于憋不住，有點生氣地說。

 大媽并沒看出我的惱怒，嗔愛的眼神望著我，用極像我媽的語氣說：“什么話！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不急你媽還急呢，大媽不怕麻煩的，你幫大媽把病看好了，大媽幫你介紹個對象也是應該的！”大媽說完很慈祥地笑著。

 大媽竟然糊涂地以為我是怕麻煩了她，我差點吐血，一時急得說不出話來，如果拒絕又似乎太不領情，如果答應這又像怎么一回事情啊！

 大媽似乎對自己這個媒婆工作很自信，手一揮說：“好了，就這樣吧，晚上一定到啊，我和那姑娘都已經說了，你先忙吧，我現在到化驗室取個單子。”大媽說完心滿意足地下樓了。

 我呢，滿腦子就一個字——愁！深刻體會到李后主的詞：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