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兒為何這幾日都在府中，真的跟王爺說過了？怎不見王爺前來，你不是未曾告訴夫家私自跑回來的吧，爹可不想被人說不會教女兒。”季遠誠和女兒坐在亭中吃茶點，嘴上雖然嚷著要她回去，眼睛卻一刻也沒從女兒身上移開過。

竹馨想說卻覺得心痛得開不了口，微笑不語地看著父親，綠兒見狀知道她心里不好受，站在旁邊嘴里啃著蘋果，不敢看季遠誠，眼睛盯著自己腳尖含糊不清地說“老爺！都跟您說過多少次了，小姐難道還會騙你？是王爺體恤您生病了，讓小姐回來伺候的。王爺本來也要來，可是朝中事務(wù)繁多脫不開身，再說來了也幫不上忙，所以才請崔太醫(yī)前來，說是稍后忙完了再過來看您。”

正巧奶媽端著湯藥走過來，看綠兒啃著蘋果不知道在說些什么，生怕她說漏嘴，急急打斷她“綠兒你又在胡說什么，可別惹老爺生氣。老爺也真是的，崔太醫(yī)不是說過了，讓您少到外面走，在屋里養(yǎng)著，病才好得快，來藥也熬好了，趕緊趁熱喝。”

“奶媽就是不放過我啊，這些日子喝藥真喝怕了，就不能少點？”季遠誠竟在晚輩面前撒起嬌來。

奶媽好笑地搖搖頭“老爺越發(fā)像個小孩子了，怎么這般說話，好不容易病情才有所好轉(zhuǎn)，怎么能不吃藥呢。”說完將他手中的點心放回盤中，把藥遞到他手里。

“爹你要是乖乖地喝藥，我就讓小綠取琵琶來，彈那首你最喜歡的‘陽春白雪’給你聽。”竹馨像哄孩子般勸父親，讓旁人看了不禁掩口失笑。



珠兒領(lǐng)著周文浩走進來，看見一群人在亭中嘻嘻哈哈，原來緊皺不開的眉頭漸漸舒緩。

聽竹馨彈完一曲，周文浩忍不住鼓掌叫好，竹馨這才看見他“文浩你來了，快來吃點心。”

“伯父，身子可好些沒有。”他和竹馨互相行禮后，對季遠誠說道。

季遠誠看見他也很開心，難得有人來看他，急忙向他招手“文浩賢侄真是有心了，快來嘗嘗我女兒做的芙蓉糕。”

文浩拿起一塊芙蓉糕含在嘴里，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噴涌而出，黯然地看了竹馨一眼，忽又舒眉展顏，看得綠兒竊笑不已“公子難得來看老爺，剛才小姐彈了一曲，公子何不與我家小姐合奏一曲。”

周文浩從袖中滑出笛子“文浩樂意相陪，只是不知竹馨愿否。”

竹馨也拿起笛子和他相視大笑。

小綠看見珠兒賊賊地跟她招手，悄悄地摸到一旁“怎么了？”

“綠兒姐姐，王府來人了，說是嫁妝就要退回來了，我把他們擋在門外，你說怎么辦呢。”珠兒焦急地說。

綠兒眼珠一轉(zhuǎn)，跑過去對眾人說“今天天氣這么好，老爺也不能老是呆在家里，不如大家出去走走吧，我聽說這幾日許多胡人來京里朝圣，咱們?nèi)タ纯礋狒[也好。”

“這丫頭就記著看熱鬧。不過你說的也是，爹咱們就出去走走吧。”竹馨看到珠兒和她交談，知道肯定有事發(fā)生。

“那文浩賢侄……”季遠誠為難地看了看他。

周文浩忙說“季伯父要是不嫌棄，小侄也想陪同前往開開眼界。”

走出門口竹馨才問小綠“剛才怎么了？”

“剛才珠兒說王府派人送嫁妝回來，我怕老爺知道故意把他支出來的，我跟我媽說了等下要是王府的人來了，讓他們把東西放在閣樓，反正那里平時也沒人去。”小綠噼里啪啦一口氣說完，人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

逛了一陣季遠誠說是累了要回去，眾人坳不過他，只有跟著回去，小綠借口說在廚房燉著湯先回去了。

到家門口季遠誠看見小綠在和一個小廝站在門口說話，想起那是王府的黃浩，牽起女兒的手往前趕“你看好像是王府來人了，不知道是不是你夫君有話要交待。”

竹馨忙攔住他“爹你肯定是眼花了，王府早上才來過人，怎么可能現(xiàn)在又差人來呢？”

季遠誠不相信地趕去，那個人轉(zhuǎn)過頭看見他們走過來，急匆匆地走開了。

“小綠剛才那個人是不是王府過來的？”季遠誠問。

“沒有啊老爺，是藥房的小廝。”小綠忙搖頭。

“是嗎？”季遠誠懷疑地看了看她，心里越想越不對。



“奶媽你過來。”傍晚季遠誠喝完藥讓女兒把藥碗先端下去只留下奶媽。

奶媽看他臉色不善，佯裝不知“老爺什么事，您喝了藥就快休息吧。”

“奶媽你覺著這些年我待你如何？”季遠誠盯著她的眼睛問。

“老爺為何這般說，自然是好了，我和女兒逃荒到此，若不是當年承蒙老爺夫人收留，只怕這會兒命都沒了。此后老爺待我們?nèi)缬H人一般，雖說是下人可也沒把我們當外人看待。”奶媽想起當年家鄉(xiāng)那場饑荒不知餓死多少人，就在自己和女兒討飯餓倒街頭時，幸虧被季遠誠和夫人去上香祈福遇到，并收留她們，否則此刻已經(jīng)和亡夫一道命歸黃泉了。

“既是如此，你可有事瞞著我？”

“我……我沒有啊。”

“那你陪我去王府一趟，我要親自去問清楚。為何今天我明明看見王府的下人曾到府前，你們卻說沒有；為何馨兒回家這許久，他夫家也不曾差人來問起；為何我病了姑爺不來探望？我可是有太多問題想要知道，既然你不說，我就親自到王府請教。”

奶媽一聽嚇得跪倒在地“老爺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瞞著你，可我們也是為了您的病好啊。”

竹馨被休和綠兒一起回到季府，在看到父親病情加重后不敢據(jù)實相告，串通奶媽隱瞞真相，而奶媽也顧慮他的病情不許府中人泄露半句，沒想到今天居然因為一個小廝泄了密。

季遠誠聽完后惱恨不已，心頭一急噴出一口污血“我兒到底做錯了什么，睿王要如此絕情。我女兒本是嫻淑之人，過門不到三月就被休戚，此番遭此變故，再無人敢上門提親，我百年以后她可怎么辦。”

老爺！老爺！季遠誠一時激動暈過去，奶媽叫他不醒忙叫下人去相府請丞相請御醫(yī)。

竹馨趕過來見父親昏迷不醒頓時沒了主意，俯在床頭大哭。